第103章 他的條件

第103章 他的條件

連枝兒慢慢的扯了扯唇,「世子殿下多慮了,您還是擔心擔心自己罷,如今我們北涼人已經佔領京城,我又能有什麼可畏懼的呢?」

阮祿自從那日被阿曾截殺之後,便一直被扣押著入了京城,他根本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一切,甚至連做夢也想不到不過短短几日的工夫,北涼人竟能打到京城裡來。

畢竟邊關留著的卻是十萬兵馬,便是十萬隻家禽,也能將北涼人擋在關外數月才是。

連枝兒不由得愣住了,他竟然不知道?!

而阿曾毫不顧忌的將真相告訴了他,「世子殿下還不知罷,梁大人放我們燕成王和兩萬鐵騎進京,連皇帝的生死如今也不過是我們郡主的一句話罷了。」

阮祿這才細細的看連枝兒,卻見她一身的北涼衣衫,恍若初見她那時的模樣。

「梁話!」阮祿牙齒咬咯咯作響,眼底卻已經是血紅的一片,「好,好的很,竟是被本世子看錯了他。」

連枝兒從未見他如此動怒的樣子,不由得背後發涼,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阮祿死寂的眸子落在連枝兒的臉上,「所以你也知道這一切,或者說你連同他們一起算計了我?」

他以為當初她被發現身份亦是她安排好的,她為了連同阿曾騙他,不惜將自己置於險境。

連枝兒不解其意,正要詢問她算計了他什麼。

阿曾生怕當初自己做的事情暴露出來,只趕忙冷聲道,「郡主可是我們北涼人。任何事情她都是知曉的,我們又豈會瞞著她?」

剎那間阮祿的眼中如同一汪死水,平靜裡面卻藏著波濤洶湧的恨意,好似能將一切吞噬掉。

連枝兒只覺得這樣的阮祿萬般的陌生,讓人毛骨悚然。

「我就要回北涼了。」她看著他,然後咬著自己的嘴唇,接下來的話,說出來卻是萬般的艱難。

「郡主過來是跟我炫耀的嗎?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如今本世子倒成了階下囚了。」他聲音里滿是譏諷,「恭喜啊!」

連枝兒深深的吸了口氣。只是這監牢中的氣味著實難聞,她幾乎嘔吐出來,「寫一封休書給我罷,咱們兩個以後便兩清了。阿空我會帶到北涼去,以後他與你毫無關係,等他以後長大了,我也絕不會告訴他,他的父親是中原人。」

「憑什麼本世子的兒子要去北涼?」他笑著,眼中卻是陰冷,「別做夢了,本世子要你一輩子背負著妾室的名分,讓你帶到墳墓里去。」

阿曾見阮祿已經淪落到此還如此的狂傲,又想著他殺死了北涼王,心中極怒之下便痛恨道,「那便打得你寫不可。」

說完他已經奪下身邊侍衛手裡的鞭子,又命人打開鎖鏈,幾步便沖了進去。

阮祿看著他,目光又掃過他手中的鞭子,依舊沒有半點的畏懼,「你們北涼的人果然都是最上不得檯面的。只會喊打喊殺的,永遠只會是個下流的貨色罷了。」

阿曾氣的眼中青紫,揮起鞭子便狠狠的甩在了阮祿的後背上。

阮祿的手腳皆被鐵鏈鎖著,連躲避也無法躲避,只聽「啪」的一聲,卻是鐵絲入骨的聲音。

阮祿剎那間額頭上滿是細汗,但身子卻紋絲未動,竟是咬牙在撐著。

阿曾知曉手上鞭子的厲害,而他的力氣又極大,這一鞭子下去,只怕連石頭也能拍碎。

「世子殿下好生的厲害,今日我只打你十鞭子,若是你還受得住,那我便服了你了。」阿曾幾乎咬牙切齒的說,「如何?」

阮祿未發話,但連枝兒心中明白,十鞭子下去只怕他的全身的骨頭都能碎成渣滓了,還寫什麼休書,她都成了遺孀了。

「住手。」連枝兒制止住了滿臉暴怒的阿曾,然後走到阮祿的身邊去,踮起腳尖子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

她說,「世子殿下,妾身當初在長公主府可受了不少的委屈,若是回去算賬的話,長公主和侯爺的性命……」

她說道此處,便已經停下了。

他的眼中森涼逼人,沒有了任何的溫度,「連枝兒,沒想到我這一生竟斷送在你的手裡,你記著,你遲早會付出代價的。」

連枝兒明知道他的難逃一死,卻還是沒有將話說出來。

而阿曾哪裡還能忍得住,不由得發出一聲冷嗤,「尊貴的世子殿下尚且還不知罷,太後娘娘已經下了懿旨,你當初謀害我們先王,你的性命已經任由我們北涼人處置里,你現在不過是只落水狗……」

「還不住嘴。」連枝兒冷聲的呵斥他。

但阮祿早已想到了這些事情,目光幽冷而又殘忍,「不過本世子倒是有一個條件,若是你答應了,本世子便將你想要的給你。」

連枝兒滿臉的戒備,「你想要什麼?」

「既然本世子要死了,自然想要見自己的兒子最後一面,,你可答應?」他斜睨著她,目光陰寒。

連枝兒咬了咬牙,「好。」

阿曾見事情已經成了,便早已備好的筆墨紙硯拿了過來,還讓侍衛們搬過來一張搖搖晃晃的桌子。

很快阮祿便寫完了,然後將筆擱置在架子上,「如此咱們便便恩斷義絕,無半分的干係了。」

連枝兒走過去,將那休書疊好,放在自己的袖口,「保重。」

她這兩個字一出口,連她自己也愣住了,對一個將死之人說住這樣的話,聽起來卻是無比的諷刺。

連枝兒這才從關他的監牢里出來,很快侍衛們便重新落鎖。

她慢慢的走到隔壁的牢房前。讓侍衛們打開鐵鎖,卻見施染靠著牆昏睡著,慘白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血色,清俊的眉宇緊緊的皺著,身上的衣衫上隱隱的已經有道血痕。

連枝兒急道,「我不是說找大夫給他診治嗎?」

阿曾不由得變了臉色,低聲道,「原本以為他也是要處死的人,想著不必多費事,便沒有診治,怎麼中原的男人這般弱不禁風,才一鞭子竟成了這幅樣子。」

連枝兒又氣又恨,只趕緊走到施染的身邊,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果然滾燙的厲害。

施染慢慢的再睜開眸子,淡色的瞳仁中帶著幾分的恍惚。

「我已經跟叔父說了,他答應放了你了,咱們出去罷。」連枝兒聲音裡帶著擔憂,「我去給你找大夫,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阮祿將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漆黑的瞳仁中露出幾分嗜血的光澤。

連枝兒將施染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攙扶著他往外面走。

阿曾猶豫了片刻,但想著施染畢竟是自己的仇人,卻還是跺了跺腳,不去理會了。

施府被抄了,施染也無家可歸,連枝兒只得將她送到了京中的驛館里。

如今北涼人進京,京中的人皆是惶恐不安,只連生意也不做了。那驛館的掌柜的見北涼人來了。便只得處處的小心巴結。

連枝兒只命夥計將京中最好的大夫找來,替施染診治。

大夫聽聞是北涼人來尋自己,只得硬著頭皮過來,只見了連枝兒,便問道,「郡主是讓草民救什麼人?」

連枝兒急的已經是滿頭的大汗,指著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施染說道,「他身上受了很重的鞭傷,你快些替他診治。」

大夫隱約見施染身上的血跡,忙道,「勞煩郡主出去,我這就替他診治。」

連枝兒皺了皺眉,「不行,我要陪在他的身邊。」

「這為成婚的女子怎能看男子的身體,這實在是逾越的規矩。」那大夫嚇得臉色慘白,卻還是據理抗爭,不讓分毫,「不成體統,不成體統啊。」

連枝兒從未見過這般古板之人,又急又氣,「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慕的人,將來我不嫁任何人,只嫁給他,行了嗎?」

那大夫這才點了點頭,「即然有婚約在身,也不算是壞了規矩。」

連枝兒滿臉無語的去看施染,卻見他淡色的眼睛已經睜開了,好似適才她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的。

連枝兒不由得羞得面紅耳赤。

而那大夫卻道,「現在郡主怎麼還害羞了?快將他的衣衫脫了,若是沾染到傷口了。也不必硬拽,拿著剪刀剪了就是了。」

倆包枝兒的手指落在他月白色的袍子上,他亦是看著她,滾燙的呼吸落在她的頭頂處。

連枝兒慢慢的將血淋淋的衣衫拽了下來,果然見大片的猙獰的傷口從肩頭一直到後背上。

連枝兒見血與肉已經凝在一塊了,也不敢生硬的拽,只拿著剪刀,屏住呼吸慢慢的剪了起來。

她幾乎是撲在他的懷裡的,鼻息間皆是他身上的木蘭香和血腥的氣息。

連枝兒的手指不可避免的從他冰冷的肌膚上劃過,剎那間她的臉上已經嫣紅了一片了。

而就在這時,他在她的耳邊低聲道,「等一切都結束了,我跟你去北涼,咱們成親。」

連枝兒一顫,陡然間清醒了過來,她的心中如刀割一般的難捱,卻還是騙了他,「好,咱們一起回北涼去。」

然而此時她的手卻不可控制的一抖,一塊帶血的布給扯了下來。凝固的傷口再次裂開,他的臉一陣泛白。

那大夫已經過來了,「哎呦,怎麼這麼不小心。」

說完他已經拿出極烈的酒來,倒在了施染的傷口上。

施染的臉色剎那間沒有半點的血色,而連枝兒知道究竟有多疼,忍不住的留下淚珠兒來。

「沒事的,一點也不疼,」他淡淡一笑,目光溫和如驕陽。

那大夫卻是滿臉的詫異,「這可是我親自鼓弄的酒,當初連身高八尺的,壯的跟牛似的男人都疼的哇哇大哭呢。」

施染已經面無表情,「半點也不疼。」

連枝兒知道他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但她卻哭的越發的厲害,順著她慘白的臉頰落下,落在她的衣襟中。

知道傷口處理好了,施染還是發燒起來,待連枝兒餵了他吃了葯,他才沉沉的睡下了。

連枝兒只守在了他床邊一夜,直到天色微微的泛白,施染才慢慢的醒了過來。

他抬眸看見連枝兒已經趴在床榻旁睡著了,她還緊緊地攥著他的手,黛眉緊緊的皺著,似乎做了一個不怎麼踏實的夢。

此時已經是初秋了,屋內有些涼了。

施染本就不是貪睡之人,只慢慢的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手心中慢慢的抽了回來,然後有將身上的錦被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咕噥了一聲,只迷糊著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後又沉沉的睡過去了。

施染才出了屋子。卻見驛館的外面停下來一頂小轎子,為首之人弓著身子,步子很小,帶著幾分陰柔,竟是太後身邊的劉公公。

那劉公公見了施染,頓時重重的鬆了口氣,「施公子,可算是找到您了,這一夜奴才將整個京城都翻了一遍,阿彌陀佛。您沒有出城去。」

施染道,「不知公公有何事?」

「太後娘娘說,無論如何要給您請進宮中去。」劉公公往四周一瞧,見沒有人,「您快走罷,這江山社稷可都掌握在您的手裡了。」

施染知是太後娘娘召見自己,如此危難之際,只怕是與北涼人有關。

但他沒有半點的猶豫,卻還是上了那頂小轎。

金碧輝煌的皇宮中,原本熱鬧的後宮此時卻異常的安靜。那些宮女和內侍們皆是行色匆匆,面帶惶恐。

施染的轎子停在了太後娘娘的寢宮,這畢竟是不合規矩的,施染便要開口拒絕。

劉公公長長的嘆了口氣,「奴才知道施公子是最注重禮儀的,但此時公公各處皆是北涼王的眼線,能讓您進宮來已經是十分的不易了,難道您要辜負了太後娘娘嗎?」

施染這才在劉公公的帶領下,到了太后的寢宮。

卻見殿內一個宮人也沒有,隔著層層的紗幔,卻見太后躺著床榻上,一隻蒼白枯槁的手垂下來,若非手指還能動一動,只怕會以為她已經歿了。

聽到了聲音,帳幔內傳來太後有氣無力的聲音,「太醫說哀家已經油盡燈枯,活不了半年的了,只可憐皇帝年幼,又生性懦弱,如何堪當大任。今日哀家叫你過來,亦是為了咱們的江山社稷,否則哀家九泉之下,愧對先帝啊。」

施染慢慢的跪在地上,後背挺直,「還請太後娘娘吩咐,草民萬死不辭。」

太后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來,「北涼人恨咱們入骨,但能放過你,顯然那郡主待你也是真心,也只有你能替哀家去跟北涼人談,究竟給他多少,燕成王才肯離開京城。」

施染並沒有拒絕,「是。」

旋即劉公公拿出一個摺子給他,「這裡面是戶部剛剛清點的東西,但凡能拿出來的都在這裡了,只要能將北涼人趕出中原去,否則咱們都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施染打開摺子,卻只瞧了一眼,便不由得皺了皺眉。這東西太少了,而燕成王狼子野心。豈能得到這些東西便退兵而去。

帳幔后的太后不斷的咳嗽起來,劉公公趕緊替她拍著後背,卻見地上滿是猩紅的血。

施染也瞧得一清二楚,太后也不過三十芳華,如今年紀便吐血,果然是歲月不保了。

太后拿著帕子擦了擦唇上的血跡,然後說道,「今日那叛賊梁話便要進京了,哀家沒想到他竟是這般狼子野心的人,等加封了他攝政王,皇帝也不過是他手中的傀儡罷了。」

施染慢慢道,「北涼人尚且在,他不敢太張狂了。」

太后也點了點頭,聲音中亦帶著幾分的擔憂,「回去罷,只要你能讓北涼人拿著這些東西走,你便是哀家和皇帝的恩人。」

施染跪地道,「草民不敢。」

而就在這時,卻見一個小內侍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滿頭的大汗。似乎有什麼天大的事情。

劉公公趕緊從帷幔後面出來,上去一個耳刮子狠狠的甩在那內侍的臉上,卻聽「啪」的一聲,然後又痛罵道,「不長眼睛的東西,怎麼半點的規矩也沒有。」

「太後娘娘,了不得了,長公主昨晚瘋了,在府邸了鬧起來了。御醫已經瞧過了,竟是悲傷過度,失了心智。」

太后良久才嘆了口氣,「誰不知阮祿可是她的命,如今他難逃一死,這還不是要摘了長公主的心肝去,難怪她受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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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枝兒醒來的時候已經日晒三竿了,她見自己的身上蓋著被子,但床榻上已經空空如也的了,不由得慌了神。

她趕忙去問驛館的掌柜的,那掌柜的只趕緊說是施染有事情離開了,給她留了信,只說晚上便能回來。

連枝兒擔心他身上的傷口,知道他喝不著葯,生怕他的傷口加重了。

那掌柜的又想到了什麼,說道,「公子還說他去接阿空了,晚上您就能瞧見他了。」

連枝兒日日思念著自己的兒子,只聽聞這話,不由得重重的鬆了口氣。

而就在這時,卻見驛館的外面一陣馬蹄聲,卻見二十幾個北涼鐵騎候在了外面,然後阿曾進來了,說道,「郡主還是先回府邸罷,外面危險的很,王爺要擔憂了。」

「先跟我去長公主府。」連枝兒慢慢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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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正濃,粉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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