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舍了田地 後路暗藏

容二年急了，說出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似的，莊戶人家不要土地，就等於斷了自家的退路啊。

「村長，你別聽這孩子胡謅，咱們做些小買賣，就是貼補一些家用，往後的日子，還是得靠耕種。」

容小雙微皺了下眉，過分老實的爹，何時才能參透這人間的是非和冷漠。

「娘，您怎麼看？鄉親們就站在這裡，篤定咱家各頭都占著，私下賺了昧良心的銀子，這地，咱們是要，還是不要？雙兒全聽爹娘的，若是不要，就讓村長去處理，若是要，買賣咱們就少做些，省得人家嚼舌頭根子，妒忌咱家的好日子。」

她知爹太過軟弱，但娘親心裡有桿秤。

一眾灼灼的目光，全盯著容李氏母女二人。

容李氏思忖片刻，咬咬牙。

「村長，既然雙丫頭有這個意思，我想好了，的確不能都占著，哪頭做的熟，我們就做哪頭，現下鄉親們都在，您正好做個見證，白紙黑字，我們立下，將那塊地舍了，分與眾鄉親。」

「你們……唉！」

容二年重重一聲嘆，卻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得頹然坐回椅子上，抱著頭獨自煩惱。

這下，上門找茬的人心裡都翻滾開來，有些甚至已經暗自在腦中劃出田地模樣，細算著自家能分多少。

村長往屋裡看看，是容家母女堅定的眸光，往屋外看看，是一張張貪婪的臉。

很多事，他身為一村之長，顧慮要更多一些。

對這些打定主意要個說法的人，不得不說，容小雙肯放手，卻是最好的結果了。

「行吧，既然容二嬸和雙丫頭這麼定下了，我就再當一次和事佬，今個兒就讓容二家立個字據，言明自願捨棄那塊地，字據我先收著，至於怎麼分，容后再議。」

伸長了脖頸，看著容李氏簽下白紙黑字的眾鄉鄰，都長長地鬆口氣，嘀咕一陣，三三兩兩地散去。

母女二人，相視苦笑。

「雙丫頭，你這麼處置，本也妥當，只是想想那塊地，總覺得有些心疼。」

容成安皺著眉，面露不舍。

「哥，你當我會做沒後路的事情？」

容小雙一聲清靈笑聲，引得容李氏和容成安齊齊看向她。

「你這丫頭，難道還有別的打算？」

自從那場大火，容李氏一顆心時而在高峰提著，時而又跌入溝壑。

女兒賺了銀兩回來，她自然欣喜，下午偏被那些奇葩鄉鄰攪和得煩亂，簽下那張舍地的契約書時，心口揪著，說不出什麼滋味，這會兒容小雙一句話，忽的又升騰起希望。

「快與娘說清楚，大病一場過後，你是被老天爺開了腦中哪一竅啊，娘都有些不認識你了。」

容小雙嘻嘻笑著：「娘，我原來一竅不通，這下七竅全開。」

「胡說八道，沒個正形，趕緊老老實實回答，不然，娘可上手打了。」

見娘親的巴掌作勢要落下，容小雙急忙一躲。

「娘，其實也沒什麼稀罕的，就是村中的這些地，我本來打算種些草藥，為咱們日後釀酒作準備，不過嘛……」她頓了頓，手指頭勾一勾，示意娘親和哥哥往跟前湊湊，防著隔牆有耳。

「不過嘛……我那日去南邊山上看了看，錫城這座山，簡直是天然寶庫啊，之前杜老闆給的那壇玉泉香，裡面加了我在南山上尋到的野芝麻根和箬竹葉，才得異香醇厚。」

容成安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舍下這一年才得溫飽的地，是因為山上可尋得更有價值的藥草，咱們連種都不用種，要用的時候，直接取來，給杜老闆的佳釀增香即可。」

「哇，哥哥，你好聰明啊。」容小雙誇張地拍拍容成安的肩膀。

容李氏故意板起臉：「兩個沒正形的，才多大點兒，就妄想著成事啊。」

「娘，難道您不希望我們這麼聰明嗎？」

這句反問，問的容李氏憋不住了，噗嗤一笑，手指頭點著容小雙的腦門。

「鬼丫頭越來越狡猾，行了，你既然說清楚了，日後娘也不攔著了，不過可千萬要小心，畢竟野生的草藥，辯駁不好，是會害了人的。」

容小雙脆生生地應了聲，拉著容成安。

「哥哥，這會兒無事，你跟我上山一趟，幫我拔些草藥回來，明日一早就要去杜老闆那裡，被那些人耽擱了一下午，我還急用呢。」

夜色浮上，路黑難行，她就算不說，容成安也肯定要陪著。

容李氏千叮萬囑，一定要注意安全。

「娘，您就放心吧，爹那兒還沒想通，您趕緊去溫言軟語勸勸，溫柔話多說幾句，我爹只聽你的。」

「這孩子……」容李氏嗔怪一聲。

容小年家。

「什麼？你說二哥家舍了村上分的地？」

容小年聽婆娘回來一說，躺不住了，嘩一下掀開被子坐起來。

容三嬸笑的陰冷：「廢話，白紙黑字都立下了，村長收著呢，就是不知道日後會怎麼分，我可給你說好了，再怎麼說，你們都是兄弟，這哥哥讓出來的地，做弟弟的，理應佔大頭，村長那裡，你暗中跑勤些，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可能總拋頭露面的。」

容小年搖頭微嘆：「哪兒有那麼容易，既然交還了，那就是村上的，不能再算作容家，怎麼分，村長心裡我又摸不透，別想了，計較太多，反而心累，與其籌謀這點兒地，倒不如尋個機會，與二哥耳邊吹吹風，看看他家的銀子是咋賺回來的。」

「你這人，又沒那個本事，何不撈點兒實在的。」

容小年說婆娘是頭髮長，見識短，只看眼前這點兒糧食，卻看不到長遠能攥緊手裡的金銀。

兩人各懷心思，誰也說不動誰。

不過叨咕半天，有一點倒是成了默契，那就是在墾荒未見收成之前，容二家過上好日子，理應幫襯著兄弟一把。

「算你腦袋還能轉過來筋兒，過幾日分地的事定下了，你設法傳信出去，讓大伯家和除夕家也知道眼下的境況。」

容三嬸笑嘻嘻地在丈夫腰間掐了一把，夫妻倆床頭吵架床尾和，今夜暫且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