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省府辦公廳，蘇奔無奈的接聽着電話。
電話的另一頭，對自己訓話的人正是廣西最高領導人，桂系最高指揮官張長官。
蘇奔一邊用毛巾擦著汗，一邊聽着張長官的訓話。
「好！好！我知道了！張長官我向你保證，以後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蘇奔說完這句話后，便用顫抖著掛掉了電話。
蘇奔用手扶住額頭，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江浩文從桂系內部揪出了差不多二十幾個潛伏的軍統特務，並且把這個事情通過電報秘密彙報給了張長官。
張長官聽后大怒，立刻跳過寧志國，直接打電話對蘇奔進行了質問。
蘇奔接到電話以後，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跳過了寧志國這一層直接和自己彙報，那就代表張長官是火上頭，要直接找軍統的茬了。
蘇奔知道當前要做的事情，是先安撫好張長官的情緒，畢竟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自己再說去做什麼補救措施，那是不切實際的。
蘇奔不知道潛伏者們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一次被揪出那麼多的潛伏者，這在軍統以往的潛伏行動里，是前所未有過的。
唯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內部出了桂系的卧底，這個桂系的卧底通過各種手段拿到了潛伏者的名單，幫助江浩文或者其他桂系高層揪出了大部分深度潛伏在桂系的軍統特工。
說白了，那些暴露的潛伏者十有八九是被人給出賣了。
蘇奔現在心裏的怒火已經到了一個極限，他發誓自己不管用什麼樣的辦法，都要把這個出賣戰友的卧底給揪出來。
蘇奔也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絕對不能找桂系的麻煩。
《瘟疫計劃》第三期的訓練科目已經開始了，這一期的科目，軍統既是極其依賴桂系，又可以完全不用依賴桂系。
第一期的訓練計劃是基礎籌備，第二期的訓練計劃是特務的專業技能訓練，第三期訓練計劃是潛伏訓練與行動的開始。
軍統可以完全不用依賴桂系的原因是，第三期的訓練計劃其實只是最後鞏固一遍基礎。因為相對來說，其實第二期的訓練計劃結束之後，參加《瘟疫計劃》的潛伏特務們，就已經成型了。
而極其依賴桂系的原因則是，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桂系因為什麼事情遷怒於軍統的話，那麼張長官完全可以找任何理由命令人扣押這兩百多名特務。
雖然這說起來有些徹底，同為國軍部隊，居然會因為一些矛盾而發生如此荒唐的事情。
但這卻一點也不誇獎，張長官在國民政府內部地位極高，是敢公開和上頭叫板的幾個地方大軍閥之一。
張長官做事從來不按套路出牌，如果他因為什麼遷怒於軍統的話，那麼這一批訓練有素的特務很有可能就被桂系給扣押下來了。
當然張長官不會浪費這些資源，而是讓這些特務按照自己的計劃去執行任務。
雖然還是物盡所用，但如果不按照《瘟疫計劃》的具體內容來執行的話，效果就會大打折扣，而且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是高層想看到的。
而且即使張長官真的這麼做了，上頭最多也就是隨便給他點小處分。
最後扛大罪的那個人，一定還是自己。
所以蘇奔還是堅持自己一貫以來的處事原則，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自己現在應該全力找出那個潛伏在軍統一直暗中幫助桂系的特務，然後讓他知道什麼叫住「軍統內部的紀律」。
除此之外，自己還要想盡一切辦法揪出那個神秘的中共桂林地下黨首腦「黑霧」。
在這些事情沒有完成之前，蘇奔總是感覺不太放心《瘟疫計劃》的執行。
蘇奔看着窗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拿起桌上的煙盒，摸出一支雪茄為自己點燃，深吸了幾口過後，蘇奔拿起聽筒撥通了市政府的電話。
電話接通后，蘇奔對寧志國下了命令：這次的潛伏者的暴露一定是因為有內奸，讓寧志國務必加強對站內可疑人物的監視。
寧志國說他的頭號懷疑目標就是黃韜，因為黃韜這個人的行事一向神秘，而且情報處處長的位置，能夠讓他很方便的接近很多情報信息。
但是上次黃韜剛剛因為自己被監視的事情，差點就和站里鬧翻，寧志國現在是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他進行監視了。
蘇奔告訴寧志國，不能因為黃韜一時的鬧情緒就取消對他的監視。
但是同樣的，也不應該像之前那樣嚴密的監視。
總之就是既然黃韜有嫌疑，那麼監視肯定是有必要的，但是如何把握一個度就得看寧志國自己了。
寧志國表示明白了蘇奔的意思，之後便以市政府的公事繁忙為由掛掉了電話。
蘇奔當然明白寧志國這是再找借口逃避問題，可他自己對這一切同樣也毫無辦法。
但是寧志國對自己強調的黃韜嫌疑重大，卻再引起了蘇奔的注意。
黃韜是自己之前秘密進入軍校進行招募的，對於黃韜的底細，除了赤色分子後代之外，自己沒有任何了解。
但那個時候黃韜在軍校的情報成績是實在是太優秀了，軍統桂林站在那個階段極其缺乏人才。
蘇奔本着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好資源便宜給了桂系的原則，秘密招走了黃韜。
現在想想當時的決定真是有些后怕，既然這個黃韜的父親是共產黨，那他有沒有可能也是呢？
潛伏在軍校里的共產黨員？被軍統秘密招走之後，反而秘密給他創造了潛伏的機會？
現在結合起黃韜那神秘而詭異的行蹤看來，這一切完全不是沒有可能的。
只是因為之前在抗日戰爭時期，黃韜為站里立過太多功勞，所以蘇奔就忽略了這些東西。
但寧志國對黃韜的懷疑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畢竟黃韜和梁輝，車嘉裕都不一樣。
梁輝和車嘉裕他們，都是自己帶出來的得意門生。
唯獨這個黃韜，是蘇奔親自去軍校里秘密特招的，而且父親還是個共產黨。
所以寧志國對黃韜極其不信任，即使他曾經為站里立下過那麼多的功勞。
之前蘇奔一直認為寧志國懷疑黃韜是因為他的個人原因，但是現在細想之下蘇奔發現，寧志國的一些懷疑還是有道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這個黃韜不單是和桂系聯手的軍統卧底，更有可能是共產黨。
雖然自己在一定程度上，也不是很器重黃韜，但自己親自特招了一個共產黨進入軍統。
這要是真的的話，那麼自己在軍統的這些年也太失敗了。
蘇奔不敢再往下想，他忽然感覺自己有些頭暈。
可能是年紀大了血壓高，這是老毛病了，尤其是心煩意亂的時候。
蘇奔從衣袋裏摸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片葯，服了下去。
吃了葯以後，蘇奔坐在凳子上安靜的休息起來。
三天後，黃韜接到江浩文對自己發出的接頭命令，一身便裝向著象鼻山的方向走去。
自從上次自己和寧志國梁輝兩人大鬧了一場之後，跟蹤自己的特務似乎消失了。
但黃韜還是不敢大意，他知道寧志國是個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人。
自己越是害怕被人跟蹤，在寧志國的眼裏自己的嫌疑就越大。
寧志國的人也許根本就沒有消失，而是換了另一種方式對自己進行監視。
黃韜走到江浩文身邊，快速的對完接頭暗號后，兩人便進入了情報交接工作。
「你上次的情報很及時也很準確，大部分潛伏在桂系的軍統特務都被揪出來了！我代表黨組織對你的表示由衷的感謝！」江浩文對黃韜說道。
「都是為了黨組織辦事，何必客氣！」黃韜對江浩文說道。
「黨組織給我們下達了新的任務，要求我們儘快拿到《瘟疫計劃》的特務名單！」江浩文開始交待起新的任務來。
「這樣啊？可是這個任務難度很大啊！」黃韜說道。
「再難的任務，我們迷霧小組也要想辦法完成！我們迷霧小組，就是一切革命困難的克服者！辦法我已經想到了！」江浩文湊到黃韜耳邊，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黃韜。
「辦法是不錯！這樣成功率確實是挺高的！但是上次的行動過後，我們迷霧小組和桂林中共地下黨損失太大，去哪裏能夠調得出那麼多人呢？」黃韜有些憂愁的說道。
「還記得我之前對上次發出的請示嗎？上級已經批准了！接下來幾天裏，就會有我們的人陸續從廣西各地趕來桂林匯合。」江浩文對黃韜說道。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黃韜高興的說道。
「但是必須有一個人前去和他們接頭！」江浩文繼續說道。
「那你有合適的人選嗎？」黃韜問道。
「我原本是想派父親去的，但我不做不到，這件事情極其重要有極其危險，我不能讓自己的父親去冒這個險！所以，我想派廖副官廖桂平去！」江浩文對黃韜說道。
「不行！廖桂平副官一是沒有這方面的接頭經驗，第二他也不能代表桂林中共地下黨，所以我覺得他去不合適！」黃韜當即否定了江浩文的想法。
「要不我親自去吧！」江浩文對黃韜說道。
「不行！你的身份和位置都太重要！不到萬不得已時，你就不能親自去進行接頭行動！這樣吧，還是我代替你去吧！第一，我有經驗。第二，我灕江的身份也能夠代表中共桂林地下黨！」黃韜對江浩文提議道。
「可是，你在軍統內部，已經引起寧志國的多次懷疑了！」江浩文有些擔憂的說道。
「沒事的，我前幾天和寧志國發了一次火。他現在對我的監視，應該比之前要收斂一點了！所以我覺得，我去接頭應該不會有問題的！」黃韜對江浩文說道。
「萬事小心！寧志國可不是那麼容易善罷甘休的人！而且，我們的情報在這裏也極其容易被攔截！所以，你一定要處處謹慎！」江浩文再三對黃韜交待道。
「明白！革命工作無時無刻不存在着危險，但我一定會時刻保持最高警戒的！」黃韜拍著胸脯對江浩文保證道。
江浩文對黃韜點了點頭，他那張嚴肅的臉上，浮現出了久違的笑容。
接着，江浩文給黃韜佈置了具體的任務，包括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接頭，接頭指令是什麼之類的等等。
任務佈置完成之後，黃韜和江浩文藉著傍晚夜色的掩護，離開了象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