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7 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阿染,別看了,回去休息罷。」
北堂龍霆見君墨染面色煞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胡亂拭了臉上斑駁的淚痕,緩聲勸慰着他。
「不。」
君墨染搖了搖頭,倏然推開了棺蓋,靜靜地凝望着寒玉棺中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女屍。
所幸,寒玉棺中溫度極低,時隔兩年,女屍依舊是兩年前的模樣。
少頃,君墨染緩緩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輕觸著女屍焦黑的皮膚。
從她黢黑的頭蓋骨,至她被烈火燒毀得嶙骨森森的腳趾,幾乎無一處遺漏。
北堂龍霆尷尬至極,乾咳了兩聲,先行走出了思憂殿。
顧南風同北堂龍霆一般,誤以為君墨染欲對女屍行不軌之事,連聲喝止着他,「阿染,你可別亂來。再亂動,屍身都沒法保存。」
「出去,把門帶上。」
君墨染反反覆復地以雙手丈量著女屍骨架的大小,全然未在意顧南風訝異的目光。
「你這是何必?」
顧南風搖了搖頭,但見君墨染幾乎整個身子都探入了寒玉棺中,只得疾步匆匆地出了思憂殿。
吱呀——
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君墨染一臉喜色地推開了房門。
他隨手將女屍手腕上的鐲子交至北堂龍霆手中,篤定言之,「不是她。」
「你...你確定?」
北堂龍霆激動得雙唇發顫,聲音因過度緊張已完全變調。
得知思憂殿內的女屍並不是鳳無憂,顧南風心中陰霾亦被一掃而空。
「阿染,你該不會碰了那女屍,才察覺到不同之處吧?」顧南風心情大好,隨口調侃著君墨染。
君墨染懶得搭理他,鄭重其事地同北堂龍霆說道:「棺中女屍骨架略粗,雙腿略短,腕不過襠,絕不會是無憂。」
「太好了!我可憐的妞妞還活着!」
北堂龍霆喜極而泣,一頭扎入君墨染懷中,嗚咽不止。
君墨染垂眸,原打算將北堂龍霆推至一旁,卻見他滿頭烏髮變銀絲,不由得生出一絲動容。
待北堂龍霆止住了哭聲,君墨染這才沉聲道來,「奪妻之仇不共戴天!兩個月內,本王必掃平南蠻彈丸之地。」
北堂龍霆重重地點了點頭,隨身附和著,「奪女之仇不共戴天!百里河澤那小子,真真是陰險至極!阿染,你且安心調集兵力,本王先去南羌給你探探路。」
「不。你留下調集兵力,本王先去尋她。」
君墨染不容商榷地道。
話音一落,他便跑得無影無蹤。
「你...」
北堂龍霆氣得牙癢,他恨不得即刻啟程奔赴南羌,不成想,君墨染竟給他留了個十分麻煩的差事。
他一邊忿忿不平地念叨著,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向上揚起。
人世間最大的幸事,莫過於失而復得。
剎那功夫,北堂龍霆一改往日裏的頹敗模樣。
他一邊優哉游哉地吹着口哨,一邊鄭重其事地吩咐著宮人,「思憂殿可以拆了,看着怪晦氣的。切記,厚葬殿中女屍。」
一想到百里河澤為偽造鳳無憂葬身火海的假象,殘忍地將一位身懷六甲的女人推入火海之中,北堂龍霆頓覺不寒而慄。
「是。」
宮人畢恭畢敬地應着。
得知殿中女屍並非是鳳無憂之後,整座雲秦王宮均沉浸在狂喜之中。
唯獨玉卿塵,一臉落寞,淚如雨下。
瑟瑟見狀,忙遞去了乾淨的帕子,輕聲寬慰著玉卿塵,「小姐莫擔憂。再怎麼說,你也是君上的救命恩人。縱那該死的女人還存活於世,君上也不至於厚此薄彼。」
「她是君上的心上人,豈容你這般非議?說話小心一些,若被旁人聽到,又要說是我指使的了。」玉卿塵壓低了聲道。
「奴婢失言。」
瑟瑟頷首低眉,心裏卻將玉卿塵罵了成百上千遍。
在她看來,玉卿塵不過是運氣好,歪打正著救了君墨染。
不然,憑着玉卿塵極其低微的出身,哪裏做得了她的主子?
「怎麼,說你兩句,你還不開心了?」
玉卿塵見瑟瑟一臉郁色,輕聲問道。
「奴婢不敢。」
瑟瑟連連搖頭,只小聲嘀咕了一句,「奴婢只是擔憂小姐的處境。」
「我的處境有什麼好擔憂的?你剛才不是說,我是君上的救命恩人,即便王妃還存活於世,君上也不至於厚此薄彼?」
玉卿塵略顯困惑地看向神神叨叨的瑟瑟,總感覺她的言行舉止,都透著一絲古怪。
瑟瑟左右四顧,但見周遭並無閑雜人等,這才壓低了聲道:「君上不至於厚此薄彼,那個女人就不一定了。」
「你放心,王妃她心地善良,絕不會加害於我。」
「哎呦,我的好小姐!王妃若當真善良無害,君上為何連個妾室都不敢納?」瑟瑟言之鑿鑿,不遺餘力地慫恿著玉卿塵,「依奴婢之見,王妃的心機可深著呢!」
玉卿塵眉頭緊蹙,她總感覺鳳無憂不似瑟瑟說的這般心機。
沉吟片刻之後,她審慎問道:「瑟瑟,你和王妃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瑟瑟矢口否認,「奴婢怎可能認識王妃?奴婢只是覺得,小姐必須趁王妃尚未被尋回之前,加把勁兒,一舉征服君上。聽聞,君上今夜就要啟程南下,小姐難道不想常伴君上左右?」
「我倒是願意跟着。可問題是,他根本不願搭理我。」
「這有何難?你就說,你背上的傷,訪遍名醫依舊難以治癒。想跟着他一道南下,尋一位南羌巫醫看看,不就得了?」
玉卿塵總感覺瑟瑟不大對勁兒,但她確實想要寸步不離地跟着君墨染。
思量再三,她終是開了口,「瑟瑟,你說,這能行嗎?」
「肯定能行。」
瑟瑟將尾音拉得綿長。
轉身之際,她漆黑似墨的瞳仁竟驟然放大,將眼白都給遮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