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 君墨染轉醒

636 君墨染轉醒

雲秦王宮,養心殿。

如同過去兩年中的任何一天一樣,殿中靜得只剩下宮娥的腳步聲以及顧南風的呼嚕聲。

北堂龍霆兜着手,默然無聲地坐在門檻上,兀自垂淚。

這兩年裏,他每日都會來養心殿坐上一會兒,只期盼著君墨染能早日轉醒。

君墨染若能相安無事地度過此劫,他可憐的妞妞才得以含笑九泉。

嗷嗚——

驟然間,依偎在北堂龍霆腳邊的阿黃乍然躍起,急促地擺着長尾,興奮地撞擊著宮門。

養心殿內,顧南風正靠坐在榻前,緊閉着雙眸打着盹兒。

但聞殿外阿黃的狂吠聲,他一激靈驚乍起身,旋即暴跳如雷地抄起了案几上的雞毛撣子,氣勢洶洶地衝出了養心殿。

「蠢狗,休要禍害老子的兔兔!」

他緊抱着被他栓在養心殿外雕龍石柱上的赤兔馬,虎視眈眈地瞅著瘋狂擺尾的阿黃,呼哧呼哧得喘著粗氣。

阿黃並未搭理護崽心切的顧南風,它疾電般越過站定在門口的追風、鐵手二人,一溜煙躥上了榻,毛毛躁躁地將蓋在君墨染身上的被衾扯落在地。

玉卿塵見養心殿這般熱鬧,心下暗忖著,興許是君墨染病癒蘇醒,喜上眉梢。

她略顯緊張地擺弄著襦裙上的褶皺,輕聲喚著身側的婢女,「瑟瑟,你快幫我瞅瞅,我的妝容花了么?」

瑟瑟搖了搖頭,仰唇淺笑,「小姐好看極了。我要是君上,準保被小姐迷得神魂顛倒。」

「死丫頭,你胡說什麼?」

玉卿塵耳根通紅,嘴上雖未明說,心中已生出幾分雀躍。

未曾想,剛踏入養心殿,就見阿黃跳上了龍榻,在昏迷不醒的君墨染身上一陣亂蹭。

玉卿塵微惱,偏頭看向如石柱般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追風、鐵手二人,「還不快些將阿黃帶出去?」

追風眉頭輕皺,不悅地看向玉卿塵,一言不發。

在他看來,除卻鳳無憂,任何人都配不上君墨染。

雖說,玉卿塵為救君墨染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他心底里,依舊只認準鳳無憂一人。

故而,見玉卿塵這般理直氣壯地以女主人的身份差遣着他和鐵手,追風自是不願理會。

玉卿塵見追風、鐵手二人不為所動,只得躬身拾撿起零落在地的被衾,輕輕地蓋在君墨染身上。

嗷嗚——

阿黃朝着玉卿塵齜了齜牙,隨後又是一陣狂吠。

瑟瑟護住心切,忙不迭地擋在了玉卿塵身前,「小姐小心!惡狗指不準什麼時候發瘋,您身子金貴,萬萬別靠得太近。」

「別胡說。阿黃是王妃的愛犬。」

「奴婢說的是事實。」瑟瑟小聲嘟囔著,卻也不敢多言。

玉卿塵並未作出回應,她全然無視了齜牙咧嘴的阿黃,緩緩落座在卧榻之側。

「君上,你已昏睡了兩年有餘,再不轉醒,暮春之色怕是又謝了。」

玉卿塵痴痴地看着卧榻上的君墨染,聲音溫柔得好似掐得出水。

此刻,君墨染正深陷在夢境的泥淖中,久久無法自拔。

夢裏,鳳無憂連同着她腹中的狗蛋,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著,悲痛欲絕地掙扎著,可臨到末了,還是被大火吞噬了所有。

「無憂...」

倏然間,君墨染喉頭微動,發出類似困獸長鳴之聲。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玉卿塵的手,順勢將她攬入了懷中。

「君上,您總算醒了!」

玉卿塵被君墨染桎梏在臂彎之中,熱淚於須臾間奪眶而出。

君墨染神情一滯,本能地鬆開了手,頗有些惱怒地看向梨花帶雨的玉卿塵,「怎麼是你?」

玉卿塵一時不察,沒料到君墨染會突然鬆手,一個踉蹌,不舍跌坐在地。

與此同時,顧南風已興沖沖地湊至君墨染跟前,對着君墨染蒼白的薄唇猛啄了好幾口,「死鬼,你終於醒了!」

君墨染嫌惡至極,一把將顧南風推至一旁。

他黑金色的眼眸略顯迷茫地環顧著四周,未見鳳無憂的身影,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顧南風,她在哪?」

顧南風眼神微閃,下意識地避開了君墨染犀銳的眼神,含糊其辭地道:「你未免也忒沒良心了點!老子花了整整兩年時間,才徹底根除了你的舊疾。你倒好,一句謝謝都說不出口?」

「她在哪?」

君墨染又重複了一遍,他滿是血絲的眼眸中,竟現出一絲驚恐。

顧南風置若罔聞,兀自說道:「兩年前的那場大火,對你的刺激極大。故而,你身上舊疾雖已完全治癒,但心疾卻愈發頑固。平日裏多控制着點兒,若是讓紅染融入你的主意識之中,後果不堪設想。」

君墨染深知,從顧南風口中定是問不出話。

遂起身下地,揪著追風等人,挨個問了遍。

只是,眾人都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刺激君墨染,無奈之下只得三緘其口。

「你說。」

君墨染直勾勾地盯着藏於追風身後已經哭得泣不成聲的青鸞,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緊扣著青鸞單薄的肩膀,聲色微顫,「青鸞,你來說。她究竟在哪?」

北堂龍霆緩緩站起身,他定定地站定在養心殿門口,聲色哽咽,「阿染,忘了妞妞吧。」

「什麼意思?」

君墨染近乎連滾帶爬地行至北堂龍霆跟前,他周身神經已然緊繃到了極點。

「阿染,妞妞已經走了兩年了。」

「兩年?她...去哪兒了?」

君墨染依稀記得,在他陷入昏迷之前,曾有一人,冒着熊熊烈火,將鳳無憂從他懷中硬生生拽走。

提及往事,北堂龍霆老淚縱橫,「妞妞她沒能逃出那場大火,一屍兩命。」

「不。她一定不會出事。」

君墨染雙手緊攥成拳,篤定地說道:「她一定是被人救走了。」

「君上,北璃王所言句句屬實。兩年前,卿塵披着防火皮裘闖入火海之際,確確實實只見過您一人,從頭至尾都未曾見過王妃。不過,沒過多久,就有人發現,王妃和雲秦太子一同葬身於火海之中,身體都被燒得焦黑。」玉卿塵面露沉痛,眸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你救的本王?」

君墨染劍眉緊蹙,腦海中愣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玉卿塵點了點頭,輕聲道:「是。」

瑟瑟見狀,連聲補充道:「君上有所不知,小姐為了救您,大半邊背都被烈火燒毀。」

「瑟瑟,別多嘴。」

玉卿塵沉聲呵斥着瑟瑟,面上亦浮現出一層薄怒。

她不需要君墨染的感激,也不需要他的憐憫,她要的是同他並肩而立。

正當此時,無情急匆匆闖入了養心殿。

她見君墨染已然轉醒,面露喜色,疾步上前,「王,您醒了!」

君墨染好似將無情當成了救星,急聲問道:「你可有派人查探無憂的蹤跡?」

無情重重地點了點頭,一五一十地道:「兩年來,無情一直在追查此事。今日晌午,屬下恰巧收到一份來自南羌的密報。」

「什麼情況?」

北堂龍霆聞言,面上的肌肉緊繃到了極致。

君墨染亦目不轉睛地盯着無情,寄希望於她已然尋到了鳳無憂的蹤跡。

即便,所有人都說鳳無憂早已葬身在兩年前那場大火之中,君墨染依舊不願相信。

無情深知君墨染此刻的心境,亦不敢怠慢,忙將所得密報呈上,「兩年中,南羌帝君的行蹤一直十分詭秘,隔三差五地就往宮外跑。我方人馬足足追蹤了兩年,終於探得他隔三差五前去之地,實為南羌都城城郊外一處名為『藏嬌閣』的山莊。更為蹊蹺的是,幾日前,一身材窈窕的蒙面女子懷抱着一形容尚小的稚童,連夜逃離了藏嬌閣。」

「難道,當真是妞妞?」北堂龍霆強忍着眸中盈盈打轉的淚水,緊張得差點兒喘不過氣兒。

君墨染暗忖著,大火當日,朝着他頻放冷箭之人,十有八九就是百里河澤。

如此看來,鳳無憂應當是被百里河澤帶出了火海。

沉吟片刻之後,君墨染尤為認真地詢問著北堂龍霆,「那具女人的屍首,現在何處?」

「阿染,你大病初癒,不宜四處走動。不若,過段時日再...」

「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君墨染並不認為被大火燒成黑焦的女人會是鳳無憂,他只是想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有沒有出錯。

北堂龍霆見君墨染這般堅決,無奈地嘆了口氣,「跟我來。」

聞言,君墨染全然忽略了提不起勁兒的雙腿,疾步跟在北堂龍霆身後,穿過了三四座宮殿,這才得見被白菊所覆的「思憂殿」。

他抬眸凝望着殿前的匾額,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闊步踏入散發着淡雅幽香的思憂殿。

北堂龍霆指了指殿中擺放着的寒玉棺,再度失聲痛哭。

君墨染定定地盯着女屍手腕上北堂龍霆親贈的手鐲,雙目頓覺一陣刺痛。

他腦海中「嗡」地一下,好似天都要塌了一般,再不敢上前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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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他叫我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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