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安全了

蘇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在營帳外許久，連營帳里的人出來了都沒有察覺。

「蘇蒙，你站在這兒做什麼？」拉瑪丹走出來，見到愣在那兒的蘇蒙，有些不滿的問道。

「父親？」蘇蒙忙回過頭，看了一眼拉瑪丹身後一臉不屑的勒都，心中瞭然了幾分。

「沒什麼，在想一些事情！」

「別傻站著了，吃過午飯後來找我！」拉瑪丹沉著臉離開了，蘇蒙點頭應下了，轉過身就拉起了勒都。

「跟我來！」

「太子殿下可有什麼事？」勒都顯然不買賬。

「有！快點跟我來！」蘇蒙不由分說的將勒都帶回了自己的營帳中，坐在裡頭的林羽芙見他進來，微微皺了皺眉。

勒都見到一身北蠻女子打扮的林羽芙，眼睛都要直了。

「以前我覺得，我們北蠻女人不懂得打扮自己，所以比不過大燕大秦的那些女人。但是現在我知道了，這不是衣服的問題啊！太子妃，你這打扮，真美！我都有些羨慕太子殿下了，如果是我當了太子，是不是就能娶到你這般貌美的女子了？」

這一番話讓林羽芙十分的不適，她站起身冷冷的說道：「你們若是要談事的話，那我就出去了！」

蘇蒙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林羽芙便帶著蒔蘿準備離開。

「啊，我想到了一件事，按照我們北蠻的風俗，如果皇帝死了，那麼繼任的新皇，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手他的妻子！」勒都故意對著經過自己身邊的林羽芙大聲說道。

林羽芙一愣，她倒是沒想到，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他居然敢當著蘇蒙的面說出來！

「羽芙！」蘇蒙也叫住了她，遲疑了片刻說道：「燕臨鈞馬上要走了！」

「我知道！」林羽芙點了點頭，帶著蒔蘿快步離開了。

「你這是慫恿你的妻子私奔嗎？」勒都見狀，一臉壞笑的問道。

「你給我過來！」蘇蒙沒有搭理他，只是把他拉了進來，冷冷的看著他說道：「我問你，剛剛和你說話的，是不是大燕的使節宋大人！」

「啊，你看出來了？」勒都也不否認，點了點頭說道：「對啊！我是跟他說了會兒話，怎麼，就允許你娶大燕的女人，不允許我跟大燕的官員說話嗎？」

「你們說了什麼？」

「你連這個都要管嗎？」勒都無所謂的說道。

「他給了你一個什麼東西？」蘇蒙接著逼問道：「你如果不說，我就去跟父親說，你和大燕的人裡應外合，是個叛徒！」

勒都聽了，不屑的說道：「你儘管去跟父親說，父親若是知道了我的所作所為，只會誇我！」

蘇蒙聽了，心中明白了大半。

看來裡應外合的不是他，而是宋墨卿？

但是怎麼可能？宋墨卿是趙遇如的丈夫，趙家的忠心人人皆知，宋墨卿卻成了叛徒？

「你可別搞錯了，他是趙遇如的丈夫！不要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這句話是我說才對，你之前不也以為燕臨鈞想要背叛大燕，但是人家只是利用你找出大燕的叛徒而已。啊，趁他還沒走，你可以去跟他說，大燕的叛徒，是宋墨卿！」勒都笑了笑說道：「這個燕臨鈞，自以為是，當初他若是選擇暗中輔佐我的話，有幾個叛徒，我都幫他找出來了！」

蘇蒙握了握拳，轉身就要走出營帳。

「你若是告訴了燕臨鈞，那麼你就是我們北蠻的叛徒了！」勒都對著他的背影喊道：「你是北蠻的太子，當然了，你不想做的話，可以給我。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說完，勒都就先他一步離開了這個營帳。

蘇蒙沒說話，他眯著眼看著遠方，大燕的人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了。雖說現在北蠻人懷疑是他們殺了阿齊桂，但是沒有拉瑪丹的命令，他們也不敢貿然對這些大燕人出手。

一封戰書，也算是暫時保住了這些大燕人的性命。

蘇蒙深吸一口氣，他跟勒都一母同胞，他們的母親是拉瑪丹的原配。若不是當初燕臨鈞的暗中操作，他自己也不會那麼順利當上太子。

因為燕臨鈞知道，蘇蒙若是當上了北蠻的王，那麼兩國之間是可以和睦相處的，而勒都就不一定了。

忽爾圖的死，多少都跟燕臨鈞暗中操作有關，為的就是讓支持蘇蒙的格朗上位。

但是他終究是北蠻人。

不管戰或者不戰，他都不能背叛北蠻。

在營帳外站了許久的他，最終還是默默地往拉瑪丹的營帳走去。

燕臨鈞清點好了人數之後，看了一眼準備妥當的宋墨卿，眼神冰冷。

宋墨卿顯然沒有注意到燕臨鈞在看著自己，還在殷勤的幫助別人收拾行李，一副謙恭親民的態度。

燕臨鈞見他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那些北蠻人一直用虎視眈眈的眼神盯著他們，彷彿要將他們撕碎一般。

「準備好了就快些離開吧！」燕臨鈞低聲說道。

「但是······」宋墨卿有些猶豫的說道：「我們要跟公主說一下嗎？」

「不必了！」燕臨鈞狠心的說道：「她已經是北蠻的太子妃了，跟我們再無瓜葛！」

「燕臨鈞！」當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不遠處就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眾人回過頭去，見到了一身北蠻裝扮的林羽芙。

宋墨卿咳嗽兩聲說道：「那個，王爺，我們在前面等你！」說完就帶著人先行離開了北蠻的王城。

林羽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馬匹的韁繩，雙眼通紅的看著燕臨鈞說道：「你們就這樣離開了嗎？是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嗎？」

燕臨鈞只是輕輕的拂開了她的手說道：「你現在是北蠻的太子妃了，還請自重！」

「自重？」林羽芙冷笑道：「我就問你，你和皇上是不是一開始就算好了，這一次不是和親，而是宣戰？」

「你想多了！若不是和親，我們為何費盡心思弄那麼大的陣仗送你過來？」

「你不需要騙我了，我知道，我就是一個棄子。和親成功了，我可以成為你們的眼線，和親不成功，我隨時隨地就可以被丟棄。那封戰書一開始就寫好了，說明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一顆棄子，但是你還是送我過來了！」

燕臨鈞沉默了一會兒，回過頭說道：「我阻止過！」

「是啊！但是你還是捨不得你的親妹妹成為棄子，所以送我來了！」林羽芙不忿的說道：「儘管我知道你無情，但是沒想到，會無情至此！」

「說完了嗎？說完我就要走了！」燕臨鈞不敢面對林羽芙的指紋，拍馬就要離開。

「沒說完！」林羽芙卻不再是往日那順從的模樣，而是又上前拉住了韁繩說道：「燕臨鈞你就沒想過你們這一走，我留在這王城會如何嗎？」

「你現在有蘇蒙護著，何必擔心？」

「我的安全不需要擔心，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一個人留在這裡，以後過得會是什麼樣的生活？蘇蒙再愛我，那也不能讓我感到快樂！你若是有良心，我被逼死的那一天，記得跟齊雲大人一樣，來把我的屍骨帶走！」

見林羽芙說的越來越誇張了，燕臨鈞皺著眉說道：「你今天發什麼瘋？」

「我發瘋？我早就該瘋掉了！這本就不是我的人生！老天爺這樣對我，你們也這樣對我！怎麼了，青樓女子就不配擁有一個好的人生嗎？」

「胡鬧！」燕臨鈞沒有理會歇斯底里的林羽芙，強行掰開了她的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燕臨鈞！你回來！你給我回來啊！」林羽芙追了上去，但是沒跑兩步路就被蒔蘿給攔下了。

「公主，這在王城，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蒔蘿小聲的說道。

林羽芙心中那根弦幾乎要崩斷了，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偏偏是她？

愛而不得是她，背井離鄉也是她。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她要苦苦煎熬一輩子。

這場即將發生的戰役，不管是大燕勝了還是北蠻勝了，對她來說，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她到底算什麼？

燕臨鈞和他們匯合之後，宋墨卿還回頭看了幾眼。

「公主，跟你說什麼了？」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什麼，不過是一些無聊的廢話！」燕臨鈞沒有搭理宋墨卿，一馬當先的往趙家軍的位置跑去。

他不是不心疼林羽芙，只是他不能流露出半點心疼。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能有任何的軟肋。

他們前腳剛剛離開王城，趙家軍這裡終於迎來了他們的主帥！

趙遇如也不知道這一路自己是怎麼堅持過來的，她的雙腳綁在馬鐙上，整個人緊緊地抱著馬脖子好讓自己不摔下去。桃樂和新茶在她身邊時刻都要防止她從馬背上掉下來。不過好在趙遇如的意志力比她自己想的要頑強的多，三個人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到達了趙家軍的大營。

「顛死我了！」新茶從馬背上下來的時候幾乎都快哭了，她從未騎過這麼遠的路，還是一路狂奔的那種。連她都受不了，那趙遇如豈不是五臟六腑都要被顛錯位了？

巡邏的士兵見到了趙遇如，連忙圍了上來。

「快，把大夫找來！」桃樂扶著趙遇如大喊道：「總教頭受傷了！快點找大夫！」

趙遇如在馬背上就一直昏昏沉沉的，下了馬也覺得踩在棉花上一樣。睜眼閉眼之間，感覺身邊的人來了又走，有大夫在給她檢查身體，桃樂在給她換藥。雖然人還是難受，但是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總教頭雖然沒有傷到肺腑和經脈，但是外傷很嚴重！」大夫摸了摸趙遇如的額頭說道：「還發燒了！我先去開藥，你們記得每兩個時辰給總教頭換一次葯，觀察一下傷口的情況。好在現在天氣冷，傷口不會潰爛。」

「多謝大夫！」桃樂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夫走後，齊墨聞走上前，看著趙遇如的樣子，有些不相信居然有人能讓她傷成這樣！

「怎麼回事？怎麼總教頭會傷成這樣？是被誰打的嗎？」

「不可能吧！」鄧虎在一旁搖頭說道：「總教頭的功夫，不可能有人把她打成這樣！」

新茶在一旁委屈的說道：「當然不是和人打架，是北蠻那群人欺人太甚！」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將趙遇如在北蠻的遭遇跟那些人說了。

「什麼？」

齊墨聞聽了就受不了了，年輕人血氣方剛的，聽到這件事如何受得了？

「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兄弟們抄傢伙，我們這就去把北蠻的王城給踏平了！」齊墨聞叫嚷著就往外走，桃樂見狀連忙上前攔住了他！

「你幹嘛？」

「給趙總教頭報仇啊！不能白白讓人欺負了吧！」

「你知道王城有多少人嗎？你知道王城的地形是什麼樣的嗎？你知道北蠻人是如何打仗的嗎？你知道嗎？」桃樂氣憤的說道：「趙總教頭遇到這種事，我們當然氣憤，但是你就這樣衝過去嚷嚷著要報仇，只會被人抓起來綁在陣前羞辱！」

鄧虎也連忙上前拉了拉齊墨聞說道：「齊小兄弟，別衝動。」

齊墨聞見狀，只能悻悻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宋大人沒有跟著一起回來嗎？」鄧虎才發現，宋墨卿沒有回來。

提到宋墨卿，桃樂的臉色有些不好了。

「你別提了，我們總教頭受了一晚上的苦，最後還是王爺救的人！也不知道這個你們的姑爺在做什麼！」新茶在一旁憤憤不平的說道：「自己的妻子在受苦，他還能安心的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新茶！」桃樂皺了皺眉，用手指了指趙遇如，示意她別說了，不然被趙遇如聽了去，那她心裡該有多難受？

「你們先出去吧，我在這裡照顧小姐就好！」桃樂輕聲說道。

新茶見狀，連忙帶著那些男人走了出去。

但是齊墨聞的心裡還是很不忿，逢人便說趙遇如的遭遇，搞得現在趙家軍里引起了騷動，都在說著要去王城給趙遇如報仇什麼的。

鄧虎在一旁，看在眼裡，但是心裡卻很不喜歡！

就在這時，他看見不遠處，何小峰正在抬頭看天，似乎在觀察著什麼。

鄧虎對這個和自己交過手的士兵印象深刻，他走上前拍了拍何小峰的肩膀說道：「你在看什麼呢？」

「好像······好像要下大雪了！」他皺著眉說道：「暴風雪！在這草原上最為致命！」

「暴風雪？」鄧虎抬起頭，看著天空，除了厚厚的雲層，什麼都看不出來！

「你確定？」

「不能完全確定，但是接下去的天氣肯定很惡劣！」

「你怎麼知道？」

「我小時候就在北蠻的邊境長大，和我爹一起捕獵。所以對於看天氣最是拿手了！如果真的有暴風雪的話，今晚應該會來！」

「真的假的？」鄧虎還是半信半疑。

「等著看吧！」何小峰笑了笑，拍了拍鄧虎的肩膀然後走開了。

「看不出來啊小子，居然還會這個？」鄧虎抬頭看了看天，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在趕回來的途中，燕臨鈞他們找到了一處平坦的地方暫時休息一下。

當他們在喝著水的時候，燕臨鈞走到了宋墨卿面前，冷冷的說道：「你到現在也不問問，你的妻子如何了嗎？」

宋墨卿喝水的手一頓，隨即笑著說道：「我相信她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的！」

「你相信？就是因為你相信，所以就讓你妻子在這天寒地凍的地方活活的被拷打了一晚上？」

「我······」

「你不要跟我說什麼，你相信她身強體壯，一定會沒事的！」燕臨鈞諷刺的說道：「你平時對你妻子不是很好嗎？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真的遇到事情了，怎麼你倒是當起了縮頭烏龜！」

「我又能做什麼？」宋墨卿有些生氣的說道：「我手無縛雞之力，我也想救她出來啊！不能說因為我沒有救她，就說我心裡沒有她吧！」

「我可沒這樣說！」燕臨鈞聳聳肩說道：「我只是覺得你太過冷血而已！畢竟豁出性命為她贏得一場賽馬的是你，如今對她生死不聞不問的也是你！」

「王爺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宋墨卿站起身氣憤的說道：「不要拐彎抹角！」

「哎呀！還會發脾氣了！」燕臨鈞微微一笑說道：「看來你以前還真是隱藏了許多呢！」

說完，他翻身上馬，嚴厲的說道：「休息夠了馬上出發！」

「是！」

看著他們紛紛上馬，宋墨卿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入夜，在趙家軍營地前，幾個士兵舉著火把巡邏著，溫暖的營帳中，趙遇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小姐你行啦！」桃樂大喜過望，忙遞給了她一杯熱水。

「快喝吧，暖和暖和！」

趙遇如咳嗽了兩聲，將杯中的水喝的一滴不剩。

「我回來了嗎？」她沙啞著嗓音問道。

「是啊，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回來了！」桃樂眼眶一紅，這麼多年，她何曾看過自己的小姐受過這份苦？

「其他人呢？宋墨卿呢？」趙遇如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的丈夫。

「他們還在北蠻的王城，但是有王爺在，別擔心！」桃樂連忙安慰道。

趙遇如聽了，臉上卻沒多少欣喜的神色！

「宋墨卿······」她咬著牙說道：「有問題！」

「什麼問題？」桃樂一頭霧水。

「他······」趙遇如剛想說話，就聽到外頭響起了號角聲。

「誰來了？」她立馬坐起身。

這時新茶開心的掀開帘子走進來說道：「總教頭，王爺和宋大人回來了！」

趁著夜色和北風，燕臨鈞帶著眾人回到了軍營內。他下了馬，緩了緩自己胸口的濁氣，將馬交給了旁人。

「趙遇如怎麼樣？」他問走上前的那些人。

「趙總教頭無礙！」

燕臨鈞點點頭，放心了許多。

「快去加固我們的營帳，不要擅自外出！」他一邊走一邊說道：「暴風雪快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