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禍事上門
朱家母子趕了一夜的路，睡到了日上三竿。
朱紅霞起床就做了幾道小菜，葷菜是沒有的，離家前剩下的幾隻雞都賣掉了，兩個青菜還是她翻了牆去劉春花家院子摘的。
朱寶兒還沒起身，朱紅霞心疼兒子想讓他多睡會兒，就沒去叫他。左等右等，飯菜都涼了還是不見人。這下朱紅霞也不好再等，這青菜熱過就不像樣了。拿個大海碗盛了一大碗米飯又扒了大半的菜，裝好了才捧了碗去敲朱寶兒的房門。
「兒啊，一天沒吃餓了吧，娘煮了東西你吃完再睡。」
朱紅霞輕聲細語的喊著，屋裡沒有半點動靜。
「你這孩子，咋睡得這麼沉，娘可進來啦。」
說著就去推房門，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一陣狂風從門中呼嘯而來，吹得朱紅霞退了兩步摔了個屁墩兒，手中的海碗也應聲落地。
這哪來的風？朱紅霞還來不及心疼掉在地上的飯菜，揉著屁股站起來就往朱寶兒屋裡沖。
屋內，朱寶兒閉著眼雙手捏了個複雜的手勢盤膝坐在床上，房間除了他周身一米範圍全都一片狼藉。
朱紅霞踩著一地的雜物碎片靠近床邊，方才還閉著眼的朱寶兒瞬間睜開了眼。
「兒啊，這是怎麼了？你……」話沒說完，朱紅霞被朱寶兒嚇得又坐在了地上。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沒有一絲眼白只有一片漆黑，這真的是她的兒子嗎？
朱寶兒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笑著對地上的朱紅霞說道「娘怎麼在地上坐在？起來吧，地上多涼啊。」
說著伸出一隻手去拉朱紅霞，朱紅霞方才被嚇得差點失禁，此時手腳無力。看看朱寶兒的眼睛好像又和常人沒什麼兩樣，心道許是她昨天趕了一天的路太累了，所以看花了眼。
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朱紅霞這才哆嗦著手去夠朱寶兒的手，想借力爬起來。朱寶兒的手冰涼刺骨軟綿綿的沒用什麼力氣，朱紅霞剛想叮囑兒子下雪了要多加件衣裳，手一滑整個人又跌倒了地上。
「啊！！！」朱紅霞的驚叫聲穿破屋頂，然後又帶著哭腔「你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的手上糊滿了暗紅色的泥狀物，散發著難聞的腥臭。床上的朱寶兒還伸著那隻手，手掌部分只余森森白骨。朱紅霞這次是真的失禁了，兩手胡亂的在地上不停的蹭著，試圖把手上的血肉模糊清理乾淨。
「這才剛換了多久又壞了，看來又該換了。」朱寶兒還維持著那個姿勢喃喃自語，彷彿那隻沒了血肉的手不是自己的一樣。
方才朱紅霞想跑卻被一陣怪力給掀了回來，這會兒嚇得縮在牆角不停念叨著滿天神佛。
「娘既然不想起來那便躺著吧，昨兒那人蔘可還有？」
朱寶兒聲音冷冰冰的，聽得朱紅霞襠間又是一熱「山、山上採的……」朱寶兒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朱紅霞哪裡還敢說謊。把怎麼從劉春花家偷人蔘的過程說了個乾淨，然後一臉希冀的看著朱寶兒「你放過我吧，你去找劉春花。對！她有人蔘，我都是從她家偷的，你去找她。」
「行了，你下去洗洗吧，臭死了。」
朱紅霞得了這句話如蒙大赦，這才驚覺屋子裡遍布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尿騷氣混合著血肉腐爛的味道，讓她一陣陣想吐。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襠間濕噠噠的一片冰涼，顧不得這麼多她急切地想要逃走。
才走出門口，屋裡朱寶兒陰惻惻的丟了一句「別想著跑」。朱紅霞身體怔了一下，不敢回頭拔腿就跑回了自己房間。
朱寶兒冷笑，嗤，人就是這麼自私又貪婪的東西。
一個時辰后，朱紅霞換了新的衣裙站在劉春花家門外，門上落了鎖，顯然人是不在的。她又把目光轉向了自家對門，那家的小媳婦正在掃院子里的雪。
「喂，你知道劉春花上哪去了嗎？」
小媳婦還有些驚訝「朱二嫂回來了啊？春花嫂子昨兒好像搬去山腳和江家母子作伴了，她昨兒也找你來著。」
得了回答，朱紅霞默不作聲轉身就走。小媳婦暗戳戳的翻了個白眼兒，什麼人吶，連聲招呼都不打，下次見了面兒看誰還搭理她。
她不知道的是，這是她最後一次看到朱紅霞。
江家，劉春花和齊念秋正在灶間圍著火爐吃茶，這鬼天氣說變就變，好在吃的用的司荼那孩子都提前備好了，不然可有的愁了。
外面大雪紛飛，屋內暖意融融兩人吃著茶有說有笑好不快活。突然，齊念秋笑聲頓住看著院外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劉春花順著目光看過去，朱紅霞穿著夏天的薄衫，紛揚的雪花沒有一絲落在她身上。
隔著矮牆朱紅霞也看到了灶房裡的兩人，低低的笑了一聲兒這才問道「劉春花可在裡頭？」
居然是朱紅霞「這賊婆娘居然還敢來這兒，這回倒是送上門來，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
劉春花說著就撿起地上的燒火棍要衝出去，齊念秋一把拉住了她「衡兒剛才說想吃棗梨糕，春花莫要藏著了。」
劉春花一頭霧水，方才她和齊念秋一直在這兒吃茶，司荼醒了她怎麼不知道。什麼棗梨糕，這時節哪兒來的棗啊梨的「念秋什麼棗……」
「棗啊，你之前在山上摘的啊，藏起來作甚，下次帶上江衡一起去吧，省得他老念叨。」
齊念秋心裡急得很，又不好明說，只能指望春花能聽懂自己的意思。
劉春花心裡琢磨了一陣，這才回道「哦，你說那個棗啊，行，我給江衡送去。」
「劉春花可在裡頭？」院外的朱紅霞又重複了一遍，方才兩人的話她都聽到了，不知道在打什麼啞謎。
劉春花三兩步到了江衡的屋子，將門反鎖了靠在門上大喘氣。念秋的意思是讓自己帶著江衡走？藏到山上去？劉春花沒多做停留，用床單將司荼包了起來護在了胸前。小心翼翼的從後窗翻了出去，直奔沐雲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