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學生會的新「常委」（2）
()喬南松的對外聯誼部有點特殊，除了他這個部長之外還設立了兩個副部長，一直到畢業喬南松也沒有搞明白這種獨一無二的設置是怎麼來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兩個副部長，一個叫屈婷婷，話不多的一個女孩，今年辭去了學生會的工作。另一個叫周胤，比喬南松低一屆算是新生，在別的新生還當着跑腿的小幹事的時候他堂而皇之置身在「領導幹部」集體中，很是出風頭。
眉開眼笑瞧著喬南松嬉笑的這傢伙就是周胤。
「怎麼，學弟也來參加主席團成員的競選？」前一世喬南松根本沒有想過要了解別人的背景，如今看來，這小子城府既不深，能力又有限，然而如今的他大有執掌外聯部的架勢，恐怕還真有些來頭。
喬南松向朝他打招呼地熟人點點頭，眉頭一揚反唇相譏。
周胤一愣，一年來他可沒見過被譽為廢柴部長的喬南松反擊過他，心裏一怒大聲便道：「我當然是沒那個機會跟學長們競爭的，不過明年的這會兒學長要是再就業上有需要的話，我們中心還是可以提供幫助的，好歹也算同事一場呢。」
外聯部屬於主管對外聯絡的學生事務中心，周胤的意思是他明年一定會競爭到學生會副主席之一的事務中心主任一職。
第一排的團委書記周老師不滿地瞟了這邊一眼，他對這個張揚的周胤沒有好感，但他剛來瓊海大學沒一年，對學生會還沒有掌握在手裏，這小子的部長是學生會內部的安排，他也插手不上。
「不過，副主席的競選么，哼哼，你老子再有權，我也未必一定要賣他面子。」周老師眯了眯眼睛，又看了看喬南松，沖站在通道上的蔣正文點了點頭。
這個喬南松果真沒什麼能力，身為部長沒有徹底掌握外聯部不說，居然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跟一個學弟爭吵起來，這種人只要給他厲害就行了。
周老師如是想道。
喬南松聳聳肩，沖故作高傲仰著脖子的周胤拱拱手，轉身找了個座位坐了下去，周胤再次一愣，正想張嘴再激喬南松幾句，主持競選會的蔣正文已站在話筒前面宣佈大會的開始。
第一項是請領導講話，這是規矩。
周老師洋洋洒洒講了有十分鐘，喬南松認真聽了一下，歸結起來只有三句話：第一，今天的競選是公平公正透明的；第二，團委在學生會以前的活動中、現在的競選中，以及以後的一切活動中都有領導指導的作用；第三，預祝這次競選成功。
然後是團委副書記講話，喬南松只歸納了一點，就是團委是學生會的領導，以後的學生或工作要緊緊圍繞團委這個中心。
就這一個中心思想，那位副書記講了足有十分鐘，語調抑揚頓挫，神色慷慨激昂，功夫很是了得。
接着，蔣正文公佈了其餘四個主席團成員候選者名單，第一個是競選主席的喬燕，喬南松在她站起來招手示意的時候觀察了一下，這是個非常漂亮的女生，舞蹈系出身的她，不提貌美，就那一米七的玲瓏剔透的身材，足以讓支持者不遺餘力。
陪襯喬燕的就是她的男朋友，文學院的學生會主席胡耀東，據說是在網上都有一定著名度的校草，今日一見，不得不承認比劉陽還俊俏。
然後就是兩個副主席和一個主席助理，胡耀東是奔著助理來的，對副主席一職沒有興趣，或許人家只是為了來為美人分憂。
關於主席助理，蔣正文無奈地宣讀了幾條硬性規定，第一個是熟悉學生會的日常工作，第二個就是熟悉主席。
喬南松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嘩然，他的筆下這種事情出的多了，幾個「具體」的要求，足以讓定了的人「脫穎而出」。
周老師也很無奈，明知這是把控制權的一部分讓給別人，但比起助理這個略顯雞肋的職務，掌握具體事務的副主席對他來說更重要。
六七個競選者競爭兩個副主席職位，喬南松排在最後一個，周胤聽到蔣正文嘴裏念出喬南松的時候，意外轉過頭來看了他幾眼，不過嘴角的冷笑，表示周胤對喬南松這個來打醬油的候選人很不看好。
喬南松心裏也沒底，他屬於半路殺出來的，除了蔣正文和那個似乎是存在着的周老師的支持，他在幾個候選人中一點優勢都沒有。
「程咬金好歹有三板斧，我這連三個支持者都沒有。」喬南松低頭苦笑，旁邊來圍觀的幾個同學倒是熱情，見他低着頭以為是膽怯，紛紛出言鼓勵不停。
雖然來的時候沒有把這次競選當作必須拿下的任務，但事到臨頭，喬南松不想失敗，儘管熟悉競選貓膩所有人看來他一點希望都沒有。
認真梳理了一下幾個候選人，喬南松認為主席和主席助理已經不必關注了，兩個副主席的競選最有可能勝出的，一個是校學生會文娛部部長範文靜，她和喬燕關係很好，喬燕能強勢到讓團委書記無可奈何，必然有她強勢的實力，加上範文靜本身就是學音樂的，優勢更為突出。
另一個，是生命科學與生物學院的原主席高小樂，一個見誰都先微笑的傢伙，跟周老師打招呼之後就和胡耀東坐在一邊聊大天去了。
另外幾個，比喬南松有優勢，但比這兩個候選人差了十萬八千里，喬南松沒戲，他們也屬於來應景的。
但喬南松算計了一下，覺著自己看似最沒希望，但卻是最有希望的那一個。
學生會必須在團委領導下工作，這不僅僅是原則的問題，還牽涉到老師和學生的主從地位。喬燕再有實力，這種完全無視團委老師的行為屬於大忌，她肯定不會幹，如果拒絕自己勢力之外的人進入學生會，那是屬於和老師徹底翻臉的行為，假如老師要找學生的毛病，隨便動點手段就可以辦到。
周老師去年才本科畢業，看他的修養不是一般家庭出身的人，喬燕和他明爭暗鬥，一方面固然說明喬燕來頭確實不小，另一方面也說明這位周老師的勢力，喬燕也顧忌地很。
除了範文靜、高小樂和喬南松，其餘幾個人無一例外都表示出了自己的強勢，這種人雖然可以拉攏打擊而讓他聽話，但需要的時間不會少，況且這些人或者來自各學院學生會，或者來自校學生會各部門，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支持者，喬燕沒有那個時間和他們掰手腕。
七個老師，團委有三個，學校後勤中心兩個，來自藝術學院一個，喬南松學院的一個。
這七個老師組成評審團，最終競選結果就在他們手裏產生。
喬燕並無波瀾地競選成功了，喬南松卻忽然又發現了兩個有趣的現象。
第一個，似乎自己絕非如蔣正文所說的那樣，是他和周老師共同支持的唯一一個候選人，看周老師和其他幾位老師頻頻交頭接耳搖頭又擺手的情景，對照站在主席台上演講的主人公，喬南松能猜得到周老師跟那幾位老師爭取的內容。
第二個，喬燕和胡耀東並不如傳說中那樣和諧，蔣正文宣佈她擔任主席之後，她的目光很冷漠地在台下轉了一圈，喬南松隱隱覺著停留在自己這邊的時間和溫度，都比停在胡耀東那邊的正常得多。
「松果，你準備下，最後發言吧，能放棄就盡量放棄。」那邊的談判似乎有了結果，蔣正文徑直走到喬南松座位邊上，向不遠處的周胤微笑點頭，然後微微側着腦袋低聲說道。
喬南松不喜不怒，呵呵一笑點點頭道：「儘力吧。」
蔣正文不滿地皺了下眉頭，覺著周老師那邊的談判既然已經有了眉目，喬南松自然是可有可無了，不高興地教訓道：「現在的情況錯綜複雜，你不要來添亂了，記着，不屬於你的，別奢望。」
喬南松覺著自己的涵養太好了，眉頭都懶得皺一下，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裝模作樣看了起來，蔣正文不好意思拉下臉彎腰去看紙上寫了什麼，更加惱怒拂袖而去，心裏道：「沒有我和周老師的支持，你還能上天去不成？最多你們學院的老師投你一票，既然這樣，就讓你下不來台，看你還再囂張！」
「噗」地一聲輕笑自身後傳出，喬南松愕然轉頭，安培培明媚的笑臉上，一雙彎彎的眼睛一出水一樣，正趴在扶手上看着他笑。
「丫頭，你怎麼來了？」喬南松一喜，不過接着納悶道，「剛才這兒明明是個男生啊，你把人家怎麼處理了？」
安培培臉色驀然羞赧，她現在坐着的，正是喬南松身後緊挨着左側窗子的座位，旁邊就是狹窄的通道。
在喬南松驚訝的神色中，安培培拽著一個男生揪了出來，低着頭低聲道：「哥，一來是來給你加油，二來是讓你把把關的，他叫張子敬，死皮賴臉追着我不放，我又不好答應或者拒絕他，就抓來給你處理啦！」
那男孩臉色很古怪，憋得通紅的一張臉，彎著腰沖喬南松打招呼道：「哥，請你把關。」
喬南松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扶手上先笑了一通，而後連連擺手道：「行，丫頭讓我把關，那我就認真把關，這個，張子敬同學，你願意跟我家丫頭一起貧窮或者富裕，同甘或者共苦，不離也不棄，一起走向美好的明天么？」
安培培搗鼓著拳頭，扁著嘴搗了喬南松幾下，張子敬臉皮很薄，若非安培培拽着他死也不肯來大庭廣眾之下，現在一聽喬南松這麼說，喜形於色連口道：「我願意，我願意。」
安培培畢竟心疼男朋友沒有真的拽着他耳朵，眼見張子敬回答地痛快，心裏甜蜜但面子上怎麼也要作點樣子，裝模作樣教訓了這大男孩幾句，又沖喬南松抱怨道：「哥，你就這麼放心別人？不怕他人不好？」
喬南松嘿嘿一樂，他怎麼不知道張子敬，前一世里安培培和他畢業之後去了北方，一零年兩人結了婚，張子敬從來沒有對安培培說過一句重話，是個文弱的男人。
正要再打趣這兩人幾句，旁邊熱心的同學提醒道：「學長，下一個就到你了，準備下上台演講啦。」
喬南松站了起來，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向張子敬道：「坐我這兒吧，我家丫頭有時候很任性，你得讓着他點，不然揍你小子！」
張子敬就差賭咒發誓了，好容易讓趁著有人幫忙而得意洋洋的安培培溫柔下來，在曖昧着眼神和他換了座位的同學壞笑下，死乞白賴鑽了進去。
「喬南松，你好。」喬南松深深呼吸兩口氣，將那張空白的白紙塞進口袋裏，走到前排通道里站在幾個候選人旁邊靜靜等待的時候，淡淡的玫瑰香水味道鑽入鼻孔，一個白皙嫩滑的小手從旁邊伸了過來。
「學姐好。」喬南松伸出手去和面前跟他一樣高的漂亮女孩握了握，然後和向他點頭打招呼地學院老師問了好，轉過頭笑道，「恭喜學姐。」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打量喬燕，這個女孩皮膚和骨肉似乎融為一體了，恰到好處的瘦，並不骨感，稍稍點了化妝品的面孔，精緻地佈置著鳳眼瓊鼻，淡淡塗着唇膏的嘴唇，在燈光反射下泛著冷眼的誘惑。
平心而論，單以美貌來說，苗苗總體上是不及這個女孩的。假如說苗苗是屬於在特定情境中讓人心曠神怡的漂亮，喬燕則屬於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別人目光的美麗。
這是一種有天地以來陰陽兩極的吸引，與誘惑和勾引無關。
喬燕嘴角稍稍一翹，表示她接受了恭喜，冷漠的目光隨意一掃，低頭的人一大片，讓她回過頭看喬南松的時候稍微有了那麼一點溫度。
面前這個男孩，目光很坦然，或者說很清澈，他是欣賞自己的美麗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他沒有那種故意做作的偷窺，也不包含的目光，單純的男孩對美麗女孩的欣賞，僅此而已。
「加油，我……咱們一起努力！」覺著自己竟然被這個比她低一屆又小將近一歲的男孩看得有點臉紅，喬燕微微移開目光，剛要說出「我看好你」來，忽然覺著這樣的話是對欣賞自己的人的侮辱，也是對自己高傲的自侮，話在舌尖一打轉，出口時便換了味道。
喬南松呵呵笑道：「恐怕胡耀東學長不會給這個機會的。」
喬燕蹙眉一怒，微微昂着修長的脖子，踢踏着那雙海藍色的人字拖，短褲下奪人心魄的那雙長腿和豆蔻一般的趾頭，讓喬南松心神一盪，急忙悄然深呼吸之後，她已經走遠了，去了第二排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只是喬燕原本和他沒有交情，現在似乎是特意來打招呼地舉止，究竟其中有什麼說不得的理由？
「喬南松，最後一個競選者，請用三分鐘的時間介紹自己並作出競選感言。」蔣正文瞥了一眼周老師，周老師低着頭在紙上不知畫着什麼，又看見政治學院那位老師緊緊盯着自己神色頗是不善，心裏一跳，到了嘴邊的話立馬打了個折扣。
台下學生轟然，安培培跳起來大聲喊道：「憑什麼前頭的競選者都是十二分鐘，到最後只有三分鐘？不公平！」
蔣正文不敢面對周老師冷厲的目光，心裏暗暗發苦，本來周老師跟藝術學院那位老師已經差不多交流好了，以周老師團委的三票和這位老師的一票支持周老師看重的一個競選者上去，所以叫他去讓喬南松放棄競選，但他蔣正文是個學生，沒有那個膽量在眾目睽睽之下又頂着政治學院那位老師的目光自行宣佈喬南松放棄演講。
倘若他敢這麼做，喬南松或許會被喬燕利用揭穿自己，到那時候他這個副主席恐怕連一分鐘都當不下去。
政治學院那位老師也站了起來，扶了扶眼睛看着蔣正文道：「我需要一個解釋！」
周老師拽了拽那位老師的袖子，曼聲勸道：「這也是學生們的一片好心嘛，我看劉老師也累了，早點弄完早點休息。」
台下的學生中，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大有人在，眼見這很明顯不公平的待遇，不趁機起鬨還等什麼，有人剛喊了一聲「挖掘黑幕，打倒壓迫者」，幾十個人跟着一起喊，直到喬南松微笑示意慌張尷尬的蔣正文跳下枱子。
「謝謝同學們，這確實有點……嗯，有點有違天平原理。」喬南松伸開雙臂做了一個天平的樣子，起鬨聲停了下來，笑聲響了起來。
「不過，三分鐘，已經足夠了。」瞥了一眼目光不善的周老師，喬南松眯起了眼睛，假如這位周老師敢不顧師德來跟他為難，毫無顧忌的他，有的是手段讓這位團委書記吃上大虧，那個喬燕不是喬南松的底氣，但是可以做他的助力。
忽然，後勤來的一位老師兜里的電話鈴聲劇烈響了起來，周老師不悅示意關掉，豈料那位老師接起來剛說了兩句，火燒火燎地大聲道：「不好意思，我丈母娘這幾天來這邊看外孫，剛才吃了點海鮮忽然吐地不行了，老婆說要不回去就跟我離婚，周老師你們忙，這事情我明天自己去和校領導解釋。」
說完這句話，這位老師已經在門外了，幾個評委老師面面相覷，政治學院那位老師看了看空着的座位，抬頭去看時候正對上笑意未散地喬南松向他看了過來。
在那位老師走的一剎那，喬南松下意識就向喬燕看去。
她坐在幾個女伴中間，嘴角掛着冷漠的笑，在喬南松看過來的一剎那竟沖他一笑，狐狸一般得意。
這個狐狸精！
喬南松不得不佩服喬燕，女孩玩的這一手釜底抽薪，雖稍嫌痕迹重了些，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妙招，周老師恐怕能想到她頭上去，卻沒有證據去指責人家。
「既然要熱鬧，何不由我幫你再搭一個台！」咧著嘴沖喬燕一笑，喬燕扔個白眼過來，不過隨即又向他晃了下巴掌，喬南松明白那四根手指的意思。
「既然是選副主席，這個主席的大幫手是不是應該稍微遵從一下已經產生了的主席的意見？」政治學院的劉老師瞬間明白了喬南松瞥向喬燕的意思，趁著亂鬨哄的場面走上主席台搶過話筒大聲提議。
喬燕一愣，她是注意著喬南松的，或許對這個只是單純欣賞自己的男生有點詫異，而後也小女兒心態地認為他不屑自己的美麗，看着他只是想看看亂起來之後這傢伙是不是也目瞪口呆跟別的男生一個樣子。
但喬南松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劉老師的提議，應該是這個可惡的小男生無聲的提示。
當喬燕站起來向劉老師致敬感謝的時候，她的親友團一片歡呼，畢竟是大美女，男生盲從一般跟着鼓掌，藝術學院的老師也含笑點頭，後勤來的最後留下的那位老師低着頭把玩著圓珠筆，好歹讓周老師心裏安慰了些。
「好，那麼就請喬燕同學坐在這裏。」在周老師看來，自己這邊三票，劉老師即便有藝術學院那位老師的一票支持，喬南松也不可能競選成功。
至於喬燕，周老師自認為他很了解這個高傲的女孩，她不可能為喬南松投票的，尤其胡耀東這個心胸並不寬廣的男朋友在場。
至於後勤那位老師，周老師理所應當將他歸為中間派，只怕他棄權的可能性最大。
於是，喬燕就此提前行使起自己學生會主席的權力。
「請這位競選者開始吧，記住，你只有三分鐘。」狠狠剜了一眼還沒從亂糟糟的心情中驚醒的蔣正文，周老師敲了敲桌子大聲說道。
喬南松心中歡暢，未來的學生會三足鼎立，最強勢的喬燕，如今卻是和另外兩個團體勢力相當的存在。
蔣正文有團委的支持，看樣子胡耀東已經另立門戶只等高小樂競選成功，如果被高小樂獲取勝利，喬燕就成為主席團中最勢單力薄的存在。
事已至此，喬南松已經追上了劉文靜和高小樂，他的劣勢，已經被彌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