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喬南松的2012

1、喬南松的2012

()早上八點半,朝陽宛如偷腥一夜的貓兒,奮力掙脫了群山橫陳玉體般的留戀,紅彤彤地詭異著打探自己命運的路。

天空繚繞幾絲祥雲,喬南松張著嘴,透過乾淨的玻璃瞅著天空發了一會兒呆,恨恨將口中的白色沫子吐進盥洗台,三兩下將牙刷沖乾淨了,胡亂抹幾下臉,嘴裏叨咕道:「娘希匹,世界末日呢,老子咋看不到半點兆頭?!一幫子棒槌磚家,好好個世界都被你們糟蹋壞了。」

沖打着呵欠眯着眼睛難得「晚起」一次的雀斑女孩點點頭打個招呼,也不問為啥人家今天不上班,掉頭回了自己的卧室,插上插頭打開電腦,先去瞅瞅自己的書一晚上成績怎麼樣,然後點開PS,打算先寫一篇關於世界末日的不屑一顧。

三室一廳的房子,是喬南松和人合租的,環境倒還可以,該有的都有了,但喬南松總感覺自己和室友格格不入――那兩間屋子比他這個稍大一點,每一件裏面都有一張床,床上都是兩個人,性別如果排除某種可能,至少表面上都是異性。

在秦淮市,這樣一個三室一廳的房子,如果喬南松一個人居住至少一個月得兩三千塊錢,他稿費里的一半就完了,所以在肉痛和精神痛的選擇上,他明智地選擇了前者。

第一個字還沒敲下去,悠揚的小號聲如衝破黎明黑暗的一絲曙光,喬南松無奈搖了搖頭,抓起電話調好了嗓音,換上一張可親的笑容道:「媽,怎麼這麼早打電話,不是前天才跟你們通過話么。」

「兒子,我跟你爸這幾天老想你的事兒,你說你都奔三的人了,到現在工作工作沒着落,成家又沒個盼頭,你看你高中那個同學,那個誰,昨天來咱們家還問起你了,人家今年年前就要結婚,你說你咋就不急呢?!」電話那頭,果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說教。

喬南松嘆了口氣,揉了揉陡然發緊的眉心,心中也連連苦笑,零八年大學畢業,到現在已經四年半了,這樣的說教早給他練成左耳進右耳出的功夫,但他也心裏明白,八六年臨近八七年出生的他,按照老家的演演算法是老大不小的老「青年」了,以老人的標準來看,至少他應該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個會持家的媳婦。但如今的自己,工作單位是電腦,職位是碼字員,收入不過四五千,房子更是別提,這樣的條件,有誰願意和他「同掛東南枝」?!

由於大學時候的頹廢和哥們義氣,喬南松的畢業證到一零年六月才到手,心灰意懶之下也沒有參加過公務員考試,前後在幾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混了一段時間,今年打算考研再混三年時間,如果今年考研不成功,他不回家再也說不過去了。

當然,這個齷齪心思他不敢跟父母講,抖擻精神好說歹說擱下電話,再也沒有心思碼字了,喬南松只好上了QQ,看看在傳說中的「世界末日」這一天,究竟有多少人夜不能寐,天亮了還不去休息。

剛一上線,喬南松就樂了,消息一個接一個往外跳,兩個書友群爭先恐後拚老命一般爭第一個。

隨手點開一個,喬南松一怔,這個名叫「山有木兮」的朋友,是他零一年年底才認識的網友,平時也還聊得來,不過這個網友給喬南松的感覺一貫很淡定,怎麼以她的心性也會一夜未眠?

「山有木兮」還在線,喬南松瞅瞅聊天信息,這是半分鐘前發過來的,應該是她看見自己上線才打的招呼:「睡得怎樣?」

喬南松眨眨眼,點燃一根煙,順手敲了「超級好」發過去,就點開書友群去看熱鬧。

裏面不是謾罵磚家叫獸破壞和諧鼓吹世界末日論,就是就娛樂圈某個劈腿明星的緋聞進行八卦,喬南松在兩個群里輪流瞅了十幾分鐘,勃然大怒跳出去吼了一嗓子:「今兒世界末日,我先輪迴去給你們探路,罷更!」

想了想覺著威脅力度不夠,又添了兩個悠嘻猴里小猴子大怒撞牆的表情,剎那群里鴉雀無聲,喬南松不無得意想道:「原來還是有人關注咱書的嘛。」

美美吸了一口廉價煙,再瞟一眼桌面右下角,那個綠色叢影的頭像憤怒一般往上竄,喬南松心頭一跳,急忙點開看時,「山有木兮」同樣的悠嘻猴大怒表情,排成排霸佔了整個對話框。

往上拉,「我要出門去啦,兩三天不方便上網,你幫我看着點我弟弟,讓他別玩遊戲太久了。」

這個山有木兮是喬南松在遊戲里認識的一個朋友的姐姐,偶然的機會兩人上QQ聊天,那朋友去出恭的當兒聊了兩句,隨後就互相加了才認識的。

至今喬南松還記得這姐姐加他好友的理由:「幫我看着點我的姐姐不出嫁」,這個「我的姐姐不出嫁」就是那個遊戲朋友。

又跳出一句話:「再不說話不理你啦。」

喬南松呵呵一笑,這姐姐忒霸道了,求人還這麼理直氣壯的,於是發了個懶洋洋的表情過去,道:「曉得咯,出門在外小心點哈,沒有人會比你自己更關心你。」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回話:「嗯,剛才做什麼呢?」

喬南松覺著自己唯一的優點就是實話實說,理所當然回答:「群里太亂,吼了一嗓子。」

然後感覺山有木兮也不會追着不放了,竄進群里一瞧,排成排的「頂樓上」。

再拉上去一瞅,群主「優雅的小月月」發了一句話:「強烈建議松果同學把大綱留下,把遺產平分,再記得我們的聯繫方式才重生回去,並且一定要找到我們所有人,告訴我們此去經年一定不要頹廢。」

喬南松哈哈一笑,然後如同群里的所有大孩子們一樣沉默了,他的書友年齡都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生活大都不如意,如果生命果真能夠重新來過,等待這些大孩子們的,就不僅僅是只有在相聚在這塊虛擬的聚會場所里才會肆意大哭大笑,每一個八零后大孩子的體內,都有一顆只屬於八零后才能有的重生之心。

他們頹廢,他們渴望輝煌,但同時又沒多少鑄造輝煌的能力,他們是屬於活在夢和現實之間相互矛盾但又相互依偎的一群人,是一個大時代的試驗品,喬南松是這樣一群大孩子裏的一員。

這群大孩子們,有屬於自己獨特的輝煌,這群玩大的大孩子,小心翼翼而又獨立特行地生活在繁華洛景一般的新時代里,在這個編織出的繁榮夢中,他們沒有自己的領軍人物,可能也沒有自己的宏圖大願,只有在虛擬的網絡中,他們的「憤青」力量,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那一點可憐的吶喊。

世上本沒有佛,只是信的人多了,信仰就成了佛。據說,釋迦牟尼頓悟的那顆菩提樹,前世里是深愛他的一位女子,如果生命果真能夠重生,希望大孩子們信仰的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能夠成佛。

這一刻,喬南松忽然悲從中來,中有淚滴。

群里再也沒有人嬉鬧了,喬南松一個一個點開QQ信息,又一個個關掉了對話框,一直到最後一個,綠色的叢影已經暗淡下去,不過留了一句話:「開心點,懷念是不會塵封的倒影,有時候遠遠看着,其實就是一種幸福。記得你說過,如果生活辜負了生命,希望之花就成了劇毒曼陀羅。今天的生活,至少你可以選擇。」

喬南松咧了咧嘴,極力想努力出一個笑臉,只是心中沉重,終於沒有成功。

他感覺一向敏感,山有木兮姐弟倆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如同牆裏牆外的花朵,雖各有其美,但絕不是同一階級觀眾眼中的關注。

悶悶吐了口氣,低下頭飛快敲擊著鍵盤落雨一般,不覺時間已悄然過去,等他從心情里掙脫出來,窗外已是萬盞燈火耀起輝煌的時候,竟然到了晚上將近十點。

淅淅瀝瀝的冰雨敲擊在玻璃上,客廳里傳來那兩個小「家庭」說話的聲音,喬南松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穿了衣服去樓下吃完飯,已經是將近十二點了。

一口氣將一天的辛苦全部上傳,大口吸完了盒裏的最後兩根煙,喬南松攥緊了拳頭,狠了狠心,暗道:「闖吧,哪怕為了不後悔,也該闖一次了,倘若失敗,那就服從命運的安排,回家,就這樣終了一生!」

漸漸地,雙眼朦朧,喬南松似乎看到眼前黑暗中的空氣竟然是龍捲風一樣的漩渦狀存在,一個個漩渦宛如傳說中的黑洞,和人類互不侵犯,但那種恐懼般的壓迫,卻始終在虎視眈眈。

睡意不可阻擋地襲來,就在正要陷入深度睡眠的一剎那,喬南松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逐漸分離成兩個不同的部分,一股紮根在自己的身體上,一股緩緩撤離出體外,一剎那,體內的那股意念因為身體的入眠而隨之陷入昏迷,撤出去的那部分,卻清醒異常,驟然往那數不清的黑色漩渦中奮力一投,然後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就在這時,2012年的最後一秒剎那過去,即便是決心奮鬥的喬南松第二天起來,想起昨晚的詭異變故他也不會再想太多。

但網文界發明早已發明了一種穿越或重生的新方式,那就是思想或者說是意念可以突破時空的限制,以超光速的速度任意行走的過去和未來。

這一點,2013年走上新的人生的喬南松,卻是沒有和自己聯繫在一起的,儘管他心裏想過千百萬個穿越重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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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官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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