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留姚不見英雄跡 菊前聞道遇難題 上

「火眼狐狸」跑掉后，楚瑤姬立刻回到了廟裡照看柳天問。柳天問又坐回到了柴草上，身上冒著冷汗，面色慘白，顯得虛弱至極。

柳天問問道：「沒受傷吧？」

楚瑤姬搖了搖頭，說道：「你真的可以看出她的眼距沒有變？」

柳天問微微一笑，帶著幾分狡黠與得意，說道：「當然不能。詐她的罷了，沒想到真的成了。莫說我根本看不出人的眼距到底幾何，縱是能看出也是無用。天下之人何止千萬，各人面貌雖是各異，但有些相似之處也並不稀奇，今日是咱們的運氣。」

楚瑤姬聞言不禁莞爾，但也越發好奇，於是問道：「那你是如何認出那人是『火眼狐狸』的？剛遇到她的時候，我試過她，行為樣貌都看不出任何破綻，怎麼看都是尋常獵戶。」

柳天問道：「這個我也說不清楚，我並沒有認出她就是『火眼狐狸』，只是覺得她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哪裡奇怪。不過這一招，下一次再遇到她怕是就沒有用了。」

楚瑤姬想了想，又道：「奇怪，奇怪，『火眼狐狸』的武功連我都比不上，更遑論是你。按理說，她要對你下手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她與嚴無罪等人聯手就好，為何要先救咱們？難道他們不是一路的？又或者他們起了內訌？」

柳天問沉吟道：「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對頭的來路看來雜得很……」

柳天問停了下來，飽含深意地看著楚瑤姬欲言又止。

楚瑤姬懂他的意思，率先說道：「現在你正是需要人幫忙的時候，我是一定不會走的，鏡儒向我暗示你的去處，就是希望我來幫你，我若走了，也是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鏡儒、婧川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他們拚命都要做的事，我要幫他們做到，你休要再趕我。」

柳天問受傷頗重，沒有精力再來與她分說，只能暫且如此。

嚴無罪、熊大龍、張達等人追趕楚瑤姬與柳天問，不想居然落入了獵人的陷阱。張達的鹿耳寨在附近，雖然知道周圍常有獵戶行動，但那些人多是打些獐子野兔罷了，哪裡用過這麼大的陷阱！這分明是捕猛獸用的。事有蹊蹺！

眾人被陷阱阻隔，雖未有人喪命，但眾嘍啰或多或少都受了傷，無法再追。張達現在不願率領鹿耳寨眾人繼續追捕柳天問，嚴無罪與熊大龍雖然憤憤不已，但現在要他們只身前去也是不敢，只得作罷。

張達發出信號，很快就有接應的人來了。他們拿來了藥品酒食。熊大龍受傷最重，雖然得到了救治，但是左手也很難恢復，以後莫說是用它運功，就是尋常勞作也是不能。他撫摸著傷臂，滿腔怒火。如今他只記恨柳天問廢他左臂，卻不再為自己偷襲柳天問而羞愧。

嚴無罪與熊大龍休息的時候，鹿耳寨的人則緊鑼密鼓的開始四處搜查。張達將周遭獵戶全部召了過來。鹿耳寨為禍日久，平日沒少欺壓良善，村民獵戶雖積怨很深，但恨鹿耳寨勢大，無人敢反抗。平日就是鹿耳寨的小頭目到了村裡，村民也都是酒肉奉上，現在是張達親自召喚，眾獵戶哪敢違逆，不過片刻光影，就到了三十多人。張達要他們挨個去認陷阱，看是哪個設的，用的是誰家的工具，或是知道什麼訊息。

陷阱是「火眼狐狸」做的，眾獵戶當然不知，雖然近來有幾家確實丟了些繩索、獸夾、弓箭等用具，但是現在見了鹿耳寨的氣勢，知道事情不妙，於是彼此互相隱瞞，哪個也不敢說出來。見了那些個陷阱，都說不知。

問了一圈，一無所獲，張達十分惱怒，於是命人對他們嚴加拷打，但依舊沒人說出什麼來。有兩個獵戶不堪受辱，想要反抗，可終歸是人單力薄，被亂刀砍死。隨後，張達將手下分散出去，到處查找線索，攪得周圍幾個村落不得安寧，百姓敢怒不敢言。

張達等人尋到破廟的時候，柳天問與楚瑤姬早已離開了。

「媽的！他們還能飛天遁地不成！柳天問吃了老子一拳，跑不了多遠！」熊大龍憤憤道。說著，他一拳打在一根中柱上，震得整個房屋來回晃蕩，瓦片散落一地。熊大龍並不解氣，又朝著屋外鹿耳寨的人呵斥道：「你們這些廢物，還不快去找！」

幾個站在台階上的嘍啰垂手站著，但並沒有離開，而是用瞟向張達，尋求指示。張達向沒有說什麼，只是朝他們使了個眼色。幾個嘍啰無聲離開。

現在嚴無罪又搞來了一副枷戴在了頭上，還是那種冰冷陰鷙的樣子。他冷冷說道：「熊先生，咱們都這樣了，就不要裝橫了，還是客氣些吧，許多事還要仰仗張寨主呢。」

熊大龍悶哼一聲，說道：「老子雖然受了傷，但是功夫可沒廢，那群無賴辦事不力，不值得老子和顏悅色，你要替他們出頭？」

這時張達滿面堆笑，馬上站出來打圓場，說道：「二位先生息怒，自己人切莫傷了和氣。小的寨里的這些人一個個皮糙肉厚，說幾句，打幾下都不打緊，嚴先生的好意張某心領了，熊先生的吩咐也是應當，柳天問有了幫手，咱們自當同心協力才是。」

熊大龍始終瞧不上張達，毫不買賬，罵罵咧咧道：「哪個與你這樣的小人同心協力？說這樣的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快滾。」

張達畢竟是一寨之主，當著手下的面被熊大龍如此呵斥，自然有損威信，換了旁人早就要拉下臉來，可張達卻似毫不在意，依舊陪著笑臉，說道：「熊先生教訓的是，二位先生英雄蓋世，武功了得，小的算得了什麼東西，確實不敢和二位先生相提並論，只是小的日前接到慕容莊主的信件，慕容莊主要小的率領寨中上下全力協助二位先生捉拿柳天問，小的不敢怠慢，還望熊先生擔待，多多寬容小的。」

張達這話軟中帶硬，神態語氣雖然謙卑，但其實是搬出了慕容雪晨來。

熊大龍與嚴無罪素來桀驁，會聽慕容雪晨差遣，其中緣由複雜，此處暫且不表。

熊大龍受傷之前尚且不能與慕容雪晨抗衡，如今受了傷，更是不能，何況如今熊大龍見識到了慕容雪晨圍追百柳庄所動用的力量之強，對他更加畏懼。

雖是如此，熊大龍依舊說道：「少拿慕容莊主來壓老子，老子答應了的事，不會食言。」可他語氣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強硬了。

張達唯唯諾諾，又奉承了他幾句。

一旁的嚴無罪對張達不禁另眼相看。慕容雪晨在給他傳的信中雖提及要他與熊大龍和張達合作。熊大龍是一方之霸，他是敬著幾分的，可張達卻是他瞧不上的人物。慕容雪晨會選鹿耳寨，在他看來不過是圖地利方便罷了。鹿耳寨與程家刀剛好互成犄角，若能合作剛好逼住柳天問。說得好聽些，嚴無罪與熊大龍是被慕容雪晨請出來幫忙的，可大家心裡明白，自己其實是被召喚來的。（程氏兄弟與他們不同——程家刀是沖著四方鏢局的面子，不受慕容雪晨調遣。）他與熊大龍到了鹿耳寨之後，張達對他們甚是恭敬，衣食住行安排妥當，事無巨細都符合他們各自的習性，嚴無罪初時還未在意，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張達是早就調查過他們的。方才張達兩次激熊大龍出手，現在又用言語將熊大龍壓住，無不透露著心機。嚴無罪覺得張達雖然武功一般，但其實是個難纏的人，不可與他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