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亡遊戲

嘀。嘀。嘀。

一片昏沉之中，何生感覺某種液體，正接連不斷打在自己臉上。

什麼玩意......水？

青年的意識漸漸清醒，緊接著，鼻尖便嗅到了一股頗具刺激性的氣味。

唔？啥啊，怎麼有點臭……

在感到微弱的不適后，何生睜開惺忪的雙眼，想要看看面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手掌撐的，不再是柔軟舒適的皮椅，而變成了鐵鏽遍布的水桶。腳下踩的，也不再是紋路華麗的紅毯，而換成了污漬成群的石磚。

啊……我還在做夢是嗎？

何生默不作聲。

剛才那是夢，現在這也是夢……對吧？

他接著傻笑一陣。

這夢啊，倒也夠真實的。

想罷，何生再次閉上雙眼，又打算倒頭睡去。結果一滴向下墜落的水珠，恰好在這時滴進了他的後頸。

冰。

何生頓時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冷感，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

好冰啊啊啊！

青年立刻捂起雙臂，在原地直打哆嗦。

這讓他不得不面對起現實。

這不是夢。

無論是剛才，還是現在，這一切都不是夢。

首先，何生所在的影院發生了火災，而他則荒唐地「慘死」於其中的踩踏事故。

接著，何生的靈魂體就被送到了某個奇怪的地方，並與不知名的聲音，進行了一場不像樣的「對話」。

最後，何生若想繼續存活，就必須得按照聲音的指示，進入到嶄新的世界，並成為它旗下「遊戲」里的玩家。

以上，都是發生在何生眼前的「真實」。

無論是慘死，還是對話，亦或是遊戲，全都是真的。

都，特，么，是，真，的。

……

自己不光被女神放鴿子發卡，還被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們給踩死，最後又來到了這片鬼地方。儘管荒誕又悲催，但何生還是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捂著雙臂抖了好一會，這才將視野從模糊轉為了高清，才使自己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烏黑滲水的頂，橫有大大小小水管的牆，還有腳下黴菌瘋漲，淤泥遍地的石磚地，與邊上散發惡臭，流有髒水的淺溝。

這裡是一片……下水道？

何生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那個沒有露面的人，將我帶到了新世界，將我帶到了這裡？

何生目瞪口呆，震驚過後，茫然，慌張，還有恐懼，立刻襲上他的心頭。

青年愣愣的轉身看向後方。

出現在他眼前的，還是一條極其骯髒的路口。

唯一與前方不同的，便是何生在不遠處的淺溝里，看到了某樣東西。

那是某種團狀物，由於周圍牆壁上僅插有數枚細小的火炬，因此下水道的光線十分昏暗，何生僅能勉強看清，那物體的色澤大致為暗紅色。

他不明白那是什麼東西，想湊近一瞧，可沒走幾步路，一股不同於臭水溝的氣味，即刻鑽進了何生的鼻孔。

腥。

那是極其明顯的血腥之味。

何生，大概能猜出那玩意的實質了。

肉。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那片純白的場景下，昏迷前所聽到的幾句話。

「我會賦予你超乎想象的能力，也會贈予你宛如噩夢的難關，而你要做的，就是在這些一個又一個的噩夢裡，拚命地逃竄，拚命地思考，拚命地戰鬥，最終拚命地去取悅我。」

能力，難關，逃竄，思考，戰鬥，取悅。

何生儘可能集中起精神，將話語里的關鍵詞一一篩選。

再聯繫之前的記憶，他得出了結論。

按照神秘人所說，自己若想活命，就得在這片新世界以玩家的身份進行某種遊戲。而在這遊戲里，他不僅會得到某種特殊的「能力」，還會面臨一個又一個的「難關」，而何生則必須在難關中依靠能力，並且時刻逃竄，思考，還有戰鬥才行，而以上所有行為的最終目的，便是去「取悅」延續他生命的神秘人，同時大概也是這個新世界的創世神。只有這樣，何生才能繼續活下去，而不是在虛無下永遠消失。

這個規則，何生並不陌生。他一個大學生雖然閱歷尚淺，但在舊世界中的遊戲領域，20歲的何生，卻足足有著15年的經驗。對他來說，這個意思即為「依靠手頭的技能去通關副本」。

然而話雖然說得簡單，可實際上，兩者的本質天差地別。

舊世界的何生，玩遊戲根本不必為性命所擔憂。

可在這裡，他成功，便沒事，可失敗，就得死。

當然，實際上何生已經當過死人了，所以應該是再死一次。

這裡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而他面對的，則是一場死亡遊戲。

嘀。嘀。嘀。

滴在何生臉上的水珠，越落越快，越落越頻繁。

怎麼回事——

青年心裡問道，身體下意識躲開這水珠，同時把目光轉移至他的上方，也就是水珠的源頭。

一顆頭。

一顆脖子粘著頂牆，兩顆眼咕嚕直凸，且沒有下巴的頭，正默默瞪著何生。

而水珠，正是來源於她那血孔遍布的半口嘴。

那是她的口水。

嘀。嘀。嘀。何生的臉上，又多幾點液跡。

這一刻，何生雙腿無力，直接坐回於地上。他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完全無法理解現狀。

眼前這道光景，不是只屬於熒幕之內么，怎麼會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了？我，真的不是在做夢？

隨著脖子無限的延伸，那顆頭，自頂部緩緩降落，落在何生了跟前。

頭，與何生蒼白如死灰的臉，相距僅有十厘米。

恍惚中，何生瞧見了這顆頭，參差不齊的尖牙，滿是蛆洞的鼻樑，兩隻長有無數瞳孔宛如蒼蠅的眼珠，與上方被撕去一大半的額頭。

數滴液，自那額頭內的深坑流出，滴在何生臉上。

這次不是口水，是她的腦漿。

何生就連呼吸也停了下來。彷彿他全身的細胞，都於此刻被冰凍，被冷藏。

頭的嘴角，微微一揚。緊接著，她便將自己捲成團，藏於喉嚨內的舌頭伸了出來。那舌頭，宛如一條長蛇，足足有數米之長。它在空中打轉，甚至在空中打結，最後輕輕地貼在了何生臉上，再是用力地舔了他一口。

黏糊的觸感，貫穿青年渾身上下，一把將何生從獃滯中拉了出來。

「哈啊。」何生被催出一口氣，同時也被喚醒了意識。

他表情未變，拳頭卻是握緊到了極點。

青年遵循著身體本能，扭動著自己的腰腹以及上身，將右拳猛然甩出。

一記漂亮的右勾拳，就這麼砸在了對方的太陽穴。

撲通！

頭顱頃刻便被何生這一拳，打飛了十米遠，重重摔在了骯髒的淺溝里。

何生頭頂的一片漆黑，隨著頭顱的掉落，竟也跟著被掀去一大半。他很快意識到，那片黑，根本不是什麼污漬，而是對方的頭髮！

嘎吱，嘎吱，嘎吱……

茂密的髮絲，盤旋入溝，一把將頭顱從水裡勒了出來。

緊接著，這縷縷黑髮，竟聚集合攏，化作數條長度足足有十米長的毛足，將沒有身軀的頭顱懸吊在空中。

遠遠望去，就彷彿是一隻巨大無比的蜘蛛，只不過主身是個人頭。

「嘎嘎嘎……」

一聲呻吟，自頭顱那半邊口裡沙啞地發出。

聽到此聲的一剎那，何生的腿，終於知道動了。

跑！

青年轉身，踏著骯髒的水窪，猛然狂奔。

他不知道眼前是什麼情況，但他知道，眼下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一切謎團，之後再說！

何生沿著下水道口一路衝刺，在一處拐角轉彎時，突然在前方見到兩個人影。

一男一女，正是剛才放映廳中，坐在他前頭那對吵鬧的情侶。

情侶中的男方聞聲轉頭，也是立刻便發現了何生，頓時便張口喊了些什麼，看口型，似乎是在對何生打起招呼。何生又望向女方，看她一副心驚膽顫的表情之後，便猜測，對方與自己一樣，對眼下情景同樣不明狀況，茫然無措。

男方在見到何生之後，臉上瞬間煥發了几絲光彩，擺出一副尋求幫助的樣子。可何生又哪裡有心思管他們，青年所做的，不過是低頭繼續狂沖，硬生生從情侶中間衝過，絲毫不理會對方的招呼與阻攔。

「快跑！」

何生僅是留了這麼句話，便跑向下一處拐角，在情侶的視野里消失。

男女倆人對此完全摸不著頭腦，忽然聽見背後幾聲脆響，默默回頭，卻見一個黑影，不知何時，已經赫然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

撲通，撲通，撲通！這是何生踏水狂奔的跑步聲。

嘎吱，嘎吱，嘎吱！這是何生腦後愈發接近的攀爬聲。

砰！這則是某個東西，從何生背後扔出，並重重砸在他前方地面而發出的聲音。

何生瞥眼一看，差點沒把自己嚇死。

那是一個人頭，一個被垂直撕裂的人頭。他的後腦殼與地面那麼一撞，是直接被砸出了腦花。一個眼珠與腦殼一併粉碎，另外一個則彈到了何生腳前，被驚恐的青年親自踩了個扁。

那臉，正是剛才那對情侶里，男方的臉。

何生臉色一白，腳下一滑，差點摔跤，整個人一陣踉蹌。就在他速度有所減緩的時候，又一個玩意朝何生衝來，並擦了一下他的腿，痛得何生一聲慘叫。

青年抬頭，只見打傷自己的玩意，還是一個人頭。這個頭更慘，眼珠都沒了，兩個眼眶被一條裂口貫穿，下邊的鼻和口，也皆是被撕得血肉模糊，一條舌頭，直流在地上，一動不動。

鮮血噴濺，在何生臉上留下了痕迹。青年明白，這第二個頭，來自女方。

他現在總算知道起初自己在淺溝里，所看到的那坨散發著腥味的團狀物，是怎麼一回事了。

它十有八九，是某個最先被女鬼獠牙撕碎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