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藍若雪篇—知己

程瀾惋惜的看著他，也許鄭平一生都沒有讀懂藍若雪的心意：「鄭先生，也許我知道她為何不願意。」

鄭平垂著頭沒有看程瀾，他心底早已有了答案，可是他只能虧欠。

大藍對著程瀾搖了搖頭，目光繾綣而喜悅的看著鄭平：「我有東西要送給他。」

程瀾向鄭夫子要了筆墨紙硯，寫下了幾行字：「夫子，林家當鋪存著一把古琴，期限快到了，您憑著這幾個字去取吧，」

鄭夫子愣了一下：「無功不受祿。」

程瀾笑意盈盈的看著夫子：「這是學生受神秘人所託，說是故人交給鄭夫子的東西，你先去看一下是何東西，再做決定也不遲。」

鄭夫子拿著那張紙，嘆了口氣，終究是收下了，只因，上面寫的是藍若雪贈鄭平。

鄭師母從屋內緩緩地走出來，看的出來年輕時是端莊大方的容貌，舉止投足透露著溫柔：「這是鄭夫子的學生？」

程瀾端正的行了禮，臉上露出一絲窘迫，她剛剛竟然在這裡跟她的相公談論另外一個女子：「師母。」

鄭夫子站起來，目光也溫柔的看著鄭師母，程瀾暗道，對於藍若雪，鄭平僅僅是惜才，而對於鄭師母，夫子滿眼流露出來的都是愛意，眼神騙不了人。

「難得會有學生來做客。」師母非常熱情的讓程瀾進屋坐，師母的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像是畏寒。

鄭平趕緊扶著夫人：「程瀾進屋再談？」

程瀾趕緊推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學生就是對流光琴感興趣。」

鄭平無所謂的笑了笑：「有空多練習，這好琴固然能增添味道，但書院考試可不能讓你帶著好琴去的。」

程瀾撓了撓頭：「先生說的對。」

程瀾離開院落的時候聽到了師母和鄭夫子的一番對話，只能感慨，知己難覓，但未必是相扶到老的感情，只是大藍太執著，輾轉了這些歲月。

師母溫柔的搖頭：「你啊，平時對學生不要太過苛刻。」

鄭平臉黑了黑：「我可沒有。」

大藍默默地走在程瀾的身邊，許久，回頭望著鄭夫子的院落，那裡已經沒有人：「小瀾，我很感激他，曾經可憐我的遭遇，不嫌棄我的出身，拿我當做知己，也曾想認真的教授我琴技，只可惜我沒有緣分，師徒的情分也沒有，一年不到，我從未好好地珍惜，太短暫了。」

「希望來生你能做自己。」程瀾憐惜道。

大藍身體漸漸地變得透明，眼睛里有星星閃過，仍笑意盈盈的看著程瀾：「謝謝你程瀾。」

程瀾大驚失色，雙手伸出去卻怎麼也抓不到：「你不想知道鄭平去不去當鋪嗎？」

大藍含笑著搖搖頭：「無所謂了，我只想讓他知道，我其實很感謝他，無關我的愛。」

文麗和殷紅不知道何時來到了她們身邊，目光溫暖的看著大藍：「這是個好的結局不是嗎？」

程瀾雙手捂著嘴不讓自己痛哭出聲：「藍若雪......」

平日里總是纏著程瀾的大藍走了，程瀾感覺心裡空落落的，無精打採的上了一天課。

「瀾哥你這是怎麼了？生病還沒好嗎？」一整天楊昭說話程瀾都有些興緻缺缺的模樣，分岔路口還差點跟他們一起走，楊昭察覺這孩子不對勁。

程瀾恍惚的抬頭，又低下頭：「可能是吧。」

楊旭和蘇思墨早就敏銳的發現程瀾大概是心緒不寧，拉了拉楊昭，搖搖頭。

楊昭只好囑咐了幾句，讓程瀾獨自回家。

「大哥，我剛剛送程瀾回去好了，他好像很不舒服。」楊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想著跟過去看看。

楊旭把他拉過來，俊秀的臉上帶著嚴肅：「他有他的生活，我看程瀾是心病，他要是想說就跟你說了，否則你再問也沒有用。」

楊昭也有心情不快不想說出來的時候，對號入座覺得這話有些道理：「唉，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平日里見程瀾大大咧咧的沒什麼煩心事的模樣。」

楊旭想起了他今日看到程瀾在鄭夫子門前難過的模樣，心裡也十分好奇，這兩者有何關係，按捺心裡的疑惑，別人的事他一向不願插手。

程瀾晚間回去的時候沈兼還沒回，猜測他可能是去書閣做事去了，無精打採的吃了幾口便回了房間休息。

文麗看得不是滋味：「小瀾，人各有命，大藍能投胎這是好事啊，不要難過了。」

程瀾看著文麗和殷紅滿眼的難過：「我雖然來得晚，卻也相伴這麼久，我心裡既高興你們能重獲新生，又難過這世間再沒有人知道我的來歷，甚至再也沒有人知道我是程瀾，程門立雪的程，波瀾的瀾......」

殷紅走到程瀾身邊，平日里都一貫的男兒做派，看著程瀾難過的哭起來，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一遍一遍的說著：「不會的不會的，這世間一定會有人記得程瀾，大不了不喝孟婆湯！」

程瀾啞然失笑：「你以為孟婆湯說不喝就不喝的？」

殷紅笑起來：「她要是讓我喝我就打她！」

程瀾擦了擦眼淚，真誠的看著文麗和殷紅：「我只希望你們以後沒有苦難，順順利利的活下去。」

第二日程瀾頂著黑眼圈草草的吃了早飯，昨夜為了查史料又看了半夜，一打開窗戶沈兼那貨還在看書，嘖嘖道，看到深夜還要開著窗戶，難道不覺得冷？

「哥哥？」程瀾無精打採的走到門口見沈兼站在那裡沒有要走的意思，詫異的看著他。

沈兼手裡拿著幾本史料遞給程瀾：「這是文史的徒弟根據文史先生的內容重新編寫的一份，會比文史先生那份易懂。」

程瀾愣愣的拿過書，翻看了幾頁，和文史先生的內容一致，但比文史先生的字跡和內容都要簡略：「太好了哥哥。」

沈兼看了看程瀾眼底的烏青，沉聲道：「今日別去書院了，我給你請假，還有睡好再看書，晚上別再熬夜了。」

程瀾驚訝的抬眼，沈兼這是在關心她嗎？

事實上沈兼也不知道為什麼，昨日見程瀾一整日都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午休時也沒見到面，晚間鬼使神差的去了書閣給程瀾借閱了史料。

回到沈府又聽說她沒吃幾口飯就神情怏怏的回了房間，沈兼猜測她莫不是熬夜累到了，這才有了今早等她出門的一幕。

程瀾覺得沈兼這人可能沒有她想象中那般惡劣，只是常年被府里的人漠視，導致他防禦的性格，其實他是可憐的人：「謝謝哥哥。」其實程瀾今日確實感覺身體不大舒服，有他去請假，她也樂的高興。

沈兼嗯了一聲，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