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借牛
劉梅娘直起了身子，取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之所以我還堅持待在這個家裡，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應該要對你們負責。不是說我做錯了什麼，而是我不能袖手旁觀。我當然可以一走了之。大齊也的例律也說了寡婦可以再嫁。只是我不想讓我的良心過不去。」
這些是劉梅娘一直壓在心底的話。她原本以為，這些想法會爛在她的肚子里。她不指望張彤彤能懂。劉梅娘沒想到，這些話居然這麼自然的就說出來了。
大概真的是憋得太久了吧……
那塊兒荒地也就一兩畝的樣子，並不算太大。
幾個人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土地耕完了。
劉梅娘的那番話說完之後，張彤彤那一整天都沒有再跟她說話，只是冷著臉一下一下的揮著鋤頭。
張彤彤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理，只是性子偏激了一些而已。劉梅娘知道，這隻能暫時讓她們之間的矛盾緩和一下，卻並不會解除。張彤彤的性子也不會那麼快的改過來。
沖積扇的濕潤的土壤全部被劉梅娘幾個人挑過來了，土壤也全部都灌溉好了。看起來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現在要做的就是去找村裡的李大媽家借頭牛來犁地了。
李大媽家是柳河村裡生活比較好的了，養了一頭牛，一匹騾子，還有十來只雞，比起村裡其他人家而言，過得很是滋潤了。
他們家也是農民，但是他們的土地不少，而且都是自己家裡的。每年的收成都完全夠交稅，也夠全家人生活的。剩餘的農產品還能拿去東大街上賣。
村裡不少人都羨慕李大媽一家，幾個大媽在一塊兒的時候總喜歡念叨兩句，說李大媽命好。
大概也就是這一句句羨慕的話，讓李大媽變得越來越有優越感。連看人的時候都要抬著下巴了。
劉梅娘平時是很少和李家打交道的，如果不是開墾土地需要水牛，她這輩子都不願意和李大媽扯上半點關係。
夏日裡，早上多少還是要涼爽一些的。
劉梅娘起了個大早就去了李大媽家，想找對方借牛。
「喲，這不是梅娘嗎？什麼風把你這麼個美嬌娘吹來了？」李大媽開門，見來者是劉梅娘的時候，當即就捏著嗓子喊出來了。
相由心生，李大媽是個黑瘦黑瘦的女人，偏偏頭上要戴上一朵玫紅的花兒，看著就更黑了。長臉，長得跟她們家那拉磨的騾子似的。眼睛細長，眼位上挑。唇薄。聲音尖細，喊起來就跟那風月樓的戴老鴇一個樣。
只不過這位跟那保養得當的戴老鴇完全沒法兒比就是了。
「李大媽，你說笑了。」劉梅娘勉強扯了扯嘴角，面上還帶著謙遜的笑。
李大媽的話不好聽，但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現在是自己有求於人，還是能忍則忍的好。
「哪兒呢？我可從來不說笑話。」李大媽掩著嘴笑了兩聲。
「李大媽，我今天來是想求您……」
劉梅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大媽打斷了。
「哎呦哎呦，可別這麼說。哪兒能說求我呢？這麼重的話我可擔當不起。」李大媽裝模作樣的擺了擺手，緊接著話音一轉，「不過我也還真沒說錯。這要不是想讓我幫忙啊，你也不會來。平日里，可都繞著我走呢……」
「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劉梅娘面上的笑淡了幾分，嘴上還一直保持著客氣。
「上回在河邊淘洗衣裳，你看著我一去，趕緊就換了個遠一些的地兒。就跟看見了瘟疫似的。」李大媽嗤笑了一聲，「既然你這麼瞧不上我，何必在這兒假惺惺呢？」
這話還真是說到劉梅娘心裡去了，她確實是看不上李大媽的為人。總覺得自己能吃飽穿暖了，就很了不起了，彷彿那偌大的王府都是個屁似的。
看人也總得「低著頭」看，時不時地就喜歡擠兌人兩句。其實就是個井底之蛙。
可這些劉梅娘也就只能在心裡想想，面上是萬萬不能表現出來的。
她咧嘴一笑，「真沒有。是我羨慕您命好，能嫁個李大哥這麼能幹的丈夫，您又那麼乾淨麻利，把屋裡打理得井井有條的。不像我……」
劉梅娘說著，嘆了一口氣。
「我也不是故意躲著您。這柳河村，有哪戶人家不羨慕您呢？」劉梅娘裝模作樣的說著，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李大媽的神情，「只是我覺得咱們的家境比不上。看見您，我心裡總歸是不舒服的。」
果然，對方聽到這幾句話，面上的神情都好看了不少，眉梢挑的更高了。
「哎……」李大媽舒了一口氣，伸手撫了撫髮髻上的花兒，「你這麼一說，我就能理解了。你也是怪可憐的，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得守一輩子活寡。你那小叔子也是個不爭氣的，成日里就知道往那賭坊里鑽。」
「誰說不是呢。」劉梅娘面上儘是無奈，「這不都是命嗎，得擔著。」
李大媽做樣子安慰了劉梅娘幾句，「你找我是想借牛去犁地吧？就山腳那塊兒荒地。」
劉梅娘一愣，「您怎麼知道的？」
「多大個地兒？誰家有什麼事，能不知道嗎？」李大媽一副「你怎麼大驚小怪」的樣子，「行吧，你牽去吧。」
劉梅娘鬆了口氣，面上的笑也深了幾分，「那就多謝您了，這借牛的錢我現在給不上，等賣了菜我再給您補上。」
「快算了吧，那點兒錢我還沒放在心上。」李大媽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
她就是這樣，抓住一切機會來炫耀自己家裡的好條件。
劉梅娘沒有再跟李大媽聊下去的意思，直接牽著牛就去田地里了。
有了牛之後，犁地的效率就大大的提高了。
這麼領著牛來回的走了幾遍之後，田地就被犁得整整齊齊了，一溝一壑的看著很舒心。
劉梅娘叉著腰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她伸手在牛的身子上拍了兩下，「好牛。」
而後劉梅娘就把牛牽到旁邊，用繩子將它拴在了樹榦上，讓牛也歇一歇，吃點兒草。
大概是張季寒從小到大都沒有干過那麼重的農活，今天早上愣是說渾身酸痛得動不了了，賴在屋子裡不肯再到田裡來了。
張李氏的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劉梅娘不敢讓她來做這些重活。
張彤彤是更不會主動來的。張丹丹還小，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所以劉梅娘乾脆自己一個人來了。
其實她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也是腰酸背痛的，昨天拿鋤頭犁地的胳膊都要抬不起來了。還是偷偷摸摸喝了一些靈泉水，這才恢復了。
這一家人的身體素質都不怎麼樣，這種田也不可能全靠劉梅娘一個人。所以她決定提高一下他們的體質。
說干就干，劉梅娘將牛牽去還給李大媽之後就回家了。
張李氏已經在準備飯菜了，張丹丹在旁邊幫著摘菜，那兩個大的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娘，他們人呢？」劉梅娘擦了擦額頭的汗，從木桶里舀了一瓢水出來喝了。
「二哥和三姐去河邊抓魚了。」張丹丹撇了撇嘴，小臉都皺成一團了。
一旁切菜的張李氏忍不住笑了，「就想跟著去呢，季寒嫌她太小了，不肯帶著。正生悶氣呢。」
劉梅娘忍俊不禁。
張丹丹將手裡的菜往筐子里一扔，撅著嘴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大嫂，你今天不給二哥做魚吃！」
「好，就做給你一個人吃。」劉梅娘伸手颳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娘，你歇著吧，我來做飯。」
張李氏點了點頭，把手往圍裙上蹭了兩下帶著張丹丹出去了。
劉梅娘在廚房忙活了一會兒，確定兩人都走遠了之後才偷偷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葫蘆，這裡面裝著的是靈泉水。劉梅娘將靈泉水盡數倒進了灶台旁邊的大水缸里。
村裡有一口公用的井，他們吃水都是從井裡面提上來的。平日里張家做飯喝水都是用的這個水缸里的水。
這是讓全家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喝掉靈泉水最好的辦法了。
劉梅娘用水缸里的水燒了一碗湯。
大概是昨日的開荒讓大家都累著了，劉梅娘的魚湯幾下就被喝完了。
「今日的魚湯格外的鮮美一些。」張丹丹美的直冒泡，雙腿在凳子上晃悠。
劉梅娘一愣，她沒想到張丹丹居然嘗出來了。
靈泉水干喝是沒有什麼味道的，就跟普通的純凈水一樣。但是很神奇的是，只要靈泉水用於了食材，那個食材就會好吃很多。
「今天的魚更加鮮活。」劉梅娘說道，「所以味道也要好一些。」
張丹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下午咱們還得去把地弄一弄，我買了些種子。都是生產周期比較短的，咱們得去種上。」劉梅娘說。
「大嫂，我的胳膊還疼著呢……咱們能不能歇幾天啊？」張季寒愁眉苦臉的。
劉梅娘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你都已經歇了一上午了，胳膊肯定不疼了。不信你抬起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