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文書
劉梅娘不太理解，為什麼家境明明這麼差，張李氏還是那麼偏愛自己的兒子。連一點兒農活都不讓他干。
這樣培養出來的不是遊手好閒的廢物是什麼？
張李氏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反駁劉梅娘，只能嘆了一口氣，應下了。
「季寒，你以後也絕對不能再遊手好閒了。你是這家裡唯一的男丁，是要成為頂樑柱的。一家老小的生計都得靠著你呢，所以你必須要參與進來，而且要出大部分的力氣。知道嗎？」
「知道了。」張季寒自知理虧，對於劉梅娘的決議一點兒異議都沒有。悶頭扒飯，「我會努力的。」
大嫂自從上次暈倒醒來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碰上什麼事多半都是忍著，現在卻完全不是那樣了。非常有主見，性子也更加剛烈。
張季寒不由自主的就會聽從她的指令。
劉梅娘聽到張季寒的話，心裡舒暢了一些。幸虧這張季寒還是個懂點事兒的，不然就真的難辦了。
「可是梅娘，咱家的地都輸光了。現在去哪兒找肥力大的田地啊……」張李氏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柳河村的土壤黏重，肥力也不大。之前的田地都是他們慢慢調理，讓土壤變得肥沃起來的。
比較肥沃的土壤也都是有歸屬的。
正值三伏天，水稻和小麥的播種季節都不在這個時候。這可讓人為難了。
「無妨。」劉梅娘倒是毫不擔心，「咱們不種水稻和小麥，就種瓜果蔬菜就可以了。只要用心耕種，結出的瓜果蔬菜定然不會讓人失望的。」
更何況還有靈泉水可以加持呢，保證他們種出來的瓜果蔬菜各個方面都秒殺菜市場上的那些菜品。
不過這個事情劉梅娘是不會聲張的。只等著找塊兒地開始耕田了。
「咱家正好在山腳下。沒什麼人往這裡走，也沒有人會在這裡種田。我見山腳下就有一塊兒空地，到時候咱們一起去開墾出來就是了。」劉梅娘說著。
眾人答應了，只有張彤彤不太樂意。
雖然古代的土地不像現代的管轄那麼嚴格，卻也不能擅自私用，開墾荒地用來種植，都是要向有關部門彙報的。需要簽訂一個文書，並且上交一定的錢，然後才能去相應的土地上開墾。
當日下午，劉梅娘就去了村長那裡。
管轄這些的是柳河村的村長，對方聽到劉梅娘的話有些詫異，「你可要想好了，山腳那塊兒地可不怎麼肥沃。而且地上石頭很多，犁起地來很是麻煩。」
劉梅娘扯著嘴角笑了笑，「村長，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條件。也就只能交得起這麼些錢了。」
劉梅娘都這麼說了，村長也不好再說什麼。直接拿了印章在文書上面按下了章子，收了劉梅娘的錢。
手續辦下來不算麻煩，起碼比現代的要簡單多了。
那塊兒地劉梅娘早就看好了，土地確實不肥沃。但是離那塊兒地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小溪流，是從山上流下來的。清澈見底，可以直接飲用。用小溪的水灌溉田地起來也很方便。
而且山的這一面比較陡峭，每每下雨的時間長了，或者力度大了，都能從山上帶些泥沙下來。
這麼一來，山腳的小溪流這裡就形成了一個微型的沖積扇。那裡的土壤要比其他地方的土壤更下濕潤，肥沃一些。
只不過這裡很少有人會經過，沒什麼人注意到這些罷了。
劉梅娘抖了個小機靈。
到時候只用將他們的那塊兒田地稍微犁一下，然後將小溪那邊更加肥沃的土地一點一點的搬運過來一些就好了。肥力應該能上去一些。如果還是不行的話，就往水裡摻一點兒靈泉水便是。
說干就干，所有的手續都辦完之後，劉梅娘就帶領著一下老小背上鐵鍬，鋤頭，鐮刀等工具準備開墾荒地了。
可是劉梅娘失算了，這個年代.開荒只能靠雙手來一點一點的開墾，等把地面結的一塊兒一塊兒的土挖散了，才能讓牛來犁地。而且他們家還沒有牛，只能問鄰居家借。
不像現代，他們直接用機器來耕地就可以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數據化，精準的控制。能輕易的種出品質優良的果蔬。
烈日當頭，汗就跟下雨一樣的往下滴，而且衣服還很長，簡直要悟出痱子了。長衣長褲的行動又不便。眼睛都被汗水迷得疼。
張家人是覺得這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對於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劉梅娘來說，脫離了現代化的科技，無意於與世隔絕。此時劉梅娘的內心簡直是萬分崩潰。哭都沒處哭去。
她的脖子上原本搭著一條沾濕了水的洗臉布，現在已經被太陽曬熱了，擰出來的水都是熱的。不，那已經不是水了，是汗和水的混合體。
劉梅娘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路是她選的，再苦也得堅持下去。
大概是天太熱，心情也跟著焦躁起來。
張彤彤突然大叫一聲，將鋤頭狠狠的摜在了地上，「我真搞不懂為什麼要做這些無用功！明明王府有租用的土地，為什麼我們要這麼辛苦的來開墾荒地？」
劉梅娘皺了皺眉，直起了腰板。她沒說話，就想聽聽張彤彤是怎麼想的。
其實張彤彤說的也不是一點兒道理都沒有。
柳河村稍微好一點兒的地都在那些權貴手裡，老百姓手裡有田地的是很少的。大多數的農民都是在他們手裡租地種。每年向地主們繳納一定的糧食，然後其他的就歸自己所有了。
倒不是因為他們都不想擁有，而是擁有不起。
大齊的律法規定，每個擁有土地的人都要繳納稅款。
大齊疆域遼闊，像江南地靈人傑，物產豐饒，那裡的人們繳納的稅款就要比柳河村這裡的多一些。可相對的，那裡的人的生活也要富饒一點兒。
雖然朝廷規定的稅款並不算太高，可是在這樣官高一級壓死人的年代下，哪有那麼多清廉的官員？
尤其是像他們這種小地方的官員，光是那些衙役都不知道有多少油水了，更何況是縣老爺那一階層的呢？
稅收永遠是比條例上的份額高的。
如果開荒的話，很有可能農民們忙活了一年下來卻食不果腹。生活質量還不如在地主手下幹活來的好。
所以很少有農民肯自己開荒種田。
劉梅娘的語氣很平靜，「是，你說的不錯。開荒確實沒有租地好，但是咱們家的狀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不能把大部分的錢都放在租地上面，但凡出了點兒事情，咱們就真是走投無路了。你明白嗎？」
張彤彤定定的看著劉梅娘，「這也不是最好的方法。想儘快把錢還了，還不如去做些小玩意拿上東大街去賣。這來錢可比種菜快得多了。」
劉梅娘嘆了口氣，對張彤彤非要跟自己對著乾的行為非常無奈。這孩子就是對她抱有很大的偏見，不管她做什麼，張彤彤總是要挑點兒毛病出來。
「你是說要咱們每天都去山上找吃的是嗎？飢一頓飽一頓，吃了上頓沒下頓？」劉梅娘繼續揮下了鋤頭，「你要是不願意這麼忙活，你也可以不參加，去賣你的東西。我不會阻攔你的。」
眼看著氣氛又緊張了起來，一邊的張季寒忍不住出來打了個圓場，「各有各的好，三妹你手巧，咱們還能雙管齊下。」
「雙管齊下個什麼啊！要不是你去賭錢，咱們家會這樣么！」張彤彤就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你看看，這天都多長時間沒有下過雨了？那田裡的稻子不能灌漿，到了秋天哪兒還有收成？這看天吃飯的活兒，談得上什麼保障？到頭來要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張季寒張了張嘴，找不到話來反駁。
今年確實是這樣，地里乾旱得不行，田地都皸裂了。可一點兒要下雨的跡象都沒有。村裡的人都在為這件事情發愁。
「還有這地，荒蕪得連草都要長不出來了，拿什麼來種菜？」張彤彤用力的跺了跺腳，像是在對這片土地發脾氣，「沒有王府家莊園裡的地一半肥！」
「你比我年長几歲，竟如此魯莽嗎？做事都不考慮一下後果的？」張彤彤定定的看著劉梅娘，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再說了，近年來邊疆戰事不斷，大齊局勢不穩。軍餉要的越來越多，到時候咱們拿什麼交上去？」
劉梅娘抿了抿嘴角，她現在沒有辦法告知張彤彤靈泉水的事情，只能將她的話當成耳邊風。劉梅娘彎著腰，一鋤頭一鋤頭的挖著地。
「我知道你對我一直有意見。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看法。但是咱們一定要分個孰對孰錯嗎？」
汗水啪嗒一下滴進了乾涸的土地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張彤彤沒有說話，只是不動聲色的捏緊了手裡的鐵鍬的把手。骨節都泛著白。
「就像你一直說的那樣，你大哥沒了，娘年紀大了，家境落魄。家裡只能由我來擔著擔子。你真當我願意做這些勞什子的事情嗎？你真當我都不懂這些嗎？」劉梅娘不咸不淡的說著，「這都是被環境逼迫的。我只是想讓這個家裡能過得好一點。起碼能吃飽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