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賴賬

六 賴賬

白天的工作還算順利,村裡的活動室都沒人打牌了。但是戴岳不放心,怕村民們白天休息晚上開戰,索性不回家,晚上開著車打開喇叭在村裡兩頭宣傳。

原本晚飯後的確有人在活動室門口晃悠,戴岳的宣傳車跑過兩趟之後,活動室乾脆關門了。

按照農村的活動規律,不用太晚,九點多沒上桌的話基本就沒人打牌了。

連續幾天宣傳,戴岳看到有人被斷掉牌癮之後拖著行李進城打零工,宣傳已經處見成效。

恰逢這天要去鎮上開會,戴岳跟何元武打個招呼,讓他宣傳不能停,隨即便去了鎮上。

何姓活動室老闆何元文見宣傳人換成何元武,猜想著戴岳可能不在村裡,心思活泛的他馬上給活動室的幾個常客打去了電話。

有常客不太願意,害怕真被戴岳舉報之後以賭博罪關起來,何元文解釋到:「這個還不簡單,咱們身上都不帶錢,先打籌碼,散場的時候結賬不就行了嗎。」

實在捱不過牌癮,幾人便像做賊一樣溜進活動室。他們像賊,其實更有人比他們賊,見到他們溜進活動室之後,也跟著溜了進去。

何元文給每人發了一副撲克牌:「打十塊底,一張撲克牌就是十塊,花牌算一百,散場結賬。」

終於又可以過過牌癮,這些人都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上了桌。

路上的何元武也不是傻瓜,知道何元文家的活動室又重新開業,礙於是自己堂弟,他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他特地留心過上次吵架的何元斌,這小子上次打牌吵架之後好像長了記性,幾天都沒出門。

鎮上的會議一天開不完,明天還得組織學習,戴岳特地打電話叮囑何元武,禁麻的宣傳不能斷,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勢頭,直到村裡的麻將之風徹底斷絕為止。

何元武心裡有些拗不過,跟何元文打了個招呼,讓他注意影響。何元文的意思是,戴主任一回來就停,不會讓他難做。話說到這份上,何元武也不太好要強,只好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有一說一,對其他組的禁麻宣傳他可是非常賣力的。

在何元文活動室打牌贏錢的人也是蠻爽的,散場數撲克牌張數之後,輸家回去拿錢過來,一天的時間就這麼輕鬆的混過去,而且還增加了收入。到底是誰啊,為什麼要禁麻啊,這不是閑吃蘿蔔淡操心嗎。

第二天根本不用何元文邀約,差不多的點幾個麻友便湊了過來。進門之後默契的在何元文手上拿了副撲克便直奔麻將桌。

有了昨天的經驗,今天來了更多的人,都是打牌的人,不需要講什麼規矩,上桌就開始,一會兒活動室七桌麻將一桌鬥地主便坐滿。算算檯面費今天又可以收好幾百,何元文不得不佩服自己想出撲克牌當籌碼的妙計。

今天的牌面不像昨天那樣平穩,輸贏不大,哪一台的輸贏都在千元以上。特別是社會人何勁濤在的這一桌,另外三個牌搭子都是他的叔叔輩,可沒一個人謙讓一下,他一家已經輸完一副撲克,在何元文手上拿的第二幅撲克也輸了一半,算起來就是三千多塊了。

但是賭場無父子,三個叔叔沒有一點放過他的意思,都是趁他病要他命。特別是那個所謂的大叔子何元博,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模樣,一人就贏了兩千多。

贏錢這都沒什麼,每次收撲克牌的時候,何元博還一副漸漸的模樣:「哎呀,這是我大侄子孝敬我的,不拿都不行哦。」

「哎呀呀,今天難得大侄子這麼慷慨,我要是客氣豈不顯得太假了。」

可恨手上的麻將牌太不爭氣,何勁濤恨不能將牌面給捻平都抓不到自己想要的字,只能悶頭陰沉著臉希望手氣可以好一些可以打一打何元博那張令人討厭的臉。

不管如何腹誹,手氣就是干不過何元博。散場時數撲克牌,何勁濤總共輸了兩幅多,合計四千八百塊,何元博一人贏了四千。

散場之後,輸家回去拿錢,贏家在活動室等待。不一會兒,各張牌桌上輸贏平賬,只剩下何元博和兩個牌搭子等待何勁濤拿錢過來。

三人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何元博便催活動室老闆何元文:「元文,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何元文火急火燎的跑到何勁濤家,只見何勁濤正好整以暇的在院子里坐等開晚飯。

「勁濤,你怎麼回事呢,三個叔子還等著呢。」何元文催到。

何勁濤愕然的看著他:「不是散場了嗎,等我幹嘛?」

何元文哭笑不得:「你小子給我裝,快點拿錢去平賬吧。」

「拿什麼錢,平什麼帳?」何勁濤繼續無辜的問到。

何元文說到:「一張撲克牌十塊,花牌一百,你總共輸了四千八,元博叔還等著你拿錢呢。」

何勁濤眨眨眼睛:「撲克牌是錢嗎?怎麼沒人跟我說呢?我只聽說你家活動室打牌用撲克,所以就去混了下時間。」頓了一下他繼續說到:「哦對了,我輸了三幅撲克沒給錢,總共是六塊吧,我把錢給你。」說罷從身上搜羅半天弄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塊:「等一下我找家裡拿一塊補給你。」

何元文能開活動室,也是在江湖上跑過的人,他一把將何勁濤的錢打落:「你小子想賴賬是不是?」

何勁濤並不生氣,躬身將五塊錢撿了起來:「叔,我是那賴賬的人嗎?我去活動室的時候也沒人跟我說撲克牌是錢啊。」

「這個還用明說?」何元文急到:「你也是在社會上跑的人,該懂的規矩不用人教吧。」說罷他回憶了一下,因為昨天進展順利,所以約定俗成的認為一張撲克牌是十塊,導致今天忘了交代,被這小子鑽了空子。

正在這個時候,何勁濤的媽媽黃四枝從屋裡出來看到他倆,疑惑的問到:「元文,你和勁濤在說啥呢,該不會又要拉我兒子去給你湊桌,讓你好收桌面費吧。」

憋了一肚子火的何元文哪聽得了這個,陰陽怪氣的說到:「你兒子只輸得起撲克牌,我哪敢叫他。」

黃四枝感覺這話有聽頭,便追問到:「什麼叫我兒子只輸得起撲克牌?要說光明正大的打牌,勁濤輸多少我都給得起。」

何元文說到:「那正好,剛剛你兒子在活動室輸了四千八,人正等著給錢呢,你給吧。」

黃四枝被堵得遲疑了一下,問到:「和誰打呢?」

何元文答到:「元博,元登,元海。」

聽到這幾個名字黃四枝便跳腳起來:「這都是些什麼人?個個都是老江湖,你拉勁濤一個小孩子去墊腳,不等於把我家的錢往外送嗎?我就說你那活動室開起來是在害人,但沒想到這麼快就害到我家來了。」

何元文大聲辯到:「什麼叫我害人?我沒叫過勁濤,是他自己去的。」

「就算是他自己去的,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看到牌搭子不對難道你不會勸勸嗎?還難為你是個堂叔呢。」黃四枝喝到。

何元文張大嘴巴,一肚子火卻不知從何發起,只得悻悻到:「算了,我不和婦道人家爭吵。」說罷便轉頭回了活動室。

見何元文回來,何元博迎了上去:「錢拿到沒有。」

「拿個鎚子,」何元文沒好氣的到:「你自己贏的,自己不會去拿?」

何元博問到:「他要賴賬?」

「你自己去拿,別問我。」何元文氣呼呼的坐到一邊:「真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雖然不知道何元文說的是什麼意思,但畢竟事關四千塊錢,何元博徑直往何勁濤家而去。

一進院子,黃四枝和何勁濤正在母慈子孝的吃晚飯呢,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黃四枝彷彿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元博來了啊,正好,我們才上桌,一起吃晚飯吧。」

何元博不答,只說到:「我找勁濤有點事兒。」

黃四枝說到:「有什麼事還得背著我?不會是你這個叔子要帶著勁濤做什麼壞事吧。」

何勁濤也說到:「叔,有事您可以直接說,沒必要避開我媽。」

何元博思慮一下,開口到:「勁濤,勁濤牌桌上的帳得解決了吧。」

話音才落,黃四枝將手中的碗往桌上一頓:「什麼帳?我都聽說了,去的時候明明是打撲克牌,散場了卻要給錢,你們這是合夥在騙勁濤吧。」

何元博皺眉到:「什麼叫騙,勁濤也是二十多的人了,哪會有打麻將輸贏撲克牌的事?不都是講錢嗎?」

黃四枝喝到:「勁濤二十多也是你的子侄,為什麼不在上桌的時候就用錢結賬,偏偏要用撲克牌?」頓了一下她又喝到:「哦,我明白你們的算盤了,輸了就輸撲克牌,贏了就找勁濤要錢是不是?不是我說你,一個做叔子的人,不曉得帶著子侄做點好事,偏偏想方設法騙小孩子的錢,你到底要臉不要?」

何元博跟何元文一樣張著嘴巴不知道該怎麼辯駁,只得垂頭喪氣的回活動室。

眼見何元文跟沒事人一樣坐著,何元博氣不大一處來,冷冷到:「我不管,在你家活動室贏的,何勁濤不給錢該你補上。」

何元文側頭瞪了他一眼:「元博,你這話說得有點不上道了吧,你贏錢的時候分過我沒有?咋地現在要不到錢想賴在我身上?我好欺負些嗎?」

何元博動了真怒:「你就說給不給吧。」

何元文嚯地站起身:「你這人莫名其妙,咋地,不給就要和我干仗?你當我怕你不成?」

雖然都是一個祖宗,但幾代下來基因有了很大變化,何元文雖然白白凈凈看著很斯文,但身體壯實得很,何元博站著頂多齊平他的鼻子。

打又打不過,錢又要不到,何元博只得恨恨到:「行,算你狠,不過你給我記著,今天這帳我遲早是要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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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為我為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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