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妖(1)

40、四妖(1)

趁他們在激烈比賽的時候,我們還是聊聊四妖吧。

一個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人和你擦肩而過,你會分心去想,這個人的身上有什麼故事,他經歷過什麼嗎?

也許很多人都會搖頭,誰會去關心那種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

但是陶傑會。

他的心思其實很細膩,細膩到和同齡孩子都不太相同。當別的孩子在小區里大吼大叫,捏著撿來的樹枝,玩著部落鬥爭的遊戲的時候;四妖卻站在陽台上,擔憂地望着他們。

「你也想去玩嗎?」一旁的母親蹲下來,她摸著小陶傑的頭,「去玩吧,不過記得要在吃晚飯之前回來哦。」

陶傑搖了搖頭,他並不是想去玩。

「為什麼他們要打架啊,打架多危險啊!」他稚嫩的聲音里,滿是不解和憂慮。

「他們不是在打架,他們只是在玩而已,沒有誰會真的傷害到彼此的。」母親耐心地向陶傑解釋,「你看他們,只是拿着木棍,沒有人真去揮舞它,而且大家的表情都很開心,不是嗎?」

小小的陶傑沒法理解,在他看來,那些孩子拿着棍子,就是一種暴力,他們只不過是在藉著所謂的「遊戲」,宣洩自己的暴行而已。

他只好點點頭,最後局促地看了一眼那群孩子們,然後拉着母親的手,離開了陽台。

他沒有和那群孩子玩耍過,因為之後那些孩子真的就如同四妖所擔憂的那樣,彼此揮拳相向,最後鬧得不歡而散。平日裏小區里擾人的吵鬧也安息下來,偶爾會有寵物犬的叫聲,證明這座小區還沒有到無趣的境地。

寵物,陶傑也養過,就是在那段無趣的時間裏,他有了自己的第一隻寵物。當母親下班,提着一個小籠子回家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了。

籠子裏,是一隻雪白的兔子,它抽動着嘴巴,好奇的眼睛打量著周圍,像是一塊血紅的寶石。

「哇!是兔子!」陶傑高興地蹦了起來,他纏着母親,不停地問:「這是給我的嘛?」

「是的,你以後要好好對待它哦。」母親把籠子的把手交給了小陶傑。

她看見陶傑笑逐顏開的臉,心裏好受了些。

她和丈夫的工作都很忙,當陶傑才一歲的時候,她就重返了崗位,為此還和自己的婆婆吵了一架;她不想成為那種家庭主婦,就因為孩子和家庭,逐漸和社會隔離開來,最後脫節。

不是她不愛這個家庭,她很愛,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想要工作。她不想成為丈夫的累贅,不想成為家庭的寄生蟲,變成一個什麼都不懂,過時,嘮叨的家庭主婦。

雖然婆婆挺生氣,但是她愛孫心切,理所應當地接過了照顧陶傑的責任。

陶傑慢慢長大了,身體也很健康,而且還流露出早慧的天賦。

他對語言文字的天賦尤其出色;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流利地讀報紙上的長篇大論,像模像樣地寫字,甚至已經背會了英文字母表。幼兒園的老師也很驚訝。

「老人家,您的孫子是個天才,和他同年紀的孩子有的連最簡單的字都不認識,而他連英文字母都認得。」

奶奶自然很欣喜,可是,在看到陶傑的囈語之後,她害怕了。

小陶傑站在陽台上,望向遠方;他一動不動,嘴裏總是念念有詞,彷彿是在和他人說話一般。

說到激動處,陶傑還會揮舞着手臂,「我沒有想那樣過!」

「不,你有,你會那麼做的!」他突然冷靜下來,不知道這句話是對虛空而說,還是對自己說的。

下一秒,「沒有,我沒有!」

他又開始了歇斯底里。

這樣的怪異過程持續了幾十秒,陶傑才停下來。他一臉憂鬱,撲到床上,悶悶不樂地把頭塞進了枕頭裏。

奶奶不動聲色地走開,她覺得陶傑是鬼上身。

晚上,吃完飯後,奶奶把陶傑的母親叫到一旁,「阿傑好像有點不正常,我總是看見他和空氣對話,是不是鬼上身了?」

奶奶苦着臉,十分的不安。

「沒事的,媽,我回頭帶他去兒童醫院看看,你別太擔心。」陶傑的母親安慰著自己的婆婆,攙着她回到了客廳。

那天晚上,她把這件事和自己的丈夫說了。

「他是不是太孤單了?還是說是人格分裂?」陶傑的父親合上了書,他皺着眉頭,「這周我抽點時間到他們幼兒園去一下,去問問他的表現。」

兩人躺下后,久久未能入眠。他們一直工作,卻一直忽略了對陶傑的陪伴,只是現在想彌補,可能都已經晚了。

母親上班時,還一直對這件事心心念念,她一個不注意,碰到了手邊的杯子,水灑了一桌。

「沒事吧,小劉?」一旁的同事趕緊遞來毛巾,「怎麼看你心不在蔫的樣子。」

「哦,沒事,沒事。」她接過毛巾,裝作一副輕鬆的樣子,「剛才水杯放的太靠里了。」

「那就行,」同事撫撫胸,「有什麼心事就和姐說,不用藏着掖着。」

「誒,謝謝!」母親稍微點點頭致意,她想了一下,還是算了。

在擦好桌子之後,她打開了瀏覽器,

「如何讓自己的孩子不孤單。」

網頁上立馬出現了大量的信息,為首的一條寫着,「給您的孩子養個寵物,這樣他就不孤單了,也會變得更有愛心。」

養寵物嗎?陶傑母親心裏盤算著,那該給陶傑養什麼好呢?

他不是一個好動的孩子,小狗也許不太適合他。

小貓嗎?那也有點不適合他,而且丈夫好像不太喜歡貓。

兔子嗎?

兔子的話…

就這樣吧,給他買一隻兔子吧!

陶傑打開籠子,它張望了一下,便跳出了籠子;他撫摸著那潔白如雪,軟綿綿的小生靈,透過細密的毛髮,他能感受到它的溫度,和它的生氣,多麼美好!像是在撫摸白雲一般!

他把它抱在懷裏,用臉摩挲着他,它的前足搭在陶傑的手上,同樣也將臉貼近了陶傑。

陶傑抱着它,突然抽起了肩膀,淚水順着臉龐滑落。

兔子伸長了脖子,舔舐著陶傑的淚水,弄得他的臉痒痒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因為開心而流,還是因為悲傷而流。

他變得好動了,每天下午從幼兒園下課以後,他都會一陣風地跑回家,然後打開籠子,抱着它,和它在院子裏玩耍。兔子在草叢裏躍動着,有時會賊頭賊腦地望望陶傑,看看他是不是跟上來了。

陶傑也在草地上奔跑·,他的快樂,就在這片小小的草坪上,得到了滿足。

兩年以後,兔子去世了。

那天早上,陶傑依舊拿着水和青草,放在了兔籠的門口,兔子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奔過來,它蜷縮在一旁,一動不動。

陶傑以為它睡著了,於是輕輕碰了碰它。

兔子沒有反應,它的心臟不再跳動,軀體不再鮮活,它死了。

陶傑在樓下挖了一個小坑,把它埋葬在裏面。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逝去,當他把最後一抔土埋下的時候,他的眼淚止不住地留下。

但是,已經沒有一個小生靈,會天真地舐去他的眼淚了。

他總是發獃,會在遠方望的很久,他的囈語也越來越多,母親實在是擔心,於是便帶他去了兒童醫院。

他從沒有去過醫院,可是白色的牆壁,深色底地板,還有無盡的走廊帶給他莫名的恐懼,他害怕這個地方,本能地害怕。

可是那個穿白大褂的叔叔看起來人很好,他給了自己一顆糖,然後給自己量了體溫,還問了許多問題,沒有尖銳的針頭和苦澀的葯。

「醫生,我孩子是…」陶傑被護士帶走後,母親焦急地詢問醫生。

「孩子的病情呢,是很罕見,他應該是輕度的阿斯伯格綜合征,和輕度自閉有點類似,但是他的智商,和他的語言能力又不符合;這個孩子很聰明,只是有自閉傾向。」

醫生也揉了揉頭,「按理來說輕度自閉孩子的語言能力是相對較弱的,智商方面也相對缺陷,可是我們這個孩子他的語言能力相當好,只是性格上孤僻,有社交障礙,發育有些緩慢,而且也重複刻板行為,這樣的病症還是很樂觀,有改善的可能。我的建議呢,是父母以後呢可以多陪陪他,或者讓他多和同齡人接觸,一開始可能也會有不適應,就像您說的,在幼兒園都沒有朋友,他一開始也會有抵觸,但是要多引導他,讓他意識到這樣的行為是好的。」

「那醫生,這個自閉傾向可以治癒嗎?」

「一般來說呢,自閉是不能被治癒的,但是可以被克服,而且我們孩子呢也不是自閉症,只是有傾向;但是您千萬不能放鬆警惕,一定要多關注他的日常活動。」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啊!」母親鬆了口氣,她懸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出了醫院之後,母親出乎意料的大方,她帶着陶傑先是吃了肯德基,之後又是去了遊樂園,還跟他買了身新衣裳。

可是他並不開心,他的雙眼還是獃獃地望着前方,眸里,是和年紀不相稱的悲傷。

「陶傑,你和媽媽說話,你喊媽媽,好嗎?」母親抱着陶傑的肩膀,她看不見陶傑眼睛的聚焦。

「陶傑,你別嚇媽媽,你說說話,好嗎?」

陶傑不想說話,他只是不想說話。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是覺得,在越過母親肩膀的前方,有一個人正在等著自己。

那是一個瘦小的身影,頭髮梳的整齊,穿着略大的T恤,雙手握拳,站在那裏,像是要和世界作對。

「喂,你是誰?」

陶傑向那個身影喊去,瘦小的人轉過身來,帶着不屑的瘋狂笑容。

「是你!」他驚訝的差點失聲叫喊。

「對,

是我,

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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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軍之我的彩六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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