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9 暗淵

Chapter 49 暗淵

【在這個世界上,你唯一能選擇的就是你自己。】

黑色的邁巴赫停在石原教授別墅的門前,引擎還沒有熄火,英靈評議院特派部的司機沒打算多留,和端木易熙一樣,他也在趕時間。

「我們快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端木易晨先生已經先到了。」司機看見端木易熙出門,上來就遞上自己的工作證。

「抱歉,這輛車能不能借給我來開,你可以打車回去照顧你的女兒。」端木易熙把一張鈔票遞給司機,坐在了駕駛座上。

司機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就已經加速向前,加入了滾滾擁擠的車流。

藤原莉茉側過頭,看着路旁威嚴聳立的古鐘,洪厚的鐘聲驚起一群群渾身雪白的鴿子。

「莉茉,你是緋月州人吧。」端木易熙面無表情地詢問著,駕駛着邁巴赫穿梭在鋼鐵的城市之中。

「算是吧······小時候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藤原莉茉依舊看着窗外,車裏回蕩著一首對唱的鄉村民歌。

「用來裝飾道路的那種花,在緋月州叫什麼?」

他指的是路兩旁花壇中隨意生長的紅色鮮花,花瓣如絲如縷,隨風飄舞。

藤原莉茉猶豫了一下,「石蒜花。」

「在我的國家,這是一種最常見的花。」端木易熙淡淡地說道,「人們都叫它曼珠沙華,也可是說是彼岸花,生長在地獄,花葉永不相見,是一種詭異的不祥之美。」

「據我所知,這是弘月市市長為了紀念阿黛爾女王逝世二百五十周年所種的吧,的確很適合,襯那個曾把這座城市變為地獄的女王。」

「你很討厭你的故鄉。」

「算不上討厭。」端木易熙說,「不過,對於那種地方,沒有幾個人會喜歡。」

車停在飛機航站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里。

陰暗的天空下,這座弘月市剛剛落成不久的新建航站大樓上無數的玻璃材料反射著深沉的光芒,配着在天空中飛舞的絨雪。

「二十點四十八,看來時間還來得及。」端木易熙看了看錶,走了進去,「聽說這個航站大樓的工程師曾為歐德利斯設計過圖書館。」

「嗯。不過他最近似乎因為某個貪污的官司而脫不開身。你哥哥在那邊。」藤原莉茉說着,和端木易熙一起向著那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走去。

「恭喜你們衝到底線。」端木易晨笑着說,「但是十分遺憾,今天的機票已經沒有了,我已經訂過明天中午的了,現在不如一起去喝杯咖啡?」

端木易熙和藤原莉茉對視一眼。

「······好吧。」他點了點頭。

在航站大樓的某個被人海淹沒的角落,有一個清冷的身影立在那裏,宛若一尊冰玉的雕像。

端木易熙就在這一瞬間後悔了,他直白地甩下一句「你們現走,我等會就過去。」,飛快地跑向了他認為是危險源頭的方向。

「唉,我這個弟弟啊,做什麼事都冒冒失失的。」端木易晨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知道我能不能問一下。」藤原莉茉忽然問道,「這個任務,到底在特派部的標記中是什麼級別的?」

「這個任務啊,事實上跟十六年之前的那次冰海任務的危險程度一樣大。」端木易晨微微一笑,「只是你不知道,不然就會跟我一樣有心理壓力。」

「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藤原莉茉下意識地抬起頭,看着大廳頂上陣陣搖動的吊燈,臉色難看。

「不是什麼聲音,地面再抖!」端木易晨立刻拉住她的手,撥開驚慌失措的人群,朝着出口跑去。

一種如同大地崩裂的轟隆聲在人群中引起了一場大的轟動,所有人意識到了在自己身邊潛在的危險,正不安地四下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直到這種狀態,一個男人恐懼的「地震!」所打破。人們方才夢醒如初地湧向出口,一時間,嬰孩的哭喊聲,女人的尖叫聲充滿了整個大廳。

端木易晨和藤原莉茉剛才觸到一樓樓梯的扶手,上面一塊巨大的水泥板就壓了下來,激起一片濃煙。

此時,端木易熙還在人山人海的二樓大廳穿梭著,他明確地感覺到,那個帶着黑白面具的女人正站在不遠處的濃濃煙塵中看着他,手中帶刺的長鞭蓄勢待發。

忽然,一雙戴着白手套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端木易熙詫異地轉過頭,卻看見一個穿着保安制服的小個子,帽檐低低地壓着,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這個看起來極為堅不可摧的大樓,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轟然坍塌。

與此同時,在弘月市的另一端,幽暗的畫室中,一個孱弱的棕發少年還在緩緩向另一個人敘述一個發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

「······這對姐弟逃了出來,但已經是一無所有。」北月零說着,語氣輕描淡寫,「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自己無法抉擇的,你的出生,你的父母,都是上天註定的。然而,你卻有一個唯一可以選擇的,那就是你自己!」

理所當然的,要年長一些的姐姐海倫蒂娜承擔起了照顧殘疾的弟弟和支撐起一個家的任務。她在一個貴族的家中找到了一個女傭的工作,僅靠着一點微弱的工資,卻可以暫時支付他們姐弟的衣食住行,而弟弟哈瑞則是一個營養不良的藝術家,他從小就喜歡畫畫,只是現在這種愛好變成了一份養家餬口的工作。

同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就像現在這樣。

「哈瑞,今天是姐姐值班,你在家裏怎麼樣?」海倫蒂娜推開閣樓上的木板門,將自己的沾滿雪花的披風掛在衣架上,仰躺在了床上。

「我畫了這個。」那個男孩略微害羞地拿出了一幅鉛筆畫——是一個微微笑着的少女。

「呀,很漂亮啊!」海倫蒂娜眼睛一亮,揶揄道,「這個女孩子是哈瑞喜歡的人嗎?跟天使一樣呢。」

「才不是呢,姐姐今天一定很辛苦吧。」哈瑞說,「如果我把這幅花賣了,一定可以比以往賺的要多一些。」

「不用不用,這畫就留給你吧。」海倫蒂娜嘿嘿笑着,「說不定啊,這就是我以後妹妹的樣子。」

「姐姐!」

室內爐火溫暖,窗外卻寒風依舊。

為了找出所有薩爾斯家族的人,阿黛爾女王還親自請出了一個活了很久很久的巫術師,讓他給所有擁有薩爾斯家族血脈的人下了巫蠱。從此,凡是她所想要除掉的人,左肩上就會浮現出一個暗色的刺青,就等於被打上了異端的符號,天下王土,處處不留。

她的目的,不是為了單單處死薩爾斯家族的人,而是要把所有叛逆統統剷除,就算是一個還未成人的孩子也是一樣!

而她為此所付出的,幾乎是一支軍隊。

那段時間裏,所有人都膽戰心驚,都在為自己是否被污衊上私藏叛賊的罪名而擔心。

在阿黛爾女王的統治下,貴族制漸漸開始瓦解,她正逐步創建一個民主的新社會。

裁軍、削藩、廢除奴隸制······一切都在為了她所構思的那個新世界的而努力。

雇傭海倫蒂娜的那個貴族也受到了女王的裁製——他們被剝奪了三分之二的財產,並廢除了伯爵的爵位。

為了挽回這一局面,這個貴族準備向女王的親哥哥,菲爾特公爵求助。而討好的禮品,就是家中原先雇傭的那些窮的身不由己的女人們。

在舊社會的貴族眼中,這些人也只不過是為了生計而低聲下氣的賤民而已,和妓女無異。

於是,他們編造了一個完美的謊言,在一個酷寒的冬夜,將她們送進了那個公爵的城堡里。

在鐵質大門完全關上的那一瞬間,昏暗的城堡里,那些落魄的貴族和皇族好像忽然變了。

變作狼群!

那個夜晚,哈瑞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但是海倫蒂娜贏了,她在一片混亂中用酒瓶擊中了一個貴族的頭,卻被撕破了左臂的袖子。

那代表異端的暗色刺青在狼群的眼前暴漏無異!

站在樓梯上的菲爾特公爵微笑着,眼中帶着殺意。

第二天,在處刑場上,一個高挑的少女在人們同情的眼神下被處以絞刑,屍體即刻被送往亂葬崗。

寒夜漫漫,遙無邊際。

哈瑞坐在輪椅上,眼中蓄著淚水,迎著刺骨的北風。

「姐姐······」

在他的手上,握著那個夜晚讓他徹夜未眠的東西——一幅姐姐的畫像。

「為什麼?我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你想要為你姐姐報仇嗎?」一個淡淡地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哈瑞愣愣地轉過頭,卻看見一個黑裙女人的身影。

她穿着一條黑色長裙,披着同樣顏色的斗篷,寬寬的兜帽遮住了她的頭髮,面部每一個金色面具覆蓋,眼睛的部位是也是黑暗的,中間凝聚著一個深藍色的光點,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你心底的意願。」這個黑袍女人微微一笑,手掌慢慢攤開,伸到哈瑞的面前,在她的手中,浮現出一個暗紅色的徽章,正散發着幽幽的光芒,「這是亡靈徽章,它選中了你作為它新一任的主人,它有足夠的力量為你姐姐報仇,要接受嗎?」

「我······」

「估計不久,你的身份也會被發現的。當然,如果你接受,我會抹去所有人對你姐姐的記憶,也可以還你一個健康的身體。」黑袍女人誘惑地笑着,宛如從地獄中來的墮落天使,「但條件是,你從今以後,仇恨以外,不能再有其他的感情。」

「你······是惡魔嗎?」哈瑞試探著詢問道。

「惡魔?」黑袍女人笑着,將亡靈徽章放在他的手上,身體逐漸化作一團黑色的霧氣,「不,我是神。你可以叫我黑色女武神。哈瑞,別忘了你的誓言,從今以後,除了仇恨以外,不可以再有別的感情。否則便會墜落地獄,萬劫不復!」

從那天起,這個自稱為黑色女武神的女人確實履行了自己的承諾,將海倫蒂娜完全從人們的記憶中抹去。所有人也只記得,在一個破舊的閣樓上住着一個擅長繪畫的男孩,每天都在描著同一個少女的樣子,所有人都認為那是他所喜歡的人。

他恢復了健全的身體,擁有了可以讓畫作成真的不可思議的能力,生活也漸漸富裕起來。只不過,在無形之中,少了一個高挑少女溫柔的笑容。

直到,一個暴發戶的鉅賈偶然間發現了這個男孩出色的繪畫天賦,便親自資助他上學,在那個原本只屬於貴族的聖英學院。

有人說,愛是種子,只要找到了能夠滋潤它的露水,便會發芽生長。

而滋潤哈瑞愛情雨露的名字是愛麗絲·美第奇,當今女王哥哥的女兒,她的外甥女。

她贏得他的心只用了一個名稱而已,那時候所有人的禮節都是從互通姓名開始的,而為了表示對同學的尊敬,也往往是用家族的姓作稱呼。當哈瑞說自己名叫哈瑞·弗亞德的時候,只有她,歡快地說了一句,「你好,哈瑞!」

從海倫蒂娜和那個黑色女武神之後再也沒有人這麼稱呼他。在驚訝之餘,這兩個地位懸殊的人卻不可思議地走在了一起。

但很不巧的是,愛麗絲是菲爾特公爵的女兒,也就是他的仇人。

而那一次,他也曾經在黑色女武神面前許下承諾,不會再有除了仇恨意外的任何感情。

現在,他違規了。

在面對愛麗絲純潔的笑容時,他就已經放棄了復仇的想法。

雖然,這一切都已經被那個老謀深算的菲爾特公爵看在眼中。

就如那天一樣,他看似溫和的笑容中,正暗藏着卑劣的計謀和殘忍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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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斷章之金色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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