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生到一九九七

「醒啦？」

謝水清再度睜開眼睛的第一秒，耳邊便傳來了一道慈祥卻又陌生的聲音，嚇得她瞬間坐了起來。

「哎……別起來，等下阿媽給你拿了衣服再起來！」謝母看著自己女兒如同一隻跳起來的蛐蛐，不由嚇得立馬將她塞回了被窩，順便裹得嚴嚴實實的。

謝水清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眸子里的情緒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情緒，卻也多多少少帶著提防。

不管怎麼樣，哪怕是她是自己此刻這具身體的母親，於她而言卻還是一個陌生人。

畢竟……是親人又如何呢？這世界上，專門靠吸食親人血肉而讓自己過得快活的，大有人在。

「怎麼這麼看著阿媽？難不成是怕阿媽罰你？」謝母挑了挑眉頭，看著眼前的女兒，先是語氣帶了幾分笑意，接著卻是猛的一驚，聲音也跟著緊張急迫了起來，「不會是……發燒了吧？」

說著，謝母的手便要貼上謝水清的額頭。

謝水清一怔，下意識的便躲開了。

謝母也是一愣，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手會落空。

「阿媽，我沒事兒……我……餓了。」謝水清還很不習慣叫眼前這個人叫阿媽，但是她也只能夠跟著五歲的娃娃這麼叫，而且暫時也只能夠想出這樣蹩腳的理由來阻止謝母的疑惑。

不過……她是真的餓了。

昨天想事情想著想著，便是更餓了，但是這具身體也是真的乏累，她最終什麼時候睡著了的，自己也不知道。

「你知道餓啊！」謝母掩去眸子里的疑惑，輕輕哼了一聲，在謝水清躲無可躲的空間里捏了捏她的臉，「阿媽給你拿了衣服來，你先自己穿上，等下出來洗臉，洗完臉我們就可以吃飯了，行不？」

謝水清還能夠說什麼？只能夠乖乖的點頭，「好。」

謝母輕笑一聲，又摸了摸她的臉，轉身去給她拿了衣服來，塞進她的被窩，叮囑她要快點兒穿之後，便又出了門。

謝水清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晃晃蕩盪的布帘子外面，感受著剛剛塞進來熱乎乎的衣服，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將胳膊伸出被窩，謝水清看著那兩條細瘦的手臂，再掀開被窩，看著那兩條細瘦的腿……

這個孩子，皮膚很白，但是讓人一看上去，卻是有種營養不良的感覺。

不過……環顧了一圈屋裡幾乎是可以稱沒有什麼傢具的空蕩蕩的房間，又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梳理的女孩的記憶里的東西，謝水清只能夠認命了。

一窮二白的家，能夠怎麼樣呢？

打了一個寒顫之後，謝水清終於手腳麻利的穿起了衣服，還熱乎乎的衣服，讓她的身體瞬間暖和起來。

下床看著那雙乾淨的黑布鞋，又想起自己昨天跑回這個家的時候穿的那雙濕漉漉的鞋子，謝水清的眸子里不由自主的便有了幾分感激。

不管怎麼樣……以後這就是她的家了。

秉持著這種想法，謝水清穿好衣服之後沒有立馬回去，反而是在屋裡走了起來。

雖然記憶里有整個家的擺設，但是她自己的這雙眼，這雙手，這兩條腿，還是想要真正感受一遍。

將屋裡的東西都過了一遍之後，謝水清朝著掛著日曆的那面牆走了過去。

五歲的孩子，是沒有時間概念的，但是她必須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只有知道時間，她才能夠告訴自己接下去，該怎麼活。

仰起頭對著牆壁上的年曆，謝水清看著那被一張一張撕掉的紙頁，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的凝固起來。

粗糙的年曆，泛著黃，掛在牆上許是因為回潮起了一些斑點，但是那上面畫著的頭上長著花紋的水牛，1997年幾個字卻是格外的清晰！

1997年，謝水清幾乎是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怕她會忍不住驚呼出聲。

居然……是1997年！

她是1990年出生的，可是現在居然是1997年！離她死的那一年……

謝水清湊上前，將目光投向上面的數字，3月16日！

那麼……昨天就是三月十五日！

謝水清的心猛然跳了一下，這也是她……真正死亡的時間，也是小女孩謝水清死亡的時間。

居然這麼湊巧嗎？在這一天，讓她活過來了。

而且，一九九七年哪……離自己死去的那年，還有將近二十多年！

謝水清笑了，原來……天意不止會弄人，還真的會有好生之德的。

一九九七年，她真的可以做好多事情，可以……

「怎麼還在屋裡，穿好了衣服嗎？」房間的門帘被拉開，謝母的半個身子探了進來。

看到謝水清穿好了衣服后便笑了，「乖，快過來洗把臉，等下去吃飯，昨天晚上沒吃，你是不是不餓？」

謝水清看到了謝母眸子里的笑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餓，她很餓！

抬起腿跟著謝母走出去，謝水清將所有的思緒都丟在了腦後，不管怎麼樣，吃飽了才有力氣想事情啊！

屋外面，謝母已經打好了一臉盆水放到旁邊，吩咐了一番謝水清，便搬了一張小矮凳，坐在井邊擇起菜苗來。

洗完了臉之後，謝水清自然而然地朝井旁邊走去，只是謝母聽到她的腳步聲之後，卻是像嚇到了一般，「蹭」的一下站起來，拉住謝水清，「又不聽話了？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靠近水井的嘛……」

「媽，我想幫幫你擇菜。」謝水清看著眼前的女人，聲音不大，卻是很認真道。

她想為這個女人做點兒什麼……因為她的女兒已經不在了。

女人愣了一下，定定地看著謝水清，眼裡的神色一點一點變得複雜起來。

過了大約有一分鐘，女人才輕輕嘆了一口水，蹲下身來，雙手捧著謝水清的臉，「乖丫頭，阿媽曉得你想要幫阿媽做事情，但是今年就是不准你離水井水池子還有河塘太近知道嗎？」

「為什麼？」謝水清皺了皺眉頭。

「乖丫頭，沒有為什麼，明年就好了，啊。」女人搖了搖頭，笑了笑。

謝水清從她的笑容里看到了無奈，最後那一聲「啊」，卻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該是安慰自己。

雖然還是有些奇怪，但是謝水清從小女孩的記憶里得知，雖然她平時有些淘氣，但是還是很聽她阿媽的話的，當即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聽阿媽的。」

「這才是阿媽的乖丫頭哦。」女人看到謝水清點頭，似乎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謝水清的臉，「瞧瞧，著臉蛋兒沒有洗乾淨呢。」

說著，謝母便用拇指去擦謝水清的臉。

女人的手上的皮膚有些粗，摩擦到臉上有點兒刮，手指也很冷，讓人很容易就清醒過來，但是看到這雙望著自己的眼睛，謝水清心裡卻莫名的暖了起來。

前一世，她只有母親沒有阿媽，在那個家裡，母親和父親是一切的權威，她們之間沒有親近，她們對自己的只有利用，而她們要求自己的……只有服從。

「好了，去吃飯吧。」謝母輕笑一聲站起身來，「給你放到鍋里熱著了，自己搬凳子去拿，別摔著了啊。」

早飯？謝水清才下意識到自己怕是餓過頭了……

當即嘿嘿一笑，「那我去吃了，謝謝阿媽。」

「跟你阿媽說什麼謝不謝的，慢點，別摔著。」看著小小的身影又衝進了房間，謝母不禁搖了搖頭。

順著女孩的記憶走到廚房，謝水清看著那有一米多高的灶台，又看了看自己如今和灶台的差距，認命的過去搬了一張木凳子。

這個鍋很大，直徑目測有一米，謝水清伸出手的時候不禁抽了抽嘴角，這麼個孩子，謝母還真的放心讓她自己來做這事兒？

站在椅子上，謝水清回頭看了看，謝母沒有來，果然一切還得靠自己，果然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不過，這正好符合她的心意，不是嬌嬌女，那麼她以後做很多事情都會方便很多。

嘴角勾了勾，謝水清捏起袖子，一手撐在灶台上，一手去夠那個鍋蓋中間的木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