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Chapter 49.年少的夢

49Chapter 49.年少的夢

作者有話要說:

談話,幸村少年實在是……【對他來講,我是魂淡_(:3」∠)_在許多年後的這顆星球也會存在這樣的情感。

面對一位多年未見的好友,卻還是會像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驚心動魄,面對那想要無數次忘記的人,只在角落窺探一眼便會永恆淪陷。

所以這是連時間也沒有辦法打消的情感,即便穿過無數座光陰築造的夢幻場景,也絕沒有辦法淹沒的那種感情。

時光翻過三年,當那年碧綠的麥穗,已經成長為真正成熟而飽滿的穀倉,我明白原本朦朧而抽象的東西早在自己面前具體而生動起來。任憑我用多少手段妄圖打消它的存在,但它依然這般栩栩如生,依然鮮活地走到了我面前。

天空的色彩在那雙遠方記憶中的湛藍色眸子間化為了虛無,我對他的思念,對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憶早已成為了災難。像是傾城的猛獸,一旦被抓住,便是無窮無盡地啃食。

……

我與幸村坐在大阪城市中央的一座小型咖啡廳。

我們很少來這種地方,連同這次約會都是我邀請他的。他說沒有想到,而我則只是想在夏日結束前同他撇清些什麼。

至於那次窗外的驚鴻會面究竟讓我有多少個夜晚失眠,我不願再想,所以告別父親來到這裡,望著窗外那些來去過往的人們帶著漠視的表情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心中對於一些事情的思索便以他們為背景開始無限蔓延起來。

我的高二暑假,他們的高三暑假,時間在這個節點陡然帶上些令人無法忽視的內容,所有過往在這個節點忽然複雜起來。關於人情,關於一些我從不願去仔細思索的事情。

鴿子的影子從我面前掠過,清白的日光是影子的創造者,當門前的鈴鐺發出一聲清脆的「丁玲」聲時,我的思緒也終於因為它而被打斷。

是少年推開門,出現在門口的身影。

雖然我們只有一年多的相處,但他遠比我想象得要更快成熟,那個平和而溫柔的幸村精市也許在這之前還不明白怎樣替一個斷了腿的少女架起拐杖,怎樣才能將輪椅推得更為平穩,怎樣去和一個心思敏感的殘疾人交往,而現在,一切都變得得心應手。究竟在這中間忽略掉、委屈掉多少自己的想法,究竟因此造就了多少成長的契機,也許只有他一個人知曉。

他穿著乾淨的白襯衣,白皙的皮膚被八月末的陽光拍打出了一層小小的光暈,光線中有細小的浮塵。在柔美的背景音樂中,一切都像是新出生一般,帶著鵝絨般的溫柔。它們統統向我襲來時,我卻在思考今天的話題或許會讓他獨自一人首先離開這間咖啡廳。

帶著令人心涼的溫度,而非眼前的溫存。

見習的服務員連忙上前替他打開了架著木框的玻璃門,在他向她投去笑容時,年輕女孩兒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羞怯表情已經將他的魅力表現得淋漓盡致。

18歲的幸村精市已經是可以獨當一面的成熟少年,也許還差一步,少年便要改為青年,他在他的人生道路上,已經漸漸摸索出自己的目標,自己對於它的理解。

我沒法站起來,所以只好朝他點了點頭,姑且作為問好。

他伸手表示別客氣,在向我走來的時候,臉上始終都沒有落下那種溫柔的笑容。

「真…不好意思,都快開學了,還讓你特意到大阪來……」說話的那個人是我,收起之前紛繁的思緒,現在我滿腦袋都是今天這場談話。

「哪裡。」他伸手拉開我對面別緻的藤木編製的椅子,坐下后,身後那位見習服務生便將菜單遞給了他。他沒有看菜單,而是隨意點了杯咖啡,「只是沒想到阿蜜會主動約我。」他望著我,而我的大腦里卻滿是千歲對我說的話:那些畫,以及那些與我相關的跳離畫面的可能情感。

「唔嗯……」我支吾了一聲,隨後端起手邊的檸檬茶,啜了一口。

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明明很快就能被面前的少年識破,所以:

「難道…阿蜜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試探般的問道,而我則在放下杯子的時候輕微地抖了下手腕,杯底與杯碟碰擊出一聲清脆的響動,就像所有狗血劇一樣,女主角慌張地避開了目光,而對面的男主角則用一種更為疑惑地目光望著她。

很多次都被人說自己太單純,連最最簡單的掩飾也做不到完美,那個笨拙的自己卻被人無數次原諒著,甚至喜愛著。但是我想這一次,面前的人或許會選擇截然不同的方式,了斷與我的關係,而我則不得不又一次體會「分別」的滋味吧?

「那張「蜜」…的畫……」我躊躇了一秒,最終還是說出了開頭,卻再也沒法進行下去。所以等待良久,他才不得不用一個笑聲打消了我的緊張:

「呵呵,嗯,那張畫就是因為阿蜜的照片才找到靈感的呢。」他點了點頭,在用手掌撐起下巴側過臉的時候,我看到少年漂亮的臉頰已經慢慢被時間打磨得輪廓分明,已經像是一個能夠擔負起責任的樣子。

「恭喜…恭喜幸村君能獲得一等獎。」但最後,我還是違心地用這樣一句話打消了單刀直入。

「哦,謝謝!」他點了點頭,「但那也有阿蜜一半的功勞啊!」

「……」我抿了抿唇,看著服務生將那杯調好的咖啡端給他時,異常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終於伸出手指蹭了蹭光滑的杯壁。腦海中那張畫的色彩還會出現在眼前,那個替我站在花田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夢幻。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自己可以永遠站在那裡,但現在,夢已醒來,他與我還是立於不同的世界。

而分隔這兩片世界的,卻只是我的那條折斷的腿。

「幸村君,畫里那個白裙子的女孩兒是…我,對么?」我望著手指間的那隻透明杯子,檸檬片在冰塊間浮浮沉沉,就像是我的心。

而他彷彿愣了一秒,在明白過來什麼以後,用一種毫不避諱地語氣大方承認起來:

「嗯,是的。「夢境延續的地方」,我想阿蜜一定在憧憬著這個世界。」他一直都很坦然地看著我,而我卻再沒抬起頭。

「謝謝你。」我淡淡說道,「謝謝你能替我圓了我的夢想。」

「……」我的焦灼他都看在眼裡,他明白我想說的一定不是這些,所以停頓了一會兒,他才終於又抬起臉,「……阿蜜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大概我這有時黏黏糊糊的性格,他早已知曉在心。

我又抿了抿唇,沾在玻璃杯上的水滴從上而下滴落,滑到我的手指上,在我的指尖糊出一圈水漬。我知道已經來到交界點,我的坦白勢在必行。腦海之中,千歲那帶著深意,將我從懵然中喚醒的目光再次出現,我終於又一次開口:

「幸村君,也許是我會錯意……」我張了張嘴,在勇敢地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少年溫和的笑容終於略微凝滯了一下,「但我想,我還是有必要問一問的。」

「……」

「可能是我天真,但有一點我一直都沒有忘,幸村君,我們到底不是真正的處境相同。」我擰了一下眉心,有一種隱晦的口氣想要說些什麼,卻在轉念間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說。

「你的意思……?」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又無法確定。

「千歲把那張你寄來大阪的畫給我看了,依然是夕陽、花田,橙紅色。」我平靜地敘說著,「好像嘗試過一次就開始上癮了。」

「……」他沒有說話,這一次,他彷彿是真的明白了我的意思,「上癮」說的究竟是那個夢一樣的世界,還是造就這個世界的人,我想幸村從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著。

所以在許久的沉默后,他拾起杯子抿了一口:

「是千歲和你說的這句話么?」他平靜地問道。

「……嗯。」我點點頭。

「他還真夠厲害的。」欽佩似的,他扭過頭,街上依然人流如織。

「……」

「阿蜜,我是僥倖從黑暗中逃出來的人,也是最清楚那個世界可怕與痛苦的人。」他平淡地敘說著。已經不像是剛剛坐下時的溫熱感,現在,冷靜佔了更多。

而我則不說話,伸手摩挲著指間的玻璃杯。

「所以我一直認為,我是最明白你的人。」

「但我們…好像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一個世界的人。」我接上他,想用什麼反駁他的說法。

他用一種無奈的眼神望著我,不久之後才開口:

「我從阿蜜的第一張畫就對你欽佩無比,之後我見到了你,對於你的認識讓我好像更加確信自己對你的欽佩。也許是自己也有過那樣一段過去,才會讓我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判斷出了什麼?」我凝視著他,他也望著我,我握緊的杯子就像是我最後的稻草。不想失去這個朋友,與不希望他淪陷同樣令我煎熬。

然而他卻微微一笑:

「那是我的事情,蜜,從一開始就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但如果這會對你造成困擾的話……」

「不是困擾,幸村君。」我望著他,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第一次與自然無關,第一次與手中的畫筆無關。然而卻是我與他所相處的時間中,最為驚心動魄的一次。「我想讓你…讓你明白這有些…有些不合理。」

「……」

「幸村君,我的處境你明白。」

「你想推開我。」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就真的推開你了。」

「你太小看我了。」他一直都想用一種輕鬆的氣氛繼續下去,「我想我對你的感情還沒有軟弱到這種程度。」

「但我想,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那個弱小的花田蜜。」我打斷了他的話。

「……」他扭過頭,望著我的表情有些難以言喻地意味,似乎在等待我的解釋,卻又不甘我如此形容我自己。

「你比那時的我…堅強多了。」所以結末,他補上了一句反駁。

而我卻只是苦笑著朝他搖了搖頭:

「幸村君應該從千歲那裡知道了吧,我其實是從東京逃到大阪來的。」我開始緩緩訴說起來,「因為我害怕用這種可笑的模樣去面對東京的那些朋友。」

「……」他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恰恰相反,他的樣子彷彿是在告訴我,這讓他想起了從前的事情。

「而我就這樣軟弱到現在一點都沒變,所以這三年,我再沒回過東京。」我盯著他,「因為東京有個讓我很在意的人,直到現在都沒法將他扔掉的人。」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個「他」再清楚不過。

「甚至前不久,他一不小心來到大阪的身影被我看到,我為此失眠了很多天。」我握緊了手掌,「說來有一點可笑吧,明明是我先選擇和他一刀兩斷的,卻在對方終於放棄等待的時候,那麼不爭氣地還思念著他。」這大概是我一年間首次向幸村傾訴關於那位少年的事情,是連我父親都不知道的埋在心底的秘密。

「他曾經在夕陽下和我約定,說永遠也不要給對方看到自己的「背影」。但命運卻讓他一語成讖。」冰塊敲擊了一下玻璃杯,叮叮鐺鐺的響聲便和著店裡清麗的鋼琴聲響起。

「就是他,陪著你去了鎌倉,對么?」似乎連過重的呼吸都會打擾到我們之間的平衡,當幸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輕輕抖了下肩膀。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猜到的,也許直覺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給了他這樣的答案,而我則一直天真地以為自己正好好保守著這樣的秘密。

事實上,在某些事情上,他遠比我有著更為敏銳的嗅覺。

「嗯。」所以我沒打算再隱瞞下去,也許現在,好好向這個人坦白一切比所有都來的更為有效。

「原來是這樣啊。」他像是終於確認了長久以來的猜測,「但阿蜜,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誒?」

「我知道了你的心思,你好像也旁敲側擊的知道了我的心思。但從我進門到現在,我們誰都沒有把那兩個字說出來。」

——「喜歡」這兩個字。

「我總有一天會說出來,但我知道不是現在。」他盯著我,彷彿在我說完自己的所思所想后,他便為此下定決心,反而向著連我都不曾想象的方向走去。

「幸村你……」

「我想接下來你要做的好像就是怎樣讓我不說出這兩個字,但我想,你是辦不到的。」他信心滿滿地說道,對比我這一向缺乏信心的人完全兩樣。

「阿蜜,那是我的事情,雖然也關係到你,但請你千萬不要阻止我。」

「幸村……」

「即便把一切說得那麼清楚,我們也還是朋友吧?」他彎起眼角笑著看向我,好像這場與我定下的戰爭遊戲他成竹在胸。

「當…當然!」我點點頭,我承認,直到剛才為止,我最害怕的都是他會決絕地從咖啡廳的大門獨自離去。

「那麼接下來,還請繼續指教。」

「嗯。」

相信那時的惶恐是無法避免的,但幸村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一直都決絕地、小心地、孤獨地行走在自己為自己鋪設的道路上。

直到這一切年少的夢,都不得不在他的世界畫上永恆的省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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