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孽緣
第二天,我醒來時候,白小詩已經做了午飯,看她天真無邪的模樣歡喜無憂,似乎忘記昨天的事,但是我知道,昨晚她偷偷躲在廁所哭了很久。
我不點破,自然而然落座,「你做的飯菜真好,是經常做么?」
「小時候孤兒嘛,沒吃的,都是偷偷自己做,後來時間久了,廚藝可能有點天賦吧,就越來越好吃了。」白小詩托腮說着。
我彷彿戳到她痛處,輕輕嗯了聲,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沒事,事就是讓人說的呀,歡姐你跟我說啥都沒關係。」白小詩笑眯眼道。
吃完飯又補了回籠覺,下午三點我起來化妝。
撲上厚厚粉底蓋住傷口,但因為傷口有些大,還是能看出來,我泄氣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乾脆放下劉海,遮住一點。
出門打的上路,一路駛向本市最好的陵園,車子還沒上高速就堵車了,半天不動,司機也很無奈。
我抱着一大束帶露水的玫瑰,視線飄向窗外發獃,不知過了多久才抵達。
阿雲曾經說過,她最喜歡紅玫瑰,因為這般火熱艷麗的顏色才能讓她感覺到活着,她抱着玫瑰的時候,眼裏是有神的。
我換下阿雲墓前焉掉的花,擺上新鮮嬌嫩襯托阿雲美貌的鮮艷玫瑰,又在旁邊墓上放了弟弟愛吃的水果,世上兩個我親近的人埋在了一塊。
我本以為能淡然面對,誰知道眼淚還是瞬間奪眶而出。
我蹲在地下,把受的委屈都哭了出來,一字一頓說着,好像這樣阿雲和弟弟真的能聽見似的。
「阿雲,我想你。我知道你不是自願離開都是他們逼的,我會查出來幫你報仇……別怕,這輩子我還不了你的恩情,下輩子我還……」
我說着又哭起來,眼前模糊一片,隱約視線角落有黑色的身影站定望着我,我眨眨眼,眼淚順着臉頰滾下來,視線清明,我望去,頓時如遭雷劈。
昨晚噩耗似的夢隨着男人的到來而出現,一齊蹦騰在我腦海里,我沒出息的腿軟了。
我扶著墓碑才沒有癱掉,沒經歷過那種恐懼,是不會了解這靈魂上的衝擊的,世界都在翻轉。
「咦,霖哥哥,你認識這位小姐姐么?」男人身邊的女生問道。
我這才發現,那天晚上會所里身份尊貴的男人不是一人來的,他身旁偎依著一個相貌精緻的小女生,後面有個管家模樣的男人拎着祭奠物品,他們也是來上墳的?
「嗤,不認識。」他像看陌生人似的掃過我,冷冷道,「醜八怪,讓開。」
「啊?」
「小姐姐,你擋住我們路了,是吧霖哥哥?」女孩天真無邪的望着季燁霖。
「嗯。」季燁霖面對女孩時,溫柔似水,精心呵護似的,很難想像那樣的人能溫柔下來。
我沉默的起身,給他們讓路,只是那麼多路偏偏走這條,不是存心的么?
我手掌放在額頭,劉海被風撩起來,猙獰的傷口露出來,在手底下凹凸不平,我有些不甘。
昨天經理告訴我們,這男人千萬得罪不得,只能順着不能頂嘴,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惹了他生氣,還能活着,也是命大。
他叫季燁霖,真正的紅三代,家裏百年底蘊,跺跺腳軍政商三界抖三抖的人物。他在這地界上,想做什麼從來都是合法的。
索性的是,人家不屑去做,傲到了極點。
和他相交的那些,都是家族相當的人,就如那天的紈絝王耀傑,陰晴不定,上一秒春花燦爛,下一分就能揍人到死,誰都摸不准他們在想什麼。
我老爸原來雖然有錢,在親戚面前光宗耀祖,說出去倍有面子,但在京都我家根本入不了這些人的眼。
更何況現在家道中落,支離破碎,我也淪落風塵,似乎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我不大明白,這是為什麼?
阿雲一輩子安分守己,卻不得善終,有些人玩弄權勢呼風喚雨,卻生活的好好的,這究竟是怎麼了?
我盯着季燁霖高大的背影,不得其解。
季燁霖驀然回頭,鷹隼似的目光射過來,我臉上一痛,飛快的移開目光,這人感覺太敏銳了吧。
我匆匆整理好東西,蹬著高跟鞋飛快的離開,不敢多呆。
夜幕降臨,我又上了一層粉底,想要遮住額頭的傷疤,照樣來到帝皇娛樂。
白小詩說自己心裏產生陰影,站在包廂面前無論如何都不進去,整個人抖的跟篩糠似的,她這個狀態給人倒酒,估計酒瓶子能往客人頭上湊合。
經理煩惱的很,給她兩天時間緩緩,把她趕去吧枱服務。
「要不是小歡給你求情,早就趕你出去!給你時間趕緊恢復,你這份工作能替代的人很多!」
「是是是,謝謝經理,謝謝歡姐!」白小詩穿着服務生衣服飛快離開。
陳秋玲就在旁邊,她的金主包了她一個月,現在還沒來,她閑的很,看見白小詩的身影嗤笑,「我打賭,這女人腦子有病,絕對是個麻煩精。」
我扣上脖子上的盤扣,挎上包包,對着鏡子抹口紅,「何以見得?」
「直覺。」陳秋玲紅唇冷靜道。
我微微一愣,「你很少這麼直接定型一個人。」
陳秋玲是十年老人,十幾歲就進來了,風情萬種,雖然不是頭牌,但是個人魅力不可忽視。眼光毒辣,說的話很少有錯的。
這次我不同意她,反駁道:「白小詩心思單純,男人那一套對她有用,但是她膽小如鼠,不可能……」
「呵,你當初不也是?」她譏笑我一眼,碾碎煙頭,晃着纖細的腰肢離開。
鏡子裏的我愣了一下,繼而綻開笑容,清麗無方。
時間到了,沒時間傷春悲秋。
今天王老闆給我來電話了,這讓我很意外,他說有個生意在帝豪娛樂要談,讓我作陪。
我本來還猶豫,得罪他之後,還沒道歉賠罪,他會不會整我?
不過算了,兵來將擋,做這一行的遲早要面對這檔子事,到時候服個軟,陪喝酒,讓他面子十足……應該就行了吧?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點我台的,並不是王老闆,而是季燁霖。
「還傻站着幹啥?等我請你吃飯啊?還不去好好服侍季先生!」王老闆推我一下,在好好兩個字上加重語音。
我穩住身子,看他一眼,也沒多做懷疑,就低着腦袋坐到離季燁霖最遠的沙發上。
男人目光似乎飄過來,盯着我,強大的氣勢讓人難以忽略,我腦袋發燙,不安的動了動。
「真那麼好看?」
「什麼?」
季燁霖突然說道,我不明所以。
突然,旁邊一個姐妹拽拽我,小聲道,「你擋住投影儀了。」
我瞪大眼睛,心虛的發現投影幕上是我的影子,沒放完的足球賽被我擋住大半,我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挪挪。
我瞄了一眼季燁霖,不能好好說話啊,諷刺都說的像情話似的。
我默默做個壁紙,看着偎依在季燁霖身旁的女人服務,不時遞個紙什麼的,感覺這次作陪很輕鬆。
正在竊喜,王老闆突然說話了,把身邊沙發拍的啪啪響,「小歡你坐這邊!」
我猶豫了下,王老闆臉上無悲無喜,看不出好壞,我磨蹭著坐過去。
他大手拿着酒瓶子就往我嘴裏灌,面無表情讓我發虛。
我抱着酒瓶子開始咕嚕嚕吞下去,但因為實在太多,不少酒順着嘴邊流進脖子裏,有點難受。
我動了動,他摁住我雙腿,不讓我躲開。渾濁的雙眼盯着我,「上次你冒犯了季先生,季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但是你今天還是要在這裏賠罪。」
他說完,我心裏就咯噔一下。季燁霖那邊仍是平淡的看着足球賽,餘光都沒給我一個。
完了,看來今天不能善了,我有點後悔沒提前通知白小詩不要等我回家。恐怕王老闆讓我賠罪是假,今天想帶我出台是真。
一瓶子啤酒下肚,火熱熱的感覺竄上來,燥熱起來。胖老闆塞給我第二瓶,大手來回在我腿上磨蹭,眼中火苗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