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歌(七)

長恨歌(七)

鳩蘭夜勾了勾嘴角,冷笑道:「只可惜,你殺不了我。」

因為傅雪衣不會殺他,就算是她想,她也傻到再此處殺了他。

「你倒是聰明。」葉庄冷哼一聲。

鳩蘭夜目光遊離,幽幽道:「本宮若是不聰明,又怎能坐上東宮之位?」

「站得越高,摔得越慘,太聰明的人亦是如此。」葉庄緊緊地盯著鳩蘭夜,道:「只希望太子殿下日後不會輸的太慘。」

「雪衣可比本宮聰明,若是越聰明的人摔得越慘,那最先摔倒的豈不是雪衣?」鳩蘭夜雙目微轉,「且,不論是贏是輸,這都是本宮的事情,也與你無關。你不過只是雪衣的下人,身為下人,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護她周全……」

聽他一口一個雪衣,葉庄頓時沉了臉,「鳩蘭夜!你閉嘴!」

以為葉庄是在介意兩人的身份,鳩蘭夜不禁冷笑道:「怎麼,被戳到痛處了?葉庄,不是本宮貶低你,不管你如何努力,你這一輩子也只能在雪衣身邊做個下人!」

當然,也有可能會被雪衣當做親人。但不論是哪一種,葉庄妄想的,永遠都是希望渺茫。

「鳩蘭夜!」葉庄陰冷道:「你不配!」

「嗯?」鳩蘭夜涼涼的看著他,眼中帶著一抹冷意。

握著那根被藏於袖下的腰帶,葉庄咬牙道:「你不配叫了公子的名諱!」

更不配叫的如此親昵。

「本宮不配?」鳩蘭夜抿了抿嘴角,厲聲道:「葉庄,你口口聲聲說本宮不配,難道本宮不配,你就配了嗎?」

鳩蘭夜雙目怒睜,臉上亦是一片正色,若此時有他的熟人,葉庄就能知道他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因為鳩蘭夜的習慣便是如此,他越是心虛,就越是咄咄逼人。

「鳩蘭夜!」葉庄咬緊了牙關。

葉庄想要在此殺了鳩蘭夜,但又恐壞了傅雪衣的大計,葉庄默了許久,忽然將袖下的腰帶扔給了鳩蘭夜。

「你的東西,公子讓我還給你。」看鳩蘭夜接住了腰帶,葉庄面沉如水,「出去之後,你就當從未來過這裡,我家公子沒有救過誰,而你也未曾與公子做過什麼朋友,至於日後……不論你走的是陽關道也好,過的是獨木橋也罷,也都與我們毫無關係。」

「不可能!」鳩蘭夜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

「沒有什麼不可能!」心裡想著傅雪衣的復國大計,葉庄不禁勾了嘴角:「你以為公子真的是想與你做朋友?殿下,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鳩蘭夜神情微凜。

其實葉庄說的這些,他都隱約知道。只是如今被人猛地說破,他的心裡難免也是不悅。

鳩蘭夜面色不好,讓葉庄誤以為此法有效,葉庄動了動嘴角,還沒來得及再開口,鳩蘭夜就已在身上翻出了一張紅色的帖子。

看著被鳩蘭夜丟過來的帖子,葉庄伸出手,下意識的接住了。盯著手上這份通紅的帖子,葉庄頓生疑惑,「你這是何意?」

「三日後,是太傅的大壽。」鳩蘭夜斂著眼帘,對葉庄低聲道:「本宮知道雪衣與太傅是舊認識,若她肯去,太傅定然會高興。你代本宮交給她,也算是本宮的小小謝禮……」

鳩蘭夜說完便轉身離開,只留葉庄在原地冷笑。

高興?只怕眼下,尹玉最不想看見的就是傅雪衣。

他們兩人,一個想要守著秦國千秋萬代,一個一心只想顛覆秦國、意圖復了十五年前的吳國,不論怎麼看,這兩人也都只是對立的冤家。

低頭看了請帖一眼,葉庄隨後便退身離開,等他上了樓,請帖也被撕成了碎片。

葉庄回去見了傅雪衣,他只說自己將腰帶還給了鳩蘭夜,至於請帖一事,他卻是隻字未提。到底是跟隨了多年的親信,所以傅雪衣並未懷疑,她只淡淡嗯了一聲,便讓葉庄繼續為她束髮穿衣。

葉庄為一時的私心撕毀了鳩蘭夜的請帖,是因為他覺得鳩蘭夜也只是說說,卻不料三日後,鳩蘭夜當真過來邀了傅雪衣。

直到鳩蘭夜與傅雪衣挑明,傅雪衣才知道葉庄背著她幹了什麼好事。

「葉庄!」傅雪衣擰著眉,語聲中帶著一絲冷意,「太子給你請帖,你為何沒有告訴我?」

葉庄跪在地上,畢恭畢敬道:「屬下以為公子您不會去……」

「好一個你以為!」傅雪衣驀地站起身子,隨後又大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若是放在以前,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忍了,但是這一次,她卻是如何都不想輕饒了他。

尹玉雖只是一個太傅,但也是秦國皇帝最信任的摯友,而今他做大壽,皇帝必然會露一面。若她能趁此機會殺了皇帝,那便是從根基上動搖了秦國。這本該是一個絕妙的主意,結果偏就毀在了葉庄的私心上!

傅雪衣深吸了一口氣,又坐下對葉庄徐徐道:「你走吧。」

「公子!」葉庄睜著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傅雪衣,「你趕我走?」

「不是我趕你走。」傅雪衣垂著眼,長嘆道:「而是我這座廟小,實在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葉庄抖了抖發白的嘴唇,低聲叫了一句:「公主……」

葉庄聲音極小,除了最近的傅雪衣,再無他人聽見,只是他這兩個字才說出口,傅雪衣就已變了臉色。

傅雪衣冷著臉,不耐催趕道:「還不快走?」

「好!」葉庄從地上站起身,將雙唇抿成了一條剛毅的直線,他緊緊地盯著傅雪衣的眉眼,沉聲道:「我走!」

未等話音落下,葉庄便起身離開。站在門邊,葉庄微微抬了頭,讓眼眶外的水跡又倒回了眼中。

無意阻撓了傅雪衣的大計,他並不後悔,就算時光能夠再倒回那一日,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將請帖私藏。

不為別的,就只為這段安穩時光。

葉庄被傅雪衣趕了出去,一旁的鳩蘭夜笑了。他勾了勾嘴角,就將傅雪衣帶上了東宮的馬車。

傅雪衣挑簾,看著腳下這條去太傅府的道路,不禁皺眉道:「鳩蘭夜,我無請帖,也能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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