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緋聞男女

第二天一早，顧言箴照例在固定的時間起床出門晨跑，半路上忽然收到了白翼的電話。

「喂，什麼事？」

「言箴，你昨天被小報記者跟拍了，我們剛剛才收到消息，你看要怎麼處理？」

「都拍到了些什麼？」

顧言箴的眉頭皺成了川字，語氣甚是不悅。

「你和林家大小姐一起吃飯，還開車送她回家。」

他堪堪停下了腳步，確認道：「林念蒔？」

「對，」白翼長話短說，把大概的情況簡述了一遍，「記者跟着你們從餐廳一直到了她家樓下的車庫，拍到你倆一塊進了樓里，不過沒多久你就出來了。」

顧言箴語氣不善，冷哼一聲：「我昨天倒沒發現有人跟着。」

「他們都是專業的狗仔隊，神出鬼沒的，哪能這麼容易就被你發現了。那現在怎麼着，要我把新聞攔截掉嗎？」

他本想同意，卻忽然心生別的想法。

顧言箴握住手機沉吟了片刻，這才對着電話那頭的白翼說：「算了，就由它去吧。不過不要讓這事傳得太過，不能繼續發酵，也別讓那些記者深挖，然後等過兩天之後再爆個其他的新聞把熱度蓋過去就好。」

「好的，我明白了，我去處理。」

「辛苦你了，謝謝。」

由於顧言箴的放任置之，所以等到林念蒔睡了個懶覺醒來的時候，這條緋聞已經在京城社交圈裏傳了個遍。

也不知是因為昨晚喝下的那一大杯咖啡，還是因為那對瀲灧多情的桃花眼，林念蒔一直失眠到了凌晨三點鐘。

早上被尖利的鬧鐘吵醒時，她的心情簡直差勁到了極點，恨恨地咬着牙咒罵那個罪魁禍首——顧言箴。

林念蒔揉了揉腦袋，起身拿過手機，卻被滿滿當當幾十條短訊給驚呆了。

她略略掃了一遍，消化了好久才搞明白，原來是自己的緋聞上了頭條。

好嘛，顧言箴的罪狀眼看着又多了一條。

正當林念蒔頭疼不止的時候，向銘的電話打了進來。

向銘比林念蒔年長十歲，是她父親林喬松一手栽培的左膀右臂。當年，他就是從林董事長的個人助理開始，一步一步做到了整個林氏集團的行政總監。

林念蒔從學生時代起就和向銘非常親近，她的母親在她十幾歲時便長居法國，父親又一直忙於工作無暇顧及她，因此那個時候林念蒔許多生活起居上的雜事都是交由向銘來處理的，她讀高中的時候，向銘甚至還代替林喬松參加過她的家長會。

向銘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潤溫柔：「丫頭，你起床了嗎？」

「嗯，剛起。」林念蒔按著太陽穴，慵懶地回答。

「哦，那你看到新聞了嗎？你和顧家的那個……你們倆……」

「沒什麼事情，是記者亂猜罷了。」林念蒔不欲多言，只是敷衍著解釋了幾句，抬頭正好望到了牆上的掛鐘，立馬急切地想要收線，「向銘哥，我先不跟你聊了行嗎，我今天還有會呢，快來不及了。」

還沒等向銘說話，林念蒔便掛掉了電話起床梳妝。

她今天有一個極重要的工作會議，是關於LINN和國內頂尖時尚雜誌《Première》的跨界合作方案。

LINN將與《Première》雜誌共同舉辦一場對公眾開放的免費藝術展，展覽的主題叫做「WhatIf」，旨在探尋時裝行業中更多的可能性，藝術展開幕的時間就定在六月一日。

林念蒔作為市場部經理，策劃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品牌活動，可這一次與《Première》雜誌的跨界合作對她來說卻尤為關鍵。

雜誌本身的業界地位、穩定的銷量和高曝光度對於品牌有多大的助力無庸贅述，她更希望達到的結果是要讓《Première》雜誌的主編ZephyrYang對LINN產生好感。

只要與Zephyr保持良好的關係，那麼LINN就一定能在這本時尚圈頂尖刊物中長期佔得一席之地。

不過，Zephyr可是圈子裏有名的女魔頭，業務過硬卻獨斷專行，縱使林念蒔是林氏的太子女，家世顯赫，她也完全不買人家的帳，自始至終都是面無表情地坐在會議室的主位上。

任憑底下的人是如何地唾沫橫飛，Zephyr都只是抱着臂靜靜聆聽，然後冷冰冰地一票否決。

這幾天，林念蒔帶領着部門裏的幾個人忙得焦頭爛額，幾乎都快要住在雜誌社裏了，軟磨硬泡了多日才終於和《Première》的團隊談妥了所有細節。

除了常規的宣傳策略，他們更邀請了當紅一線男演員常晏來擔任此次「WhatIf」藝術展的形象大使。同時他還會親手設計一件主題T恤，到時配合展覽的宣傳，由LINN來限量發售。

當看到Zephyr最後點頭的那一刻，林念蒔簡直要熱淚盈眶。

而等到她終於忙完了工作緩過神來的時候，才想起了自己身背緋聞這檔子事情，可是顧言箴那邊卻始終毫無動靜，這樁新聞的勢頭也漸漸被其他的桃色話題給壓了下去。

既然風波已經平息，林念蒔便沒有多花精力去想，也沒有和顧言箴溝通過這件事，打起精神先趕回了集團總部去找林喬松彙報藝術展的事。

林氏集團的規模較顧氏要更大，集團總部設有董事長、執行總裁、副總裁、財務總監和行政總監職位，旗下主要經營的兩大品牌LINN和Rêve則擁有各自獨立的設計、產品和營銷部門，Rêve的總經理就是林念蒔的舅舅沈瑞。

而LINN作為林氏的門面品牌，並沒有另行安排總經理職位，而是由林氏集團的董事長兼執行總裁林喬松代為管理。

聽完林念蒔的報告，林喬松無甚表情地點了點頭：「嗯，就這樣辦吧。」

「好的，那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一下。」

林喬松叫住了正欲離開的林念蒔，讓她在辦公桌對面坐下來。

「念蒔，最近都還好嗎？」

林念蒔有些愣住，印象中自己能和父親坐在一起親切談話的機會少之又少，更別提他竟然主動開口來關心自己了。

林念蒔按下心中的狐疑，好聲好氣地回答：「嗯，都挺好的。」

「聽說，你最近和顧家的人走得很近。」

林念蒔此刻才心中瞭然，原來父親是為了這件事。

顧言箴畢竟是個私生子，即便現在認祖歸宗了，也在家族企業里任著高職，但對於他們這些眼高於頂的富貴大家來說，顧言箴的身份始終極其尷尬，他不光彩的出身永遠都不會被抹掉。

就拿稱謂來說吧，在顧言箴回到顧家之前，顧亦灃是顧氏一族的長子，是名正言順的顧家大少爺。可當顧言箴出現之後，排序就亂了，顧亦灃充其量是個嫡次子。那麼照理來說，現在的顧家大少爺就應該是顧言箴才對。

可大家都怕亂說話得罪了人，既不知該如何準確地稱呼顧言箴，也不敢改口喊顧亦灃一聲「顧二公子」，甚至就連顧家自己人也從未發過話來統一對外的口徑。

於是，現在外界便將顧言箴和顧亦灃都統稱為顧少，至少兩邊都不得罪。

林念蒔偷偷思量著，肯定是林喬松心裏瞧不上顧言箴，所以才來提點她幾句的吧。

果然還是這樣。

她用力咬了咬下嘴唇，平復了心緒，低眉順眼地應道：「我知道了，我會和他保持距離的。」

林喬松眼神淡漠地掃了一眼林念蒔，緩緩地捧起茶盞輕啜一口。

片刻后，林念蒔拖着略沉重的腳步走出了董事長辦公室，臉色已是有些不太好。

林喬松的秘書小袁上前喚了她幾聲：「大小姐，大小姐？」

林念蒔恍然回神：「嗯？怎麼了？」

「您沒事吧，不舒服嗎？」

「沒什麼，就是這幾天太累了。袁姐，我先走了。」

「大小姐慢走。」

林念蒔踱步走向電梯，拐了個彎正好遇到了上樓來請示工作的向銘。

「蒔丫頭。」

向銘和家中的長輩一樣都喚林念蒔為「蒔丫頭」，而全家人里只有兩個例外，一個是總愛抬高下巴直呼其全名的表姐沈澤亞，另一個則是她的父親，即便是心情好的時候，也最多平靜地叫她一聲「念蒔」。

林念蒔見到向銘，不自覺卸了防備，耷拉下肩膀，帶了絲絲的委屈輕聲喊他：「向銘哥……」

「董事長又罵你了？」向銘對於這對父女之間的嫌隙一清二楚。

林念蒔搖搖頭，牽起一抹勉強的笑容。

向銘拍拍她的頭頂，柔聲問：「一會有安排嗎？我帶你去吃頓大餐，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林念蒔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算了吧，表哥還說我胖了呢，我現在更需要的是回家補覺，我先走了，拜拜。」

林念蒔正要走進電梯，卻被向銘攔住：「丫頭，之前那個新聞，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念蒔倏地一愣，頭皮開始有些發麻，故作輕鬆地聳肩笑了笑：「不小心被拍到了唄。」

這樣避重就輕的回答顯然無法搪塞向銘，他還想再說什麼，林念蒔卻不太雅觀地打了個哈欠，擺擺手關上了電梯門。

向銘望着眼前闔上的金屬門，捏緊了手中的文件夾，轉身向林喬松的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