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艱難的選擇

第162章 艱難的選擇

「紅棉?」紅石愣了愣神,面前的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雖然經過喬裝打扮,身着男裝,但確實是自己的妹妹紅棉。他趕忙收回了力道,放開了她。再次相見,已是時過境遷,很多事情都顛倒過來了。雖然他們都牽掛着對方,卻都沒有想過會如此唐突地再見。

紅棉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心裏很慚愧,不是滋味,「哥,我——」

紅石臉色很快恢復了鎮定,沒有什麼表情,冷冷地說:「我知道你一直跟着那小子,他待你還真是不錯。」

「哥,離開汴梁好嗎?」紅棉道。

「離開汴梁?你為什麼每次見到我,都是這種腔調?這裏有我要完成的使命,你不要管。」紅石語氣堅決,且有些不耐煩。

「你這樣很危險,我就你這麼一個至親了。」

「危險?如果你在乎我這個兄長,當時你會幫那小子把我的名冊掉包嗎?如果沒有那件事,我也不用這樣東奔西竄被人追殺,我沒有你這個妹子。你也不必再對我有什麼要求。你回去大可告訴那小子,讓他來抓我好了。」

「你究竟要報什麼仇?我不懂。」

「你的確不懂。豐陽一役,很多於我很重要的人被他們殺了,我的光榮和夢想,也一次一次因為他們而破滅,我們男人之間的恩怨,你不懂,也不需要明白。」

這時,不遠處的琳兒向紅石走來,「石頭,你在找我嗎?」

待她走到紅石身邊,見對方沒有說話,這才扭頭去留意對面的紅棉,猛然臉色一變,心間咯噔一聲,緊張地說不出話來。紅石看她反常的樣子,問她:「你認得她?」

琳兒立刻搖搖頭,「不...不認識。」

紅棉知道,琳兒一定認出了自己,但這反應明顯是讓她不要說兩人相識的事情。琳兒在邯城的時候,就喜歡粘著紅石,後來二人又有婚約,看她此時瞧紅石的眼神,紅棉立刻就懂了。

紅棉本來想告訴紅石陸昭的身份的,但看琳兒的反應,想說的話便又咽了回去,不知該如何是好。龍鳳朝廷在秘密地尋找這個小明王,但認識小明王的人本就很少,知道她女兒家身份的更是寥寥無幾。甚至,紅棉猜想劉福通寧願就這樣順其自然地消極地找下去,畢竟小明王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傀儡而已,而這個傀儡的利用價值已經越來越小了,留在眼皮底下,反而會成為燙手的山芋。所以,紅棉最終還是決定替琳兒保守這個秘密。

「你走吧,要抓我,就讓那小子領兵來。」紅石冷冷說罷,拉起琳兒的袖子,便不回頭地離開了。倒是琳兒,回頭看向紅棉,神色中有化不開的悲傷和決絕。她,也已經選好了自己的路。

紅棉夾在陸昭和紅石之間,而她韓琳兒何嘗不是一直在夾縫之中生存呢?她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韓山童,是紅巾軍無上的締造者和英雄。而她卻因為是英雄的孩子,而變成了一個任人擺佈、沒有自由的傀儡,偏偏又是女兒身,生性涼薄又自私,膽小又固執。這些,都成為壓在她身上的枷鎖、桎梏。而紅石,卻是她暗淡生活中最耀眼的光亮,也是此時她所有的希望。在這一點上,琳兒和紅棉有着共同的願望,那就是紅石能放下仇恨,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紅石也有他的願望和固執,說到底這終究是根無解的繩索。

紅棉不想回榮園,這時候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陸昭。久久地在街市上挪著步子,左思右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想靜一靜,恢復一下情緒,將今天的事爛在肚子裏。那次掉包的事害了紅石一次,她很內疚,這次,她不可以再做哪怕一丁點會冒險的事。何況,近日陸昭變得很反常,這讓她愈發得不安,除了不安,還感到了孤獨和茫然。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潘樓門口,火紅的燈籠將整個潘樓映照地神采飛揚,男男女女出入其中,而不遠處的瓦市看起來同樣熱鬧。自花會後離開潘樓,她便再也沒有進去過。越是這樣高檔的繁華之地,越不適合一個人去,一個人倒適合去小的茶肆麵館。正要離開,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從門口的一群人中傳出來,很像陸昭的聲音。

因為變了裝,且人多嘈雜,所以陸昭並沒有注意到紅棉。紅棉順着聲音穿過人群走了過去,她並不是有意要去見他,而是好奇這些日子他究竟在忙些什麼,他的反常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這讓她不假思索地想一探究竟。

「少爺您真是給面子,今天晚上這頓酒我請——」說話的是個身着藍綠色綢衫的瘦高個兒,對陸昭一直低頭哈腰客氣得不得了,「王將軍、李將軍的公子,一眾哥兒姐兒都到了,就等公子您了。這邊請——」

「宋四兒是吧?」陸昭拍拍那人的肩膀,「聽說你父親新添了一房小妾,而且納的還是清風樓的頭牌蘇慧兒。好福氣啊——」

「這——讓公子見笑了。家醜,家醜——若是有意,比蘇慧兒強百倍的姐兒小人也能給公子找來。」叫宋四兒的瘦高個兒附和道,「公子快些進去吧,外頭風涼。」

雖然亂糟糟的,但潘樓的門口盤查卻很嚴格,不同於過去,如今的潘樓一般人是進不去的,要不就是龍鳳朝廷的達官顯貴,要不就是一些可以證明身份的神秘訪客,其他的便是些倡兒舞女、雜役眾等。所以,這潘樓儼然已成為汴梁城中勝利一方宣示領地、炫耀身份的地方。而陸昭近日久久地出現在這裏的消息傳來,讓劉福通深呼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終於開竅了,懂得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拉攏人心,懂得了如何使用自己手裏的權力。

而對於陸昭來說,這實在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事已至此,已沒有別的辦法。「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過去他是陸昭,雖然瀟灑許多,但實質上是躲在江湖暗處的殺手和陰謀家,他並不沒有他自以為的那麼清高。如今他是劉文昭,是手握無限可能的人,多年的努力難道不是為了父親,為了今日嗎?他需要適應這攤渾水,成為更強大的自己。只有強大了,很多願景才有可能實現。

也許你認為一個人不可能變化這麼快。但如果想想他所面對的,和他所擁有的,一切便沒什麼好奇怪的了。選擇總是一件讓人不舒服的事,但選擇的結果一定是那個人深思熟慮的最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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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紅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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