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十

鹿鳴:十

邊跑著,燕晗焦急的呼喊著「救命」,與眾人拉開些距離之後,燕晗見那劫匪已經追上了四妹妹,只有二姐燕穎還在拚命的跑著。

跑到主路上,燕晗腳下一滑,順著台階往下摔了好幾級,只覺得腳踝處一陣麻木,但是也顧不得其它,爬起來之後還是快速的朝著山下跑去。

由於剛剛下過一場雪,周圍又是霧蒙蒙的天,若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趁著這個天氣來上香的人根本不多,而且此時已經快要過了晌午,就算是有來的香客,基本上都已經下山去了,燕晗跑了好大一會兒,都沒有看見一兩個人,而遇見的人聽見她說有山匪,莫說見義勇為,反而跟著她一起跑了起來。

燕晗體力好,雖然跌跌撞撞磕碰了不少,但還是一口氣跑到了山腳,在見到自家馬車的時候,急的哭了出來。

撲到馬車前,她那主母還有些奇怪,問道:「三姑娘怎麼自己下山來了,急什麼?」

燕晗急得直跳腳,趕緊道:「母親母親,山上有劫匪。」

王家主母一聽,心頭一驚,少了往日的鎮定,拉著燕晗慌道:「你姐姐呢?你二姐呢?」

燕晗道:「二姐姐好像也被抓住了,她讓我下山搬救兵!」

王家主母一聽自己的女兒被抓住,燕晗卻跑了下來,又急又氣,一巴掌打在了燕晗臉上,罵道:「你姐姐眼看就要成親了,你怎麼能讓你姐姐被抓住呢!」

燕晗捂著自己的臉,感覺自己臉頰腳踝,所有摔過的地方都火辣辣的,可也顧不上委屈,只反反覆復道:「二姐要我找人救她,二姐要我找人救她。」

王家主母反應過來,確實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救人,於是趕緊叫了身邊的婆子和小廝來,四下里也去找人救命。

眼見四周白茫茫一片,根本沒有幾個人,燕晗急道:「人們一聽有劫匪,都很害怕,爹爹和大哥說,遇到危險的時候要報官,我們要報官!」

「對!對!報官。」王家主母點點頭,忙要叫身邊的小廝,卻發現那小廝已經被她派著找人去了。

「母親,我去報官,我會騎馬。」說著,燕晗跑到他們乘坐的馬車前,將在一旁踟躕的繡球解了下來,出來的時候,她覺得繡球在府上憋悶的時間不短了,便拜託那趕車的小廝將套車的馬換成了繡球,沒想到竟是有了大用處。

翻身上馬,燕晗一揚馬鞭,控制著力道打在了繡球身上,繡球得到主人命令,嘶叫一聲,撒開馬蹄朝著京都的方向去了。

進了京都城裡,燕晗想起自己的爹爹早上進了宮處理公務,大哥去了別的地方拜訪大儒,她如今知道的官,而且還能捉拿壞人的,便只有俞璋言了。

在大街上策馬而過,人們還未看清馬上的人是誰,便覺得一陣風從身旁掃過,只留下了噠噠的馬蹄聲。

燕晗去到府衙門前,指名道姓便要找俞璋言,守門的人見她面容焦急,便也趕緊進行了通傳。

俞璋言看到燕晗驚訝不已,見她頭髮散亂,臉上還有磕磕碰碰樹枝劃過的痕迹,趕緊問道:「小燕晗,你這是怎麼了?」

燕晗眼睛裡面含著淚,趕緊道:「有壞人,有壞人抓住了二姐姐和妹妹!」

俞璋言知道燕晗不會說謊,神情一峻,忙問道:「在哪裡?」

燕晗指著來的方向道:「神仙廟那邊,在一個小路上,大石頭那邊。」

小路和大石頭具體指的是哪裡,俞璋言並不清楚,但是神仙廟這個詞語,就已經確定了地方所在。

慌忙召集了人來,俞璋言朝著後院之中吹響了一聲口哨,不過片刻噠噠的馬蹄聲來,幾個衣著統一的人手持刀劍,隨著俞璋言一起朝著神仙廟奔去,

燕晗也趕緊出門騎上繡球,緊跟著他們而去。

一行人中,俞璋言一馬當先,燕晗騎著繡球緊隨其後,可越跑著,已經經歷了爬山下山再回京的燕晗,體力明顯有些不支,在一個顛簸處隨著馬兒身體晃動幾下,一不小心墜下馬去。

「吁」的一聲,前方的俞璋言呼停了馬兒,調轉馬頭過來,趕忙下馬想要將燕晗扶起來,燕晗推開他慌張道:「那些劫匪手裡有刀,你快去救我的二姐和妹妹。」

俞璋言此時也知道事情輕重緩急,看著燕晗並沒有太重的傷痕,又四下望了望,朝著不遠處一個破舊的房屋道:「你堅持一會兒,躲進那裡面等我,不許亂跑知道嗎?「

燕晗點點頭,「那你一定要將我二姐和妹妹救回來。」

俞璋言伸手摸了摸燕晗的頭,轉身騎上馬去,繼續朝著神仙山那邊趕去。

看著一行人騎馬越來越遠,燕晗心裡頭依舊焦急,默默地祈禱著一定要快一點,她心裡一萬個不願意自己的姐姐妹妹受到傷害。

繡球踟躕在一邊,似乎頗有愧疚的看著燕晗,燕晗掙扎著站起身來,伸手摸了摸繡球的腦袋,繡球焦躁的情緒才開始慢慢緩和下來。

動了兩下,燕晗覺得此時渾身上下都是痛的,尤其是腳踝處火辣辣的,下山的時候由於石階光滑摔的那一跤,似乎扭到了腳腕,之前心裡著急趕路連番奔跑還不曾察覺,如今乍一停下來,稍一動彈就感覺疼的鑽心,疼到眼裡忍不住又含上了淚水。

一瘸一拐拉著繡球朝那不大的破房屋裡走去,這處房屋年久失修,門板都沒有了,不過依稀可以看得出來原本該是個月老祠。

燕晗聽姨娘說,最開始時京都的神仙廟都是分開蓋在民間各處,可隨著有人傳言說那邊山裡有神仙,眾多信徒便集了錢財,在山腰處蓋了一座又一座的廟宇,將神仙們都集中在了一起,方便跪拜。想必眼下這廟裡已經沒有了仙人,她暫時待在這裡歇息,也不會像姨娘說的那樣失了禮儀。

找了個乾燥的地方坐下,燕晗見沒有人在廟前路過,便悄悄掀起衣裳來,將襪子褪下一半,瞧見腳踝的地方已經紅腫一片,像是傷了筋骨。

燕晗看著腫成饅頭一樣的腳踝,心裡覺得有些害怕,但想想自己的二姐姐和妹妹眼下更是危險,便又覺得自己的傷不算什麼了。

等了許久,破廟裡面又靜又冷,燕晗之前一心只顧著報官,還有著回到京都的勇氣,可眼下坐了一會兒,覺得腳踝和身上的傷越來越痛,再想想距離京都遙遠的路程,怕是只靠她自己很難回去了。

再者說了,俞璋言讓她留在這裡等他,燕晗覺得如果自己私自離開,俞璋言找不到她的話,一定會很焦急很生氣的。

俞神仙是個好人,燕晗不想讓他生氣和著急,也願意聽他的話,安安靜靜的在這裡等。

一直等著,等到燕晗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又等到天色漸漸變暗,她伸著脖子朝門口處去看,路上的行人零星有一兩個,她的家人和俞璋言帶去的卻是一個都沒有過來。

等到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一陣車馬碌碌的嘈雜聲才由遠及近了,燕晗看見府上的馬車掌著燈籠,匆匆的朝著這邊走來,燕晗又急又喜,朝著馬車喊了幾聲,可周圍人嘈鬧的聲音太過雜亂,並沒有人注意到她。

燕晗眼看著馬車越來越遠,心裡一下子著急了,不僅不知道二姐和妹妹們有沒有得救,主母還彷彿已經忘了她。燕晗想想自己有可能在這黑漆漆的破廟裡面待上一夜,又冷又餓身上還疼,愚笨的腦袋裡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只能著急的又哭泣起來。

待馬車漸漸遠去消失不見了,燕晗正嗚嗚地哭著,卻聽見馬蹄聲近了,黑暗裡一道熟悉的聲音朝著她道:「哭鼻子的時候一點都不可愛。」

燕晗一聽來人,驚喜道:「俞璋言。」

俞璋言下了馬來,過去走到燕晗身邊,還未開口說話,便聽燕晗趕緊問道:「我二姐和妹妹們怎麼樣了?得救了沒有?」

「得救了。」俞璋言一句話為燕晗吃下了定心丸。「那幾個劫匪膽子不算大,只想著劫了錢財下山跑路,沒想到遇上你們,又讓你給逃了出來,想下山的時候,卻發現王夫人已經找人堵住山路,便只能退回山上,將你那二姐和妹妹們作為人質。」

燕晗聽著這樣講,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忙又問道:「後來呢,後來呢?」

俞璋言呵呵的笑了兩聲,本想朝著燕晗賣個關子,卻又怕說急了她又要哭,便道:「這類小賊我常遇見,恐嚇幾句就會服軟,畢竟殺人的罪名比劫財的罪名大的多,他們寧可進去關上兩年,也不想惹了性命自己償命,所以你那姐姐妹妹除了逃跑時身上磕磕碰碰擦破一點皮,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傷害,只是幾個姑娘家,若不是你及時跑開找了人來,怕是若被他們拖進深山老林里,清白就要不保了。」

燕晗一聽,心頭驚的咚咚亂跳,忙又拍拍自己的胸脯,自我安慰虛驚一場,聽得耳畔俞璋言道:「我知道你從山上跑下來趕回京時已經受了傷,後來又從馬上摔下來,哪裡疼?我看看。」

燕晗忍著疼痛,想想姨娘的話,搖搖頭道:「男女授受不親,你要是看了我身上傷,別人會說閑話的。」

俞璋言哄道:「我已經將別人支走了,就給我一個人看看,不會有人說閑話的。」

燕晗猶豫了,「可,可以這樣嗎?」

俞璋言眼神里的狡黠被黑暗隱住,哄騙道:「你也知道我是官,是伸張正義的,不是壞人,快告訴我哪裡疼?」

燕晗感覺有了依靠,終於忍不住疼痛了,含著兩汪眼淚,可憐兮兮的道:「哪裡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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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言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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