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這個年代

Chapter2這個年代

拿起了早餐的麵包，拿起勺子在上面塗抹了蜂蜜，達西張開嘴，正要吃的時候又把嘴巴閉上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別人的目光下仍舊安然進食，起碼達西先生不能。

「有什麼事情嗎？」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十指交握，目視對面的男孩。

索拉雷連忙問：「我能問一問城裡現在的情況嗎？我是指，最近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達西想了想，說：「雖然身在城裡，但是我在寄宿學校里讀書，對於外面發生的事情了解並不多。但是如果說一說政治或者戰爭，我還是能說出來一兩件的。」

約克漢姆低低地哀嚎了一聲，很顯然他對此完全沒有任何興趣。不過達西先生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仍舊認真地說：「在馬爾他的戰役之中，我們獲勝了，但是法蘭西的第一執政先生（註：指的就是拿破崙，此時他還沒有稱帝）獲得的勝利更多，在奧地利和義大利之後，普魯士（可以認為這就是德國）距離戰敗的邊緣也並不遙遠了。」

第一執政？索拉雷眨了眨眼睛，這位先生是誰？

似乎是看出了索拉雷的疑惑，達西先生解釋說：「拿破崙．波拿巴，那位先生的名字，我想你應該聽過。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很顯然，他活著的這三十年比大多數顯赫人物的六十年生命要更加有所建樹。」

拿破崙時代……索拉雷遠目，還真是久遠啊……距離自己穿越的那個年代，起碼要有兩百年了？

坐在旁邊的約克漢姆嗤笑了一聲：「啊！原來是在說那個法國矮子嗎？聽說他在打仗上很有點本事，不過總不會越過英吉利海峽和我們交戰——所以，談論他沒有什麼意義！現在正是入冬的時候，為什麼不說一說舞會或者是酒會的事情？社交的季節快要開始了！」

達西先生的眉毛又擰在了一起，索拉雷也不是很高興。他正在打聽現在的年代和他要生存的這個社會的情況，這是關係到生命的大事，被人打斷了幾乎就等同於在謀害他的性命。

單知道拿破崙，完全無法推斷出現在的時間。索拉雷對於歐洲歷史只是知道一些世界知名的事件而已，他也不是拿破崙的崇拜者，不可能從拿破崙在某場戰役之中取勝或者戰敗這樣的事件當中得知現在的年代和大致環境。

於是他立即開口，拉回了達西先生的注意力：「我倒是認為，總有一天我們要和這位第一執政交戰。法蘭西在不斷地擴張，而我們也不可能拘於現有的領地。」

達西先生轉過頭，贊同地點了點頭：「五月的時候通過了聯合法案，陛下也在上個月簽約，明年一月一日，大不列顛王國和愛爾蘭王國就要合併稱聯合王國，那麼我們接下來一定會向東擴展，越過海峽，真正到達歐洲本土。」

聯合法案……又是沒聽過的東西……索拉雷在心裡嘆氣，早知道要穿越，他絕對不看什麼原文版的《傲慢與偏見》——要看的是世界歷史大事年表才對啊！

或許平常生活中能夠和達西先生談論這些事情的人並不多，又或者此人本來就比較好為人師，達西先生乾脆推開了面前的餐盤，眼睛直視著索拉雷說：「雖然在海戰這個方面，我們的力量更為強大，但是那位第一執政先生是非常偉大的軍事家。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兩軍交戰，我相信那位先生獲勝的可能性更大。」

他向後倚靠著椅背，認真地說：「所以我認為，目前還是應該在我們已經掌握了的地方牟取更多利益，這才是現在這個時候明智的做法。美洲和印度的貿易雖然不比從前，但是仍舊能給我們帶來好處——比起在戰爭中陪得一乾二淨，要好得多了。」

索拉雷一頭霧水地聽著他說美洲印度，抨擊奴隸貿易，然後發現自己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之中——還存在著奴隸貿易，這究竟是什麼年代？

談論了現在應該持有的投資心態，發表了自己對於國家執政和現任國王陛下的看法之後，達西先生皺了皺鼻子，這讓他看起來勉強像是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了。

打了個手勢，他說：「現在你只有七歲——八歲？哦，好的，八歲——並且沒有接受過學校教育，要知道私人教育在很多方面都有所欠缺，所以對於時局，不需要有太多的見解。」

這句話讓約克漢姆立即露出了一個快樂的表情，他覺得這是達西先生要結束這個沉悶的話題的信號，但是接下來達西繼續說：「那麼，由我來進行陳述——畢竟基於你的立場和身份，知道這些事情絕對沒有壞處。」

約克漢姆又小聲哀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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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謂的「早餐」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達西先生起身之後，約克漢姆才鬆了一口氣，埋怨似的對索拉雷說：「天哪，為什麼我的表哥是這樣無趣的一個人？多麼美好的一個早晨，但是因為他的緣故，我感覺現在我的胃在抽搐！」

索拉雷的感覺卻比較複雜，通過達西的話，他的確知道了很多信息。

比如現在是１８００年，十八世紀的最後一年，或者也可以說是十九世紀的第一年，距離他穿越之前的那個世界，有著兩百多年的距離。

還沒有經歷維多利亞女王的時代，英國也還沒有成為日不落帝國，但是已經躋身世界強國之列，正在謀划著進一步向東，將勢力範圍擴展到歐洲大陸本土。

世界的發展也都在過渡的階段，現在的美國仍舊在歐洲的控制和影響之下，南北戰爭還有好幾十年才會爆發，索拉雷覺得，很有可能在他活著的時候看不到他所知道的那個美國。

雖然英國已經確立了君主立憲制，但是顯然國王的權力仍舊巨大。現在當政的國王是喬治三世，一個索拉雷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物，首相小皮特先生更是完全的陌生，王太子殿下是威爾士親王，倒是讓索拉雷覺得稍微熟悉了一點——起碼他知道威爾士是個地名。

這一切都太遙遠了。

不過關於他本人和「索拉雷．塞倫」的家庭情況，似乎達西先生也不了解，並且多有避諱，所以幾乎什麼也沒有提到。只是從達西先生的措辭和態度上來看，索拉雷覺得，「索拉雷．塞倫」此人，應當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而已。

按照書中的描寫和索拉雷自己的觀感，達西雖然頭腦睿智，眼光銳利，但是這種睿智和聰慧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使得他更加高傲。他是個聰明人，所以難免會瞧不起那些不那麼聰明的人。他的身份也足夠讓他引以為豪，以此來鄙夷處於低下階級的人。

所以，能被他尊敬地對待，不但需要一個體面的出身，並且應當是一個和他同樣的聰明人——或者起碼不那麼愚蠢。

索拉雷覺得，自己還沒有聰明到能夠讓達西刮目相待的地步。並且在剛才的交談之中，他一直在做一個乖巧的聆聽者，並沒有發表什麼真知灼見。

那麼，應當說，是他的身份使得達西不得不客氣地對待自己？索拉雷側頭看了看正在往茶杯里加奶的約克漢姆，看起來這個少年和「索拉雷．塞倫」也並不熟悉，但是態度殷勤，想必也是因為和「索拉雷．塞倫」結交能夠帶給他什麼好處？

真是煩惱。

既然穿越了，那麼為什麼不附帶贈送一份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呢？這孩子已經八歲了，說是孩子，知道的、經歷的一定也不少了，難道要讓他用「失憶」這種老套又不能夠取信於人的借口來矇混嗎？

顯然不可能！

這個年代，不論是醫療還是科學都太落後了，很多疾病仍然被歸罪為惡魔的詛咒或者是魔鬼的罪惡。就如同剛剛達西所敘述的那樣，連國王喬治三世得病，導致精神失常，也要遭受殘忍的虐待來「治病」。

如果索拉雷真的宣稱自己失憶，那他這輩子離完蛋也不遠了。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借口可以解釋，為什麼現在的索拉雷對於自己以前的事情那樣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索拉雷獃滯地盯著某個方向發愣了很久，才在約克漢姆故意的咳嗽聲中回過神來，然後他發現自己剛才真是失禮。

他發獃的時候，盯著的方向正是安妮小姐的臉。

連忙再三道歉，小姑娘的哥哥才表示了原諒。而當事人卻由於過分內向，低著頭完全不發出聲音。

不過她一直保持通紅顏色的耳根讓索拉雷覺得極為尷尬，因此當達西先生折轉回來，宣布讀書時間開始，要求他們立即起身去書房裡，各自跟隨各自的老師和陪伴進行學習的時候，索拉雷覺得他再也沒有聽過比這更好聽的話了。

哈利路亞阿彌陀佛上帝保佑聖母瑪利亞大人三清道祖在上，他絕對不要一個只有九歲的小姑娘來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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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時間，能夠和達西先生相處的時候其實並不多——他十分忙碌，事實上就連約克漢姆這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也在為離開羅新斯花園做準備。

所以在踏上回倫敦的馬車前，索拉雷也只是有機會多詢問了一些關於學校的一些事情。

當他將話題繞到了自己的父親身上時，達西先生皺緊了眉頭，並沒有做評價。索拉雷由此得知自己的「父親」在正派人眼裡的評價可能不怎麼好，又或者是生活作風相當成問題。

不過達西接下來說的話倒是意外之喜，他繞過了身體原主人的父親，轉而說起索拉雷的「祖父」：「對於塞倫先生，他並不經常參與社交，也沒有什麼親密的朋友，因此我也不能夠擅自作出評價，但是你的祖父，塞倫公爵閣下，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尊貴長者，雖然並未曾有幸和他交談，但是我很確定這一點。所以，能夠和你成為朋友，是我們的榮幸。」

他說話的時候看著索拉雷的神情有些古怪，索拉雷不禁後悔起來，為什麼要使用那樣蹩腳的一個借口來詢問關於「索拉雷．塞倫」的父親的事情。

「為什麼對我很不耐煩的樣子，難道不希望和我做朋友嗎？」這樣的問話簡直就只有日本的少女漫里才會出現。

雖然內心裡恨不得立即刨個洞鑽進去，索拉雷還是維持著笑容勉強地說：「其實我得說，你有時候太過嚴肅認真了，菲茨威廉。剛才的話，只是我開玩笑而已。」

「開玩笑啊……」達西又看了索拉雷一眼，沒有多說，「那麼我還要去索要這幾個月羅新斯花園的賬本，失陪了。」

等他轉身離開之後，索拉雷嘆了口氣，滿心鬱悶。不過轉眼間想起剛才達西先生對於他「祖父」的稱呼，他又不得不讓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之前就在思考著的事情上面。

塞倫公爵閣下……這樣的稱呼啊……

對於歐洲的爵位分封和授予，索拉雷並不了解，不過公爵這一頭銜是很高的爵位，這點他倒是知道的。在現在這個新舊勢力交替的階段，這位塞倫閣下是尚未沒落的舊派，還是剛剛崛起發家的新派？

正想著，約克漢姆從旁邊的走廊里出現，他手裡拿著一桿槍，還抱著一卷布帛，應該都是狩獵的時候用到的東西。看到索拉雷之後他就把那些東西交給了身邊的男僕，然後大步走過來，伸手拍著他的肩膀。

「如果感到讀書無聊的話，」他說，「你可以去琴房聽聽安妮彈琴。她雖然只是初學，但是我得說我的妹妹在彈琴畫畫這些事情上面有著極大的天賦。」

索拉雷點了點頭，準備按照他所說的去看看安妮小姐彈琴。雖然那位小姐靦腆內向，但是說不定也可以從她的嘴巴里知道一些什麼。

並且，單純靦腆的安妮小姐，理所當然地比達西先生容易被套出來話。

將手中的書遞還給幾天來一直照顧自己的約翰金森太太，請她代自己將書歸還到圖書室里，索拉雷向約克漢姆點了點頭。正準備從他身邊走過，約克漢姆卻忽然感嘆似的開口。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