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家

硝煙散去，生死兩別。

等到一切處理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上師雪落從未離開過山頂在外面過夜，此時，白師門洛傷勢嚴重，不宜過多搬動，因此不得不在四海商行的船上過夜。蘇陌雪等人可謂是四海商行的救命恩人，得到船上所有人的感謝和尊敬。因此，戰鬥過後，便被烏敢當安排在幾個最為豪華的房間中。

白師門洛也不例外。

它傷勢嚴重，此時雖然上了葯，也包紮了傷口，卻還在沉睡當中。上師雪落擔心它，就守在它的身邊。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平靜下來。

蘇陌雪雖然消耗比較大，身上卻沒有受傷。眼見船上沒有自己什麼事，就與上師雪落一起守在銀狼身邊。燭光搖曳，她那絕世容顏彷彿不存在於凡世。上師雪落已經睡着，就趴在銀狼的身上。她眉頭輕皺，不時蠕動着誘人的嬌唇。

蘇陌雪靠在窗邊，從窗戶向海上看去，天空中有點點星光，下方波光粼粼，心中卻在想：此時的阿珂，身在何處？她過得可好？在做什麼？

若是說以前的他，心中僅僅擔心慕容若若，現在卻多了幾個人。

張九重身強體健，雖然與楚鳳嬌戰鬥良久，此時卻還精神得很。眼下船上可用之人不多，他便自告奮勇前去幫忙，與烏敢當倒是混得很熟。

到了凌晨時分，烏敢當與張九重聯袂走了進來。蘇陌雪招呼一聲，示意上師雪落已經熟睡。他站起身，與二人走出房間，而後輕輕關上了門。

門后，上師雪落微微睜開眼！

蘇陌雪看見張九重高興的神色，心中有了幾分猜想，當即問道：「不知烏大哥準備何時離去？」

烏敢當笑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此處畢竟不是安全之所。現在一切都已處理完畢，就來與蘇兄商議一番啟程的時間。若是蘇兄覺得可以，現在就啟程如何？」

「這…」

蘇陌雪猶豫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己並沒有徵詢過上師雪落的意見，如何安頓她卻是件為難的事。若是將她帶走，如此善良單純的女孩子，到了外面險惡的世界，該如何生活下去。

可若是將她留在此地，那黑颶風黑賊已經知道了扶桑島的位置，若是尋了過來，保不準會被捉了去。

烏敢當面色一愣，道：「蘇兄可是還有什麼事需要解決？」

蘇陌雪搖頭，張九重撓了撓頭，問道：「可是因為雪落妹妹？」

蘇陌雪點頭道：「確實是如此。若是將她帶離此地，也不知她心中想法如何。若是留她在這裏，我心裏又不放心，是以才會猶豫不決。」

門后，上師雪落聽着幾人的話，臉上略顯迷茫。她雖然很喜歡扶桑島，但對外面的世界同樣嚮往。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歡與蘇陌雪待在一起！

烏敢當眼裏意味深長，笑道：「不若去問問那位上師姑娘，看她是否願意與我們一起離開。」

若是她願意離開，那自然是好。可若是不願意離開，此地也不是安全的地方。理應做好打算。

蘇陌雪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問一問上師雪落的意見。當即點頭道：「我去問一問雪落。」

「不用了，我隨你們離開。」

蘇陌雪還沒有推開門，那門就自己打開了。門裏，站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上師雪落站在那兒，美麗的眼睛似乎會說話，一瞬間，蘇陌雪如遭雷擊。

因為此時上師雪落看他的眼神，與阿珂的如出一撇！

對這個天使一般的女孩子，蘇陌雪從心裏面喜歡。但這種喜歡，卻與一般的愛慕有所區別。他待上師雪落，僅僅是看待妹妹一般，想要從心底去呵護，並非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蘇陌雪沒有說話，張九重卻是大喜過望，笑道：「好妹妹，你做的選擇可真是對極了。這扶桑島雖然不小，但是比起外面，可算是彈丸之地。你放心，到了外面，你家張大哥帶你到處去玩，找很多香甜的花兒給你吃，好不好？」

「噗嗤」

上師雪落嬌笑一聲，笑道：「大叔又作怪了，我想要去外面，可不是因為這些原因。」

「唉」

張九重佯裝嘆了口氣，失望道：「我早知道你是為了蘇兄，但是從你的嘴裏說出來，恁地傷人了。」

「不是這樣的。」

上師雪落搖了搖頭，俏臉微不可聞的紅了一下，笑道：「我只是好久沒有見到姥姥，想要去外面找她。」她心中補充了一句：「應該是吧。」

「啪」

烏敢當大手一拍，笑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馬上起航，回家！」

家在哪裏？

蘇陌雪心想。無論是神劍山莊，還是白邸劍府，都已被慕容幽然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覆滅了。若不是他的母親冷雪梅還活着，這天下雖然廣大，卻沒有他蘇陌雪的容身之處。經此一說，驀地想念起母親和俊安來。

「好！」

他笑得很真誠，彷彿春日的陽光般溫暖。

既然決定了立刻啟程，烏敢當不敢耽誤，當即就要轉身離開。七艘商船雖然不多，但對於五十餘個護衛來說，還是壓力很大的。幸好船上的工人戰鬥之時藏在船里，沒有出來，除了一兩個運氣差了些的，被海賊殺了，其他的都安然無恙。

烏敢當走了兩步，突然轉頭過來，笑呵呵道：「今天呢，幾位也辛苦了，請回屋休息吧。明天中午，我讓廚子炒幾個小菜，請你們喝酒！」

張九重眼睛放光，笑道：「我可是嘴饞你那堪比黃金的紅酒很久了，先說好，小弟的酒量大得很，到時候若是喝得多了，烏大哥可不要心疼。」

「哈哈哈」

烏敢當大笑三聲，道：「九重兄可是小看我烏某人了，莫說區區幾瓶紅酒，便是這一船財物，只要九重兄開口，便是都送與你又有何妨。」

如此豪爽，仗義疏財，幾人心中對他的好感蹭蹭直上。張九重心中驚喜，打趣道：「這一船的財物，怕是得有幾十萬兩銀子吧。」

烏敢當搖頭失笑，道：「雖然不多，但也有這個數！」

他伸出乾淨的左手，上面五個指頭張開。

張九重驚叫道：「五十萬？」

「五百萬！」

天！兩人當真被嚇到了。這一艘船上的財富就有五百萬那麼多！也就是說，一隻船隊上就有不下五千萬兩百銀！而這，只代表財物本身價值，並非是這些貨物售出的價錢！

如果這超過五千萬兩百銀的貨物到了炎龍朝，天知道會翻幾番！

「咕嚕」

張九重咽了咽口水，神色凄苦道：「我，我腿有點發軟，蘇兄扶我一把。」

他大手搭在蘇陌雪的肩上，扭頭對烏敢當道：「雖然財帛動人心，但我張九重有手有腳，哪裏會向烏大哥索要半點銀子。若是有朝一日實在是吃不上飯了，還望烏大哥賞口飯吃。」

「哎」

烏敢當笑着擺了擺手，道：「九重兄哪裏的話，你我兄弟一見如故，無需這般客套。將來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儘管使喚。我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叫烏敢當！」

張九重身體高大，這船艙走道並不如何高，他站得難受，就與烏敢當一起離開。兩人笑嘻嘻一路說話，自是不提。

蘇陌雪與上師雪落站在一起，等兩人消失不見，才長長嘆了口氣。上師雪落抬眼望他，笑吟吟道：「蘇哥哥，你馬上就要得償所願了，可高興？」

「什麼得償所願？」

「嗷嗚」

蘇陌雪微微一愣，房間里傳來白師門洛的叫聲。他當先走了進去，身後，上師雪落用幽怨的眼神望着他，噘著嘴悶悶不樂道：「當然是她啊。」

白師門洛此時已經好了很多，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見蘇陌雪兩人走進來，傲嬌的抬起頭。蘇陌雪看見它狼臉上的神情，就知道它想的什麼。當即笑道：「你這小狼，這剛剛醒來，就知道使喚人了。等著。」

蘇陌雪與它生活了三月之久，白師門洛比起一般的小孩子還要聰明。此時剛剛醒來，就讓蘇陌雪烤肉給它吃。一副不去烤就生氣給你看的表情！

船微微晃動，水聲滔滔，七艘商船緩緩離開了扶桑島。而沙灘之下的海水中，卻有幾百具海賊的屍體沉落。也許，很久之後會有人發現他們死在此處。也許，永遠也沒人知道。

海風輕緩，商船破浪前行。漸漸的，扶桑島徹底從眼中消失。張九重坐在甲板上，看着一望無際的漆黑大海，驀地嘆了口氣。

這座島救了他和蘇陌雪，兩人在這上面遇見了上師雪落，在這座孤島上生活了三個月之久。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卻是騙人的。離開之際，竟是有些不舍。

也許，以後會回來這裏。但也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回來了。人生在世，如漂泊的浮萍，除了隨波逐流之外，很少有人能左右大勢。

蘇陌雪不能，張九重也不能。他們都只是江湖本身的一部分，被大勢帶動着滾滾向前。

星月暗淡，前程茫茫。

當不管如何，這船仍是一路乘風破浪，徑直朝着炎龍朝駛去。

而與此同時，一艘巨大的戰船逐漸向著扶桑島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