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殘殺

「咻」

短劍刺過臉龐，斬落下一縷頭髮。段彥森冷汗涔涔，心中暗道：「好鋒利的短劍！」

不僅段彥森不知這柄短劍的來歷，便是上師雪落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把這柄短劍給她的姥姥，並沒有給她說劍的名字。若是說了，不知該有多少人心生覬覦。

因為這柄短劍，名叫碧游劍！

乃是厲陌生名器譜上排名第二的兵器！

段彥森心中不甘，臉上獰笑着，斷刀向著上師雪落的脖子斬去。戰場上，誰也不會因為美色而心慈手軟，因為哪怕是一瞬的遲疑，都有可能讓自己命喪黃泉。

「叮叮叮」

突然眼前一片綠光閃現，耳中傳來陣陣聲響。段彥森手中一空，低頭看去，圓月彎刀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一個光禿禿的刀柄！

地上，彎刀的刀身斷成四五截。切口處光滑如鏡。他抬眼望向少女手中的碧玉短劍，心中很是忌憚。這般鋒銳的短劍，若是斬在脖子上，怕是不會比切豆腐困難。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少女的功夫極為不凡。他段彥森在海上闖下赫赫威名，卻根本看不清此人的動作。

「你，你別動，我不想殺你。」

上師雪落握著短劍，怯生生的說到。她厭惡鮮血，厭惡殺戮。便是出手，都是形勢所逼。她不可能眼睜睜看着白師門洛被殺。

「嗤嗤」

雖然斬首刀上的赤色光芒微弱了一些，但燃血功的效果還沒有消失。蘇匡微微喘息幾口氣，提着斬首刀，當即朝着楚鳳嬌殺去。

非是楚鳳嬌最強，恰恰相反，就在這不多的時間裏，蘇匡已然對黑颶風幾位當家的實力有所了解。實力最強之人當屬正與蘇陌雪戰鬥的張猛，最難斬殺的乃是與烏三爺戰鬥的楊玉書！招式最為直接，但也最容易擊敗的卻是楚鳳嬌。

他時間已然不多，若是出手幫助其他人，難免會力有不逮。因此，提刀斬向楚鳳嬌的背後。

此時，楚鳳嬌正硬接張九重一記寒冰掌，鐵拐與肉掌相接，卻是金石相擊的聲音。鐵拐倒飛，張九重大手輕顫，卻是被砸得虎口開裂。楚鳳嬌正要補上一拐，背後炎風獵獵，她渾身汗毛炸起，回防已是來不及，當即就地一滾，反手一拐向著火刀斬來的地方戳去。

「哼」

蘇匡烈火刀斬空，雖然心中遺憾，但是見這個老嫗如此狡猾，躲開他攻擊的同時還能反手攻擊，冷哼一聲，又是一刀斬出。

張九重正打得興起，見有人插手，心中頗為不爽。卻見蘇匡全身枯槁，面色憔悴不堪，他心中大驚，這才不見了片刻時間，怎麼就成了如此模樣？

蘇匡歉然道：「打擾了張兄的興緻，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是生死事大，我實在撐不了多久，早些殺了賊子，兄弟們才能活下來！」

他如此說，張九重心中細想片刻，確實是這樣。如果不能殺退這些海賊，不光別人要死，他張九重又如何能活？當即不再糾結，與蘇匡聯手向楚鳳嬌殺去。

「啊啊啊」

楚鳳嬌雙手難敵四手，才片刻時間就已身上挂彩。她驚叫連連：「大當家救我！」

張猛聞言大驚，卻見蘇匡烈火刀高舉，一刀斬下了楚鳳嬌的右手。她慘叫連連，痛不欲生，在甲板翻滾嚎叫。

雖然高手的對決已經快要分出勝負，但情況卻不容樂觀。三百多個護衛，此時只有四五十個在頑強抵抗！其餘之人，皆是死於非命，屍體橫陳在船上，又或者落入海中。

古人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說得是頂尖戰力有時候左右著一場戰鬥的勝負。此番黑颶風就要得手，如果高手的對決能勝利，手下死再多又能怎麼樣？這些人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廉價炮灰罷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但蘇陌雪攻擊越見狠厲，張猛身上更是多處負傷。他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與蘇陌雪硬拼一記，當即倒飛出去，口中怒吼道：「撤！」

黑颶風雖然人數眾多，此時也只剩下不到兩百人。聽到撤退的號令，如潮水般退去。

楊玉書雙鈎在手，雖然身上挨了烏敢當幾掌，卻略佔上風。若是再給他一點時間，殺死此人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冷哼一聲：「留你一條小命！」

當即長鈎逼退烏敢當，縱身跳上海盜船。

烏敢當氣喘吁吁，身上多處流血，看上去極為恐怖。但其實除了一兩處傷口很深之外，其他地方都只是皮外傷。吳鈎這種武器端的是陰毒得很。

「呼呼呼」

由於七艘商船合在一處，活下來的五十來個護衛抱作一團，此時見得海盜離去，莫不是悲哭出聲。他們身上全是血水混合這汗水流下來，癱坐在甲板上。

若是再戰鬥片刻，他們一個也活不下來。

張猛站在海盜船頭，海盜船緩緩啟動。他身上負傷，扶著船舷，面色猙獰道：「蘇陌雪，你幾次三番壞我好事，我張猛必定與你不死不休！」

「呼」

蘇陌雪吐出一口濁氣，四周全是屍體，他心神觸動，這江湖上波濤驟起，不知有多少白骨在其中沉浮。他對張猛威脅的話聽而不聞，冷笑道：「恭候大駕！」

「大當家，救救我啊！」

旁邊商船上傳來楚鳳嬌的慘叫聲。她右手被齊肩斬斷，口中更是連連吐血。形象極為凄慘。她看見張猛等人離去，哪裏還待得住，爬到船舷處呼喊救命。

「咻」

一道利器破空的聲音傳來，楚鳳嬌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額頭有一個血紅色大孔，面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你，你…」

隨即倒在甲板上，就此身亡。

蘇陌雪等人看着黑颶風的人自相殘殺，卻無動於衷。此番他們死了太多的人，便是一百個楚鳳嬌也抵不了。但看着楊玉書殺死自己人之後沒有絲毫變化的神色，不禁心底發寒。

楊玉書冷笑道：「既然已是廢人一個，還要你做什麼？」

張猛眼神冷厲，轉身走向船艙，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身後眾人跟上，海盜船緩緩離開。

水聲滔滔，周圍的海水都已經被染紅。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屍體。

眾人劫後餘生，均是跌坐在血水中。此時，一道細微的哭泣聲傳入耳中：「白師門洛，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嚶嚶嚶。」

蘇陌雪心中大驚，張九重卻比他更快一步跑過去，蹲下來給白師門洛檢查傷口。它渾身傷勢嚴重，必須儘早包紮止血，不然用不了多久就會流血而死。

蘇陌雪站到上師雪落身邊，看着少女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一痛，安慰道：「沒事的，它受的只是皮外傷，修養幾日就好了。」

白師門洛瞪着眼睛看他，彷彿在說：「真的嗎？可是為何我感到越來越冷呢？眼皮好重啊，好想睡覺。」

當即大眼睛閉上，就此昏睡過去。

上師雪落悲呼一聲，眼淚落得更快了。蘇陌雪從旁邊的屍體上扯下一截青衣，為白師門洛包紮傷口。張九重眼中閃爍，低着頭道：「蘇兄，白師門洛就拜託你了，我去幫他們。」

說罷，起身走向另一邊。哪裏，烏敢當正在組織活下來的人收斂屍體。

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兄弟，此時已是成了冰冷的屍體。所有人身上血水橫流，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烏敢當站在他們前面，這堅毅的漢子此時卻忍不住流下兩行熱淚。

「是我烏敢當對不住兄弟們了，我將你們帶出來，卻沒本事將你們完好的帶回去。」

他眼睛泛紅，或者說所有人都眼睛泛紅。將近四百個護衛，此時就只有五十三個人活了下來。有幾個深受重傷，也不知能不能活過今晚。

烏敢當平日裏待人和善，為人豪爽，從不虧待兄弟，因此一干人等對他極為信服。哪怕是毫無勝算的戰鬥，也沒有一個人逃跑！

他雖然說對不住兄弟，但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就是命。命里註定了有些兄弟無法享受勝利的果實，沒有那個福分。當即有人神情激動道：「不怪三爺，三爺帶着我們發財，兄弟們跟隨三爺出生入死，那是心甘情願的。死則死矣，我們毫不後悔。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

群雄振奮，當即互相攙扶著從夾板上站起來，大吼著回答。

烏敢當抹去眼角的淚水，朝着活下來的五十三人深深鞠了一躬：「烏敢當謝謝諸位兄弟，從今往後，有我烏敢當一口飯吃，少不了兄弟們的一碗湯！」

他直起身板，面容肅穆道：「我們的兄弟為了我們能活下去，戰死於此，無論如何也要讓兄弟們魂歸故里。現在，諸位兄弟若是還能行動，分成三撥人馬。一部分人，留在船上打掃戰場，救治傷勢嚴重的兄弟。一部分人前往這座島上，砍一些枯樹來。另一部分人，將戰死的兄弟屍體搬運到沙灘上。咱們就算不能將兄弟們的屍骨完整的帶回去，但是骨灰一定要送回故鄉。」

「是！」

所有人高聲應答，隨即自行分好隊伍，按照烏敢當的安排行動起來。此時海賊雖然離去，但保不准他們還會回來。所以眾人不敢耽誤，儘早解決了事情之後，早日返回到炎龍朝。

蘇匡雖然沒有死，但燃燒精血，此時幾乎半隻腳都踏進了閻王殿。烏敢當不敢大意，立馬安排人員進行救治，將他抬到船艙中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