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凶之地
王琪打斷了張小洛未說完的話，望著那閃爍著的電梯按鈕，轉頭看向張小洛，嚴肅地說道。
「琪琪姐，對不起……」
王琪朝著張小洛露出了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然後邁步進入電梯之內。
張小洛並沒有跟著進入電梯，他望著電梯的門緩緩關上，微一猶豫，轉身朝著醫院的樓頂而去。
他心中一直想著昨夜手術室門口與自己遙遙對望，戴著一頂高帽的紫衣男子。還有那提著鐵桶的老婦人。那紫衣男子是何方神聖尚不好定論，但那老婦人，張小洛想起了老張頭曾無意中說起過的「落陰婆」。
落陰婆，居於冥河之畔，行走於陰陽兩界之間，乃地府專司帶走那些尚未出生便已夭折的嬰兒。道家風水之中曾提起「七大凶地」，醫院之地乃其一。落陰婆出現在醫院這種凶地尚可解釋，可那紫衣高帽的男子又是何人？張小洛自幼便跟隨老張頭修習道家玄門之術，對冥府陰差索命並不陌生，那紫衣男子卻又並非索命鬼差……
張小洛所立大樓，有著急診、外科、婦產科、骨科等各個科室，頂層還有醫院領導的辦公室。在張小洛眯成一條縫的目光中，淡淡的血光正從整座大樓不停地溢出，在樓頂上空聚集成一股濃濃的血色霧氣，久聚不散。
張小洛對此血紅之霧並不意外，他所處的這座樓有著婦產科等諸多常見血光的科室，有「血光煞」不足為奇。但在婦產科手術室門口見到那些東西，就值得推敲了。
《葬傳經》曾載：「醫者治人，卜師判地。二者皆身有煞，妖邪避之！」，大概意思便是醫生治病救人，風水師改地勢氣運，這兩種人身上都有著讓一般邪祟不敢靠近的煞氣。但昨夜那神秘男子及那落陰鬼婆竟明目張胆地闖入了手術室……
張小洛抬頭望向那籠罩著整個醫院上空的龐大雲團，雲團整體呈現一種灰白色，隱隱泛出血光。雲團緩緩旋轉著，湧向南方一座並不算太高的石山。本應順山峽而泄的雲團卻在山頂猶如一隻被生生阻住去路的惡蟒，猛然調頭，再次氣勢洶洶地蔓延而回。
「泄穴被阻，陰氣倒灌！怨無所出，風水立變！」
張小洛臉色微變，低頭朝著醫院各個大樓看去，最終望向整個醫院正中心的那塊龐大的人工湖，不由得心中一動。
得水為先，藏風次之，藏風吐氣，負陰抱陽，好大的手筆！
可如今，污穢之氣不得穴而出，久居腹地必生死水，死水不流，邪祟必然頻出！
張小洛望著遠處那阻了泄氣之口的小山，又低頭凝望那黑暗中泛著冷幽光澤的人工湖片刻，不由得一陣頭大。
他並不打算去重新疏通那泄氣之穴，也不想重新將那死水盤活。自找麻煩一向不是張小洛的行事準則，也許……，也許支大主任當日再多解幾個扣子下來，張大官人現在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與我何干！」
張小洛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那仍在隱隱作痛的胸口，聳聳雙肩轉身下樓而去。
張小洛難得的主動去了院長趙庭的辦公室。當他推開門，剛好看見那身材明顯發福不少的趙院長，站在辦公桌前那大大的茶几旁，正把一雙肥膩的大手從面前一個背著雙肩包，系著馬尾辮的女孩纖腰上移開。
張小洛撓了撓頭，低頭開始思索起敲門的必要性問題。
「小洛來了，快進來，隨便找地方坐……」
趙庭抬頭看見張小洛出現在門口，不露痕迹地將手移到了女孩雙肩包那垂下的黑色系帶之上，輕輕拉了拉。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有活力！背著這麼重的包累了吧？我已經跟醫院招待所吩咐過了，你先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去科室報道也不遲！」
馬尾女孩大概二十歲年紀，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運動服，潔白的臉蛋之上有著兩團明顯的紅暈。她朝著趙庭彎腰鞠躬之後，轉身走出門外，又朝著仍然站在門口的張小洛微笑點頭，然後才走向了不遠處的電梯。
「不錯啊，趙叔，老當益壯啊！等老張頭回來，你可以向他請教一些閨中之術，嘖嘖……」
張小洛歪頭看著馬尾女孩走入電梯，右手輕撫著下頜，口中嘖嘖連聲。
趙庭老臉微紅，難得的彎腰從茶几之下拿出一個禮品袋子，放在了茶几之上。
「新到的君山銀針，拿回去品一下！你小子，進門之前都不敲門的嗎？」
張小洛一屁股坐在趙庭那張紅木辦公桌的桌面之上，低頭摳著自己的手指甲，竟沒有搭理趙庭的意思。
「張小洛！小洛……你說你，來之前也不打個招呼，我……好吧，你又想幹什麼！」
趙庭見張小洛如此，心中頓時明了，這小王八羔子一定又有事求自己了！可哪有這副態度求人的！
「趙叔，我也幹了一段時間的住院醫了，您看是不是給我……這次袁副主任應該麻煩不小吧？我覺得副主任的位置其實也行……」
張小洛見趙庭已步入正題，臉上瞬間泛出笑意，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放屁！你才幹了幾天！有一周嗎？這就惦記升職了？還副主任？你以為醫院是我家開的？」
趙庭還未等張小洛說完，就大聲地打斷了他，那堆滿肥肉的脖頸之上隱隱現出青筋。
「唉，好久沒見趙嬸了……你說趙嬸會不會喜歡扎馬尾的小女生呢？」
張小洛的臉上笑容未變，屁股再次往辦公桌裡面挪了挪，換了個更為愜意的坐姿。
「張小洛！你……」
趙庭似一隻被扼住了咽喉的肥胖公鴨，滿臉漲得通紅，雙目死死地盯著張小洛那張可惡的笑臉，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叔，我當時跟老張頭說的可不是在婦產科做個住院醫，現在有個男人婆在上面壓著也就罷了，你真打算讓我做一輩子住院醫師？」
張小洛見趙庭不說話，便從辦公桌上慢慢挪了下來，將自己埋進那大大的沙發之內，伸手拿過茶几上的袋子，不急不慢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