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天天的無理取鬧
計謀得逞的齊麟,第二日穿了一件銀灰色雲錦直裰,收拾地整整齊齊,準備跟小貅一起去許家。
然而才到刑部,遠遠地就聽到姜小遙在勸架:「你們好好說話呀。」
齊麟幾乎是帶殘影地飛奔進去,若不是怕嚇著小貅,他能閃現。
院子里是兩個鼻青臉腫的人,其中一個是舊相識,那個說後天要去肅順侯府找小貅的鎮遠伯府世子白嘯。
後面跟了兩撥人,瞧著是這兩人各自府里的侍從。
白嘯一臉戾氣,攥著對方的領口,始終沒撒手,也不說什麼,就是尋著機會就打。
倒是對面那人嚎得厲害:「這都到了刑部了,你竟然還不撒手!白嘯,你當我們輔國公府是吃素的是吧!」
輔國公府的小公爺嚷嚷著,後頭兩撥人也動了手,一時之間,刑部門口熱鬧非凡。
玄龜老大不情願地從溫泉池子里爬出來,瞧瞧是哪個不省心地在他窩前鬧。
齊麟這廂率先把姜小遙護住了,攏著人就上了迴廊。
酉雞眼見玄龜氣壓極低地從屋裡出來,沒等玄龜開罵,舉著手裡的佩劍,扯著嗓子喊道:「都幹嘛呢!幹嘛呢!在刑部大吵大鬧的,不想要腦袋了是吧!」
輔國公府小公爺見刑部尚書大人都出來了,白嘯還不撒手,歪著脖子喊:「大人,您瞧見了沒?這鎮遠伯府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這樣的您還不拿下,還等著什麼呢。」
玄龜瞄了眼兩人,瞬間從陰雲密布變成慈祥的看門老大爺,揣著手,弓著背:「哎呦,這什麼風把小公爺和世子爺都吹來了?來來來,進屋,喝口茶,慢慢說說怎麼回事。本官給你們評評理。」
麒麟把玄龜送到刑部來主事,不是隨便安排的。
玄龜在神獸界資格極老,沒什麼是他沒經過,沒見過的。
偏玄龜又極入世,人神獸三界扔到哪兒,他都能三言兩語地和人聊起閑篇來。
麒麟頹廢那陣子,見著個活得就動手,動手就往死里揍,要不是玄龜,大概無數上古神獸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玄龜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要給兩個後輩做主,一手拍了一人後背,輕輕鬆鬆就把兩人分開,一左一右勾肩搭背地往內堂去:「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本官跟兩位賢侄聊聊。」
閑散人等被十二生肖帶出去了。
「嚇著你了不曾?」齊麟扭身瞧姜小遙。
姜小遙往外探著腦袋,抿著唇角,倒是沒有嚇到的樣子,只是滿臉的不解。
「他們是怎麼了?我瞧著那個白世子人很斯文憨厚,怎麼突然這麼凶?」
齊麟聽不得姜小遙誇旁人,再聽斯文憨厚這四個字,心裡憋得厲害,偏還不敢在姜小遙面前表現出來,但語氣難免泛酸:「斯文憨厚的世子爺,竟也做得出這樣當街打人的事情來。」
難道不是有辱斯文嗎?
哪裡當得起斯文憨厚這四個字?
齊麟平復了一下氣息,不能在姜小遙面前失了氣度,沒等姜小遙說話,就自顧自地解釋道:「可能是那位小公爺做了什麼讓白世子不能忍受的事情。」
姜小遙想說的話,被齊麟搶先一步說了。
她扒著頭,踮著腳尖往內堂瞧,附和道:「應該是的吧。」
齊麟看著姜小遙頭上沒有消失的三片祥雲,忍了忍,又補充了一句:「但當街打人,到底有失風度,不是世家子弟所為。」
姜小遙沉默了一小會兒,不懂齊麟為什麼突然話變得這麼多了,但想想他沒有朋友,只有自己一個,話沒處可說,也正常,因而鼓勵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但祥雲少了一片。
姜小遙就是覺得風度什麼的,也要看是遇著什麼事兒。
齊麟:……
姜小遙扒著窗檯聽著,一邊歪著頭小小聲跟齊麟解釋:「白世子說,輔國公府的小公爺就是約許公子到京郊三日的人。」
「回京后,也是這小公爺跟許公子一道吃得酒。」
「之後這個小公爺就再也沒露面。」
「怪不得白世子要打他呢,說不得就是他害死的許公子。」
齊麟看著歪頭跟他說話的姜小遙,斯文又無辜地反駁了句:「但是大人說,許公子是自己凍死自己的。」
玄龜說的,不是他。
所以不能扣他的祥雲。
姜小遙頭頂的兩片祥雲葉子果然沒變化。
但姜小遙頓了頓,小臉嚴肅認真道:「說不得是這個小公爺做了什麼,讓許公子想不開的。」
齊麟愣了下,敏而好學地追問:「這樣,也算是輔國公府小公爺的過錯?」
「算的呀。」姜小遙認真地想了下,仰頭解釋:「就比如你為什麼要因為你那個妹妹打架呢?是你妹妹自己選擇不理你的,但追根究底,是那兩人說了你的壞話,才導致的。所以你不怪你那個妹妹,反而去打那兩個背地裡說壞話的。」
齊麟沉默了。
神獸界的想法跟凡人不同。
有恩必報,有仇必打。
不問前因後果。
所以,不拘許公子前頭髮生了什麼,是他自己把自己關進冰盒子里的,那就沒仇人。
但要依著姜小遙如此說。
也是有理的。
小貅神魂即將消散的那一刻,神獸們幫是情份,不幫是本份。
神獸們猶豫了。
麒麟就把小貅神格消散的罪過全都歸到了神獸們身上。
是他們的猶豫,才讓小貅神格消散……
「齊公子?你……怎麼了?」姜小遙小小勁兒地拽了下齊麟的衣袖。
麒麟收回思緒,暴怒的狀態一下子被撫平。
他又陷入了那個漩渦里,險些就在姜小遙面前暴露了。
「無事,只是你提醒了我,一會兒要與大人說明白,好生查了前因才是。」齊麟看了眼姜小遙落在自己袖擺上的手,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好在,她現在是在自己身邊的。
輔國公府小公爺和白嘯很快就被玄龜和和氣氣地打發走了。
姜小遙亦步亦趨地跟在玄龜身後。
「大人,是輔國公府的小公爺害死了許公子嗎?」姜小遙小心翼翼地問。
玄龜剛打發走兩凡人,正心煩著,他原是來刑部享福的,結果一個個的不爭氣,竟然讓他老胳膊老腿的還得在這兒伺候凡人!
要十二生肖何用!
「我怎麼知道!」玄龜呲牙咧嘴地扭身就要開罵,一回頭見是姜小遙,立刻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啊,是小姜啊。我是刑部尚書,這話不好隨便定論,還是要慢慢查,慢慢查。」
姜小遙被玄龜剛開始的一句話嚇得小幅度跳了下,又慢吞吞地從袖籠里掏了個烤紅薯遞給玄龜。
「大人,您那麼厲害,一定可以讓許公子瞑目的。」姜小遙攥著拳頭說道。
玄龜吞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紅薯,口中噓著氣,順嘴道:「那~是~」
一口紅薯吞下去,玄龜才意識到自己剛應下了什麼,還沒來得及再說句什麼。
姜小遙已經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大人是再世青天,一定會為許大夫人做主的。」
玄龜看著手裡的紅薯,突然間不是很想吃了。
一口紅薯換一個案子,怎麼那麼不划算呢。
姜小遙這番舉動,自然沒有逃過齊麟的法眼。
她是在費盡心思,拐彎抹角地幫那個死了的許公子。
他不是坐以待斃的獸,於是他勸道:「小貅,刑部的案子如此之多,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這個許公子明明就是自己蠢,把自己凍死了,難道就因為他是許大都督府的公子,有鎮遠伯府世子盯著這事兒,咱們就浪費大人的精力嗎?」
玄龜深覺有理,連日來看著不順眼的麒麟,總算是說了句禽獸話。
他揉了揉姜小遙的腦袋,順便蹭點財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小貅啊,這逝者已矣,咱們刑部還是要緊著活人的案子查,是不是?」
姜小遙獃獃地愣住,大人這話有道理,可是……
姜小遙歪著腦袋,看向齊麟,帶著小小的期盼。
齊麟作為一隻暗戀萬年的獸,一點兒也不想小貅再跟什麼許公子,許大夫人有牽連,因而一本正經地說道:「小貅,大人說得有道理,咱們今日也不要去許家管那個什麼影子了,好好整理案卷,加快其他案子進程吧。」
姜小遙幽幽地看了齊麟一眼,垂下小腦袋去,扭身噠噠走了。
齊麟站在原地沒動,有點兒困惑,明明是玄龜說不查許公子案的,為什麼又扣他的祥雲。
只剩一片了。
齊麟轉過臉,怒視玄龜,眼睛微微眯起。
玄龜:???
「你讓我被扣了祥雲。」齊麟冷冰冰道。
玄龜扁著嘴,強牽著唇角笑:「崽兒啊,我覺得你可能有什麼誤會?小貔貅那麼靈慧,即便如今成了凡人,也不會隨便『愛屋及烏』。」
所以就是大佬您自己惹了人不高興,不扣你的扣誰的!
齊麟不認同:「不是誤會,你不讓她查許公子案,惹她不高興了,害我被扣祥雲。」
玄龜磨了磨后槽牙,特別想甩袖子不幹了。
一天天地無理取鬧!
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