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幽藍短匕
斑駁的碑面之上，光輝靜靜地流淌著。
視線凝聚而來，在場眾人都是目瞪口呆。
碑面之上，陳一白凝聚而成的脈傀，竟是詭異的半個人形光影！
只有半個腦袋，半具身體，一條手臂，一條腿的人形光影……
陳一白傻眼了:「脈傀還有殘疾的？」
「怎麼可能……」打量著醒脈碑上的光影，長衫老者也是一臉古怪，看上去也是從未見過如此形態的脈傀。
率先回過神來，人群里的江鄲當即哈哈大笑，嘲諷道:「這世上竟然還有殘廢的脈傀，真是讓我開了眼了！」
聞言，其餘眾人皆是忍俊不禁，哄堂大笑開來。
然而，長衫老者卻是始終一言不發，目光默然間卻是打量起了陳一白來。
聽到江鄲的嘲諷，陳一白心頭一陣窩火，我不是有那個什麼萬中無一的傀靈眼嗎？怎麼連凝聚個正常的脈傀都做不到，這下算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看著奇形怪狀的脈傀，陳一白呸了一聲，沒好氣地收回了手掌。
然而，奇怪的畫面又出現了——陳一白明明收回了手掌，可是醒脈石上的脈傀卻紋絲不動，竟是絲毫沒有回到陳一白體內的意思。
看到這一幕，長衫老者臉色頓時一白，喃喃道:「這是……」
「奶奶的，我沒嫌棄你，你還嫌棄我來了？」
陳一白沒意識到什麼情況，只以為是這破脈傀發神經，不願意回自己體內了，當即氣急敗壞:「快滾回來，不然給你那條腿也打斷！」
也就在這時，巨大的醒脈碑突然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貼附其上的半人脈傀瞬間重新化作了萬千光點，如同雨點一般，密密麻麻地，盡數掠向了下方滿臉驚訝的陳一白。
然而，臨至陳一白身前的時侯，這些光點卻還是並沒有回到前者的體內，反倒是一個個地圍在了陳一白的身體四周，將其籠罩了起來。
望著環繞著自己，徐徐流動的光點們，陳一白心頭莫名一抖，鬼使神差地抬起右手，警惕地伸了過去。
半空中的萬千光點微微一滯，下一秒，似是得到了什麼命令一般，迅速向著陳一白伸出的右手聚集而去，一陣光芒大作。
然而，這番景象也不過轉瞬即逝。耀光迅速散去，異變重歸平靜。
然而，偌大的廣場卻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看著周圍大眼瞪小眼的眾人，陳一白撓了撓頭，掂了掂右掌之上的東西，打破平靜道:「這東西哪來的？」
光點散去，他右掌之上竟是莫名其妙得多出了一把色呈幽藍的狹短匕首。
死死地盯著陳一白手中的匕首，長衫老者久久啞然，臉上逐漸地多出來了一抹濃郁的冰冷之意。
「你，究竟是什麼人？」良久，長衫老者穩定思緒，望向陳一白肅然道。
陳一白一愣，正準備說話，周圍突然喧鬧四起。
「那小子手上的匕首是什麼東西？」
「難道是血脈靈器？」
「怎麼可能是血脈靈器，那還了得…？」
「不是血脈靈器，那還會是什麼？大家不都親眼看到了是憑空出現在那小子手上的嗎？」
……
血脈靈器，顧名思義，是由脈傀形成衍生而得血脈兵器。
這種血脈兵器絕非尋常兵器可比，生來具有靈性，威力皆是恐怖驚人。
非天縱奇才，絕不可能獲得！
哪怕是江家嫡系內部，百年來也只出現過不到五指之數。
原本洋洋得意的江鄲此刻則是徹底得傻了眼，長大著嘴巴，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語:「怎麼可能……」
……
長衫老者皺了皺眉，猛然一揮手臂，半空之上頓時出現了一扇巨大氣流門，竟是將在場除陳一白以外的所有人都吸了進去，帶出了廣場。
重歸平靜，長衫老者沉聲重複:「你是什麼人？」
「北老，他是我的人，沒有問題。」
陳一白一愣，回頭望去，不知何時，江墨璃站在了他的身後。
北老老眼微眯，感受著陳一白手中匕首的波動，冰冷著語氣，一字一句道:「這不是血脈靈器，這是——魂體！」
聞言，陳一白還是不知所云，江墨璃卻是玉顏詫異，獃獃地看向了前者手中平平無奇的幽藍匕首。
也就在這時，陳一白突然毫無徵兆得腦袋一陣暈眩，手中幽藍短匕竟是隨即化作了一陣氣霧，順著前者的掌心，滲進了其身體之中。
「我去，這匕首怎麼鑽我手裡去了？」
揉著暈乎乎的腦袋，陳一白瞠目結舌，驚呼出聲。
江墨璃沉默良久，冷靜下來，對著北老緩緩重複道:「他沒有問題。」
北老冷冷道:「天生涅魂境？不可能有這種事！」
江墨璃搖了搖頭:「他並沒有破境，傀力還是剛剛醒脈的狀態，你應該能夠察覺到。」
痴愣愣地看著兩人，陳一白越聽越糊塗。
「即便如此，他還是覺醒了魂體。」北老目光陰冷，一字一句道，「莫說現今傀武域，哪怕追溯到傀武紀，也絕沒有任何一個傀師醒脈便能覺醒魂體！除非，他是那一脈……」
「他是陳入塵的親孫子。」
聞言，北老頓時一呆。
江墨璃堅定道:「他沒有問題，如果你不相信我，請相信陳老前輩。」
深深地看了眼一臉懵逼的陳一白，北老沉默了半響，道:「帶他走吧，但這件事我會如實上報宗家。」
「今日之事請北老暫時對外不要聲張，就說他碰巧煉成了血脈靈器即可。」
北老搖頭:「不可能，此事駭人聽聞，我絕不……」
「請北老相信陳入塵前輩。」
江墨璃打斷北老，緩緩看向陳一白，一字一句道。
「此人身負陽傀眼，將於墨璃共赴破雲峰……」
「重啟焚天大陣，徹底鎮殺鶯歌！」
……
動身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天色有些朦朧的昏暗。
車內。
望著一臉心事重重的江墨璃，陳一白猶豫了會兒，道:「我體內的那把匕首……」
江墨璃揉了揉太陽穴，道:「傀師醒脈之後，方可修鍊傀力。而修鍊傀力的過程，又劃分有六重境界，分別為四始，涅魂，朝聖，乾坤，混沌，大自然。環環相扣，循序漸進，只有歷經千錘百鍊，方能攀登進階。」
「不過，現如今的世界早已不復傀武紀。由於靈氣匱乏，血脈凋零，絕大多數傀師都是止步於第二重境界涅魂，終身不得寸進。」
「只有登臨涅魂境，脈傀才會涅槃附魂，根據氣運，覺醒魂體。然而，也並非所有登臨涅魂境之人都會擁有魂體，只有天賦異稟之人，方才能覺醒。」看向陳一白，江墨璃緩緩道，「而你體內的那把匕首，就是魂體。」
聞言，駕駛位的蘇鹿頓時嬌軀一顫，有些謹慎地回頭看了陳一白一眼。
陳一白一愣:「魂體？就是把匕首？」
「魂體形態各不相同，這般形態也不足為奇。我現在還不清楚你這把匕首是什麼魂體，回去后我會調查清楚。」江墨璃皺了皺眉道。
陳一白有些迷惘，道:「也就是說，我雖然沒有跨過涅魂境，就已經越過了重重門檻，覺醒了魂體？」
「古往今來，能直接跳過四始境，覺醒魂體的傀師——從未有過。」江墨璃聲音微寒，「能做到這種事的只有……」
陳一白一臉疑惑，遲疑道:「什麼？」
江墨璃聲音微沉，緩緩吐出了那一個字:「儡。」
陳一白如遭雷擊，連忙支支吾吾道:「誒，我……我可不是儡啊，我就是個普通人，別亂扣帽子啊！」
「我如果覺得你是儡，剛才就不會幫你和北老解釋了。」江墨璃淡淡道，「儡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具有著涅魂境的實力，所以才覺醒的魂體。與你不同，你現在體內的傀力，莫說涅魂境，便是四始境最低階的黃階都遠遠沒有達到。」
鬆了口氣，陳一白頓了會兒，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每個儡都不用醒脈，生下來就有涅魂境的實力？」
江墨璃微微點頭。
「這也太賴皮了吧？妥妥的人生開掛啊！」陳一白詫異道。
「既然北老已經答應暫時替你隱瞞這件事情，從現在開始，你絕不能對任何人透露你已經覺醒魂體的事實，更不可輕易對外顯露這把短匕魂體。」
陳一白點了點頭，雖然江墨璃不懷疑他，但總歸不是所有人都會信任他。
畢竟，這件事的確太過匪夷所思。
看著依舊緊皺眉頭的江墨璃，他趕忙拍著胸口打包票道:「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和任何人說的，你別擔心啦。」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陳一白愣了愣，不解道:「那你擔心什麼？」
「從來沒人能同時擁有兩個魂體。」
「既然你已經傳承了蕭前輩的陽傀眼魂體，為什麼還會通過這麼匪夷所思的方式，又覺醒這把匕首魂體？」
陳一白心頭莫名一顫，似是想到了什麼，道:「你的意思是？」
「不要多想。」江墨璃淡淡道，「天機閣那邊已經確認過了，你的確是繼承了傀靈眼魂體。沒有人會懷疑天機閣的占卜之術，更沒有人會懷疑陳老，你傀靈眼的身份絕不會有假。」
「那我多出來的這個魂體又該怎麼解釋？」
「誰知道呢……」江墨璃撇了撇嘴，「或許，你也有可能真的是儡派來的姦細，那這一切可能就說得通了。」
陳一白冷哼一聲，懶得搭理，賭氣似地偏頭看向了窗外，再沒有和其啰嗦的興緻。
與此同時，江墨璃也面無表情地轉回頭去，悄無聲息間，她的眼神莫名地變得異常犀利起來，用著只有自己能聽到的細微聲音，輕聲自言自語著。
「陳老，你究竟隱瞞了什麼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