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魚與熊掌
隱秘的山澗之中，突如其來的的殺氣驚擾了一樹的飛鳥。小八本在枝椏上休憩，想着若今日主人還不來接它，它便直接潛逃回去。大將軍府的伙食，比之這裏，可要好上百倍。
這突然凜冽山谷的劍氣讓它一驚，直接從樹上掉了下去。
幸好，被人接住了。接住它的那雙手白皙而有力，虎口處的薄繭低調的宣告著主人的威勢。這人的聲音也好聽的很，一派的溫文爾雅，只是吐出的話讓小八微微不爽就是了。
「怎麼感覺又胖了，還以為，扔到這深山之中，總會瘦上些許的。」邊說着，邊自作哀嘆，「若真再這般胖下去，便只能幫汐兒再重新挑選一個合適的了。」
想要分散他和主人？！！！
小八抬頭瞪圓了它本就不大的眼睛，發現沒有對這人造成絲毫威脅。氣的晃了晃頭頂的呆毛，忽閃了兩下翅膀，沖向山谷，苦心減肥去了。
一個兩個，都是這般不聽話。來人搖搖頭，感受到不遠處肆意而來的殺氣，算了，先讓這些人停手才是。
「各位請就此停手，這是場誤會。盜跖兄被擒，是我與他的一個約定。」他的話一氣呵成，讓人反應不得。
「張良先生，這，這這這...」大鐵鎚收起武器，卻依舊滿心疑惑。張先生的套路他一向是吃不透的，還是讓原主親自解釋的好。
張良淺笑的安慰着墨家眾人，「盜跖兄若想走，誰又能留得住，一切不過是虛與委蛇罷了。」
小高最先反應過來，「可是，為了庖丁?」
張良微微一笑，未曾言說確是將一切道明。這裏的都是聰明人，倒不必說的這般的透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鐵鎚這才徹底消了殺氣，「原是如此，我還想，這小子怎麼可能被抓。」
赤煉抬手漫不經心的將潛伏的小蛇安撫好，微抬雙眸，似笑非笑的望向張良，「小汐兒呢？」
女人的直覺一向都是這般可怕的嗎？張良壓下心裏一瞬間的恐慌，漫不經心的扯走了話題，「今日，在將軍府，有人要刺殺扶蘇。」
這樣的話題一向最具有吸引力。
小高停下要走的腳步，同眾人一般思索起來，「刺殺扶蘇，會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是其他反秦勢力？」
這樣的懷疑被張良率先否決，「如果在桑海還有其他勢力，且具備這樣的行動實力，我們不可能一無所知。」
蓋聶對扶蘇要比在場的眾人了解，「而且扶蘇雖貴為皇長子，卻並無實權。但與主張實施鐵腕政策的李斯不同，他一向主張修養民生，以懷柔政策安撫六國遺民。」
以現在的反秦勢力而言，到真不至於將目標打到這位長公子身上。
衛庄冷哼一聲，覺得眾人的分析都想的太過複雜，終是反問了一句，「最簡單的行為動機分析，歸根究底只有兩個字，利益。如果扶蘇死了，誰將是最大的獲益者？」
「胡亥！」
。。。
「胡亥！」
柔黃色的紗簾輕微擺動，掩了女子明麗的臉龐，一雙纖纖玉手，將几案上的煮茶的器具一一擺好，繼續分析著，「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小十八是這場策劃裏面再大的受益者。但若說在背後操控這一切的人，卻也有可能不是他。」
她也算是看着小十八長大的，那孩子幼時最愛纏着自己，雖有些囂張公子的嬌蠻紈絝，但終歸是個孩子，向來單純的很。與其說這場陰謀是胡亥策劃的，倒不如說是胡姬指使的更讓人來的信服。
「十八，」對面的白衣男子沉吟了一下，發出了一聲不易發覺的嘆息，「他在你面前的確是向來乖巧。」
「在我面前？」
男子拿起茶匙將對面空蕩蕩的茶碗填滿，卻也不忘著打趣，「就如你在我面前一般，慣會裝的乖巧。」
她本是屏氣凝神，想聽個究竟，卻不想自家兄長給了自己這樣一句。什麼叫，慣會裝得乖巧。。。
嬴汐似霜打的茄子一般，低垂著頭，滿臉的委屈，怯怯的小聲辯解，「人家本來就乖巧的很~~」
扶蘇不接，只換了種思路繼續分析著，「不過，還有一種情況。若那人並不想收益，而是想要讓他苦惱的一方受害呢。」
「借刀殺人？」這次刺殺，各種矛頭除了指向墨家叛逆分子，還有，「要害儒家？」
「猜測而已，皆有可能。又或者，兩者皆是。」
兩者皆是。那不就是，無論那種結果，幕後之人都可以從中獲得他想要的結果。「若只是為達一個目的也就罷了，若真的是兩者皆得，那這人的心思，當真是，太，太可怕了。」
扶蘇抬手輕輕沿着茶杯的花紋摩擦著，慢慢回想着今日李斯在廳堂之上的言語，「魚與熊掌嗎。。。明日，同我去趟儒家吧。」
嬴汐端著茶杯的手猛然一頓，「好端端的，怎得突然想起要去儒家了？」
扶蘇抬頭，疑惑的看了一眼嬴汐，沉思了一下，開口道，「你和張先生吵架了？」
「噗~咳咳，兄，兄長，我在跟您商量正事呢。」
扶蘇未理會嬴汐的試圖轉移話題，繼續說着，「若他欺負了你，這次我去儒家幫你討回來如何？」
「好端端的怎麼又扯上他了，我沒吵架，也不用您幫忙。」
比起贏汐突如其來的慌亂，扶蘇到是淡定的很，「那你告訴我你們是因為什麼吵得。」
「兄。。。」你能不能聽她說句話啊，她都說了沒吵架~~
和扶蘇博弈，直接完敗！嬴汐頹敗的趴在几案上，「我在東山那邊散養了一群兔子，我最喜歡的那隻兔子，被狼叼走了。」
扶蘇點點嬴汐的額頭讓她起身，對自家妹妹生氣的原因更是不解，「這和張良有什麼關係？是他把狼放進來的？」
「不，不是。」心虛~
「那是他把你的兔子扔給狼的？」
「嗯，也不是。」更加心虛~
「那你之前叮囑過他要好好保護這隻兔子？」
「也沒有~」
扶蘇看着心虛的快要躲到几案下面的妹妹，突然想起了什麼，一絲寵溺曼上嘴角，「怎麼，出來了這些時日，別的沒學，倒是被慣會了無理取鬧？」
嬴汐雙手擋住臉，耳根處卻被染的通紅，一態的窘相，「這，這種事有什麼可樂的。」
「對，沒什麼可樂的，你這個年紀，原該這般一些才好。」扶蘇笑得更甚，滿目深情卻是更加的溫和，「只是也莫要鬧得太過，你明知自己到底在生誰的氣，又何苦牽連旁人。」
嬴汐的確在生氣，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小十二，那麼乖巧可愛，和肉包子似的孩子，不過才短短几天，就被墨家那幫人整沒了蹤影。她知道不該將這滿腹的怒火撒到張良身上，只是他維護墨家的態度着實讓人惱火的很。
不過，剛剛說的可不是這事！「被您這一說我都亂了，我要問的不是這事！兄長到底因何非要明日就拜訪儒家？」
扶蘇一派的隨意姿態，「登門拜訪而已。」
嬴汐卻是不信的，「兄長~」
「好了。收拾一下，明日同我一起前去。行李也收拾好，拜訪完后直接回咸陽。」
「回咸陽？」怎會，突然這般。。突然。。
扶蘇停了在喝的茶盞，鎖了下眉頭，「父王急招蒙恬回城，我心中總有幾分不安。」
「急招？」墨家逃離那天她所看到的送信的小吏，傳的難道就是回咸陽的急令？蒙恬，蒙家軍，帝國鐵騎，這陣仗，着實大了一些。
「荷華？」
「啊，我，我未曾想會這般着急，」嬴汐也停了手裏的茶盞，心裏有些煩躁卻未敢表現出來，「我，我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