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兩方對峙

張良抬手朝這生氣的腦袋揉了幾下，頗有種捋順炸毛的貓咪的感覺，將人從身後拉出來，掏出錦帕很是自然擦拭著嬴汐臉上的小塊塵泥，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可有傷到？」

「沒~」反正被衛庄兄打習慣了~~

嬴汐抬手將手帕扯了過來，心裏暗暗吐槽，這麼多人，張三先生您至少注意些啊。拿着絹帕胡亂抹了兩把，指了指有些殘缺的木盒，「這是你要的，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

張良笑着點頭道了聲辛苦，重新整理了下木盒，將其送至了蓋聶的身邊。

蓋聶未接，而是疑惑的看了嬴汐兩眼，隨後看向張良，「張良先生，這是？」

「野蒿生狼毒。」平靜的語氣卻宛若投入平靜湖水的石子，一落乍現層層波瀾。

眾人先是一驚，又忽的歡喜起來，尤其是盜跖，剛剛還在碧血玉葉花破碎的絕望中，這忽來的喜訊，讓他不知該做什麼表情。眼裏明明還含着未退的悲戚，偏偏又嘴角上揚，咧的極大。哪還管自己有沒有受過傷，風一般跑了過去，「野蒿生狼毒！這就是野蒿生狼毒？！多，多謝張良先生，啊，對了，多謝嬴姑娘，多謝嬴姑娘。」

「不必，客氣了客氣了。」嬴汐側身躲過了盜跖的謝拜，「我家小十二也是承蒙諸位照顧，禮尚往來而已，況且那小子......」嬴汐呆愣了一下，尋了尋四周，「那個，蓋先生，天明去哪裏了？」

蓋聶坦蕩開來的眉頭又緊皺了起來，「我們剛剛中了毒，天明和少羽為了幫我們...」

這話只說了半句便讓人輕易知曉了後面的意思，「所以，你讓幾個孩子去引開了敵人？哪怕，這是一支蒙恬領軍、陰陽家并行、公輸仇在後的隊伍。」嬴汐每說上一句便憤恨一分，到最後竟有了咬牙切齒的感覺。

流沙一行倒是樂於見到這般的熱鬧，赤練紅唇向上一揚，「呵呵，墨家，不總是打着忠孝仁義的幌子葬送自己的巨子嗎？上一任的墨家巨子，不也是為了保護這麼一群廢物而死的嗎。」

此話一出，便惹來了層層怒火，燕丹是逆鱗，以前是，現在也是。

張良皺眉看了看兩相對壘的眾人，終是站出來緩解了氣氛，先是小聲安撫嬴汐，「汐兒，這事日後我同你再作解釋。」

而後又安撫墨家眾人，「諸位，我們今天不是來打架的。況且以墨家現狀與流沙一戰，並無勝算。」

大鐵鎚卻不以為然，與他而言，殺一個便是賺了，此刻更是滿心的憤慨，「那又怎樣，即使沒有勝算，大不了同歸於盡！」

赤煉抬手輕遮嘴角，一聲嘲諷便出了聲，「呵呵，好大的口氣，你可以試試。」

蓋聶向前輕邁一步，卻恰好擋了這兩人繼續的眼神廝殺，他皺眉將流沙眾人審視了一遍，最後停頓在了衛庄身上。他暗下眼眸，認真思索著剛剛的一切。在剛才的混戰中，衛庄並沒有幫手星魂，他的旁觀反而給星魂造成了威懾，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如此思索，流沙這次，倒是像來幫忙的。

「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難道不足以使各位冷靜？」張良抬步走到雙方對峙的中心，依舊的風輕雲淡卻給人一種凜冽的氣勢，「流沙與墨家有着共同的敵人。任何一方想要單獨面對他都是以卵擊石。只有放下恩怨，聯手合作，才能取得一線生機。」

這話說的其實在理，只是在這種情況卻難以勸服眾人。

最先反對的便是大鐵鎚，他向來心直口快，一聽這話便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什麼？！這絕不可能！」

小高也持劍而出表示反對，只是比之大鐵鎚要理智上很多，讓人也有信服之意，「一個為金錢出賣靈魂的殺手組織，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值得新來的同伴，與流沙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赤練一開始便覺得這場和解無濟於事，只是張良堅持，衛庄也未曾反對，她便跟着來了，此時見到墨家眾人一副副要英勇就義的臉色，更覺諷刺。徒勞無功罷了。她勝利似的朝張良嫵媚一笑，「你看，就算我們有心放人家一條生路，人家也並不領情。」

衛庄也難得開口，卻更像是為這場故事定下了個結局，「冥頑不化，只有自取滅亡。」

這是生氣了？嬴汐抬頭朝前方瞧去，眼神裝作不經意的在流沙每個人的臉上拂過，輕蹙眉頭，猶豫了片刻，還是起身走到了張良附近。

她了解張良，這人既然敢讓墨家與流沙直接對面，定然會保證墨家的安全。至於方法，誰知道這人又會突發什麼奇想。還是隨時警覺些的好。到時候打起來，她拉着他跑就是了，不，還是直接打暈的好，省的這獃子又趟墨家的渾水。

張良沉凝片刻，終還是轉身面向了流沙眾人，原本寧和的語氣有了幾分堅決，「如果流沙要對墨家不利，我會與墨家並肩戰鬥到底。」

衛庄不屑地一笑，「就算多你一個，也不會有任何幫助，而你卻會付出昂貴的代價。」

「哪怕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衛庄從張良臉上掠過，轉眼看向嬴汐，似乎在作最後一個警告，「這不是一個聰明人該做的選擇。」

「替嬴政消滅墨家，對流沙而言，難道就是個聰明的選擇？」張良淺嘆一聲，抬頭看向衛庄，雙目如炬，灼灼的讓人迴避不得，「我們中，有人來自韓國、有人來自燕國，也有人來自趙國、魏國、楚國。戰爭讓我們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和親人，失去了一切，我們這些失去故國的人此刻卻在他國的土地上互相殘殺，拼的你死我活，這豈非正是嬴政想要看到的。」

他的身形修長，站在中間平衡著兩方勢力，飄飄然遺世獨立，忽的就有了那個人的影子。當年被護在身後的少年，今日，已然也可以將想保護的人護在身後了。時光呵，倒是沒有辜負所有。

嬴汐歪頭看着這人執拗的與流沙抗衡的樣子，笑容不經意的浮上嘴角，低垂的眼眸讓人猜不透她在思索什麼，只是胡亂擺弄的庚寒泄露了自家主人的好心情。

孔老夫子的弟子們都是這般樣子的嗎，到時候若真打起來，又是一場硬仗啊~

嬴汐的微妙心思在這般緊迫的情境下很難被人察覺到，大家現在都在權衡著張良的話和於自身而言的利弊。

張良深吸一口氣，沉下心來，右手在袖中緊緊握起。最後能不能成功，就看他今天帶來的這人了。他定了定心神，繼續說道，「其實，我今天最希望大家看到的，是一個人。」

他側身騰出了一個空擋，眾人隨着他的手勢看去，能隱約看見一塊頭極大的物體緩步前行着，還能聽見機械相互摩擦碰撞的聲音。眾人皆是皺了皺眉，一時間都沒能猜透張良的打算。

待這龐然大物走進，眾人才紛紛認出，「無雙？」

這機關龐物都不陌生，只是對他的到來終究是有些疑惑。

大概早已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張良繼續解釋著，「請大家留意他的肩頭，寫的是什麼」

經張良一提醒，眾人才突然發現無雙左肩書寫的有些歪七扭八的「天明」二字。

「竟然寫的是天明。」

班老頭這才突然想起前幾日的怪異，「那段時間天明一直纏着我教他機關術，原來是為了修復機關無雙。」

張良最初發現機關無雙時也是滿心的詫異，只能說天明那孩子給了他太多的驚喜，「面對曾經想要之他於死命的敵人，天明卻能夠平等的對待，還幾乎用生命保護他，治療他。身為墨家巨子的天明是否也用着自己的行為在傳承上一代巨子的俠義與兼愛，上一代巨子燕丹曾經選擇讓流沙離開機關城，而新任巨子又救護了機關無雙，這是流沙欠墨家的兩筆人情。如果各位還不能放下恩怨，豈非見識胸懷還不如天明這樣的12歲的少年！」

眾人紛紛沉默起來，連剛剛張牙舞爪的庚寒也被主人老老實實的掛回到了腰間，看來，最後的一擊，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