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步入困境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步入困境

()他說了這話,見無人理會,當下更為惱怒,喝道:「你們真想死在這種鬼地方么?身為天清宮弟子,死也要死在與魔門的戰場之上,決不能死得這般窩囊!」卻聽一個低輩弟子有氣無力道:「玉虹師叔,省省力氣,大夥兒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還能走路就不錯了。」

玉虹道人沉下臉來,氣道:「混帳東西,你們真想在此等死不成?」那弟子嘆道:「玉虹師叔,要想我們趕路也成,發些乾糧讓大夥填飽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啊。」玉虹道人默然片刻,悶聲道:「你們光想着今日吃飽就算,那明日呢,後日呢?就算全力趕路,一日之內也走不出這荒蕪之地。倘若再斷了糧,豈非全軍覆沒?」那弟子目瞪口呆道:「玉虹師叔,難道……難道我們已經到了這等山窮水盡之地么?」

玉虹道人登時啞口無言,他這些時日始終對眾人隱瞞存糧不足之事,怕的就是一旦說將出來,眾人必將陷入絕望,當即咳嗽幾聲,掉轉話題道:「你們這群惰懶之輩之所以會淪落到這般地步,全是拜自己所賜。假如你們肯勤練辟穀之法,也就不怕忍凍挨餓了。」

話剛說完,立馬有弟子喊起冤來:「玉虹師叔,你太強人所難了,像我們這種內力不足之人如何能修鍊辟穀之功?」玉虹道人哼道:「就算如此,若你們帶足糧草,決不會落至今日之局,你們還敢說錯不在自己?」那弟子叫屈道:「這也不能怪我們啊,我們哪知道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竟這麼難走。要早知道是這種情況,我們就運一大車糧食過來了。雖然累了一些,卻好過忍凍挨餓。」

玉虹道人斥道:「好了,少說廢話,快些趕路……」話音未落,忽見一名低輩弟子臉色發青,「撲通」一下倒在雪地之中。玉虹道人心知不妙,忙道:「快起來!」幾步上前,欲將他拉起,卻發覺這名弟子身軀凍如寒冰,四肢僵直,顯然是功力不足,以致活活凍死。

玉虹道人長嘆一聲,闔上那弟子眼皮,沉聲道:「走,我們繼續前行。」眾人面面相覷,盡從對方眼中瞧出恐懼之色,不等玉虹道人再行催促,急忙發力疾行,生怕凍死在此。古辰走出一程,忍不住轉頭望去,只見須臾之間,那弟子的屍首便被大雪掩埋,與蒼莽雪原融為茫白一片,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嘆息不已。

眾人使出吃奶的力氣,勉力行了半日,有些弟子再也支持不住,大口喘息,面白如紙,在呼嘯寒風中搖搖欲墜。不出片刻,便有三名弟子力竭倒地。玉虹道人見這三人尚有一息之存,發聲喝道:「堅持住,快快起來!」

其中一名弟子眼皮微抬,眯眼苦笑道:「玉虹師叔,我們……我們再也走不動了,想來應是不成了,你們……你們不用管我們了,趕緊走。」玉虹道人心下氣急,待要呵斥,卻見那弟子緩緩閉眼,氣息斷絕。玉虹道人伸手一摸,但覺他渾身冰涼,已無生機,其餘二人亦是如此,不由懊惱之極,嘆道:「罷了,我們走。」

哪知方一轉身,卻見五名弟子坐倒在地,哭喪著臉道:「玉虹師叔,我們也實在是走不動了,你乾脆讓我們死在這好了。」這話一出,又有數名弟子緩緩坐下,垂頭喪氣道:「這般折磨簡直比死還難受,我……我再也受不了了。」「還……還不如死在這裏,反正……反正也走不出去了。」

玉虹道人一咬牙,喝道:「你們……你們這樣還算是天清宮的弟子嗎?不想死的,就快點起身趕路!」不料卻聽一名弟子虛弱道:「玉虹師叔,能……能否幫我給家裏帶封遺書。」玉虹道人眉間擰起,道:「平松師侄,你平日算是練功最為勤奮的一個,為何現今也說出這種喪氣之話?你只要堅持走出這漠北寒地,將來必為天清大材。」

他見平松低頭不語,轉頭對另一名弟子道:「長亭師侄,那你又如何?你家裏還有母親妻小,難道就不管他們了?」他苦口婆心,勸說半天,不僅無人願意繼續再走,反倒越來越多的弟子倒下。玉虹道人見大勢已去,面如死灰,閉眼長嘆,從包袱中拿出一半乾糧,分與眾人,嘆道:「罷了,罷了,你們好自為之。」

葛長風吃了一驚,忙道:「玉虹師兄,他們不想再走,就不要浪費糧食了,還不如給我們這些苦苦求生之人。」玉虹道人擺手道:「盡人事罷了。」他目光掃過眾人,揚聲道:「能走的人,不想死就跟上來。」立即有三名弟子丟下手中乾糧,起身道:「玉虹師叔,我們也還能走!」玉虹道人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點頭道:「很好,都跟上來。」他此時心力交瘁,彷彿垂暮老人,憔悴不堪。清點一番人數,連古辰在內共有十二人,帶上僅存的一點乾糧,緩步往前行去。

十二人迎風踏雪,艱難前進。古辰悶頭趕路,不時回頭張望一眼,只見那群低輩弟子神情絕望,默不作聲,圍坐一起,俄頃便被風雪所蔽,消失在視野之中,不覺心生悲涼,搖頭道:「人生最凄慘的事情,莫過於在絕望中等死。他們既然走到這裏了,為何不能堅持一下呢?」想着想着,禁不住嘆息一聲。

這十二人皆是此行精銳弟子,趕起路來,自是要快上不少。捱到入夜之時,十二人精疲力盡,再也無力前行,玉虹道人便令眾人就地休整,分發一點乾糧果腹。眾人圍成一圈,以御風寒。

漠北地利偏北,因此天黑得極快,不多時四周已是一片昏黑,烏雲籠罩,星月無光,不見五指。北風嗚嗚低嘯,疏一陣,密一陣地吹來,猶如千萬把利刃,割在眾人臉上,隱隱生痛。眾人為抗嚴寒,紛紛打坐入定,運功護體。

待眾人入定之後,古辰卻心神不寧,如坐針氈,總覺背脊發涼,煩躁不安。何以如此,便連自己也不清楚。他呆怔片刻,忽見玉虹道人睜著雙眼,定定瞧向後方,不由心中詫異,奇道:「莫非玉虹師兄也沒有入定?」

念及於此,他欲要起身活動一下僵硬的身子,陡見玉虹道人雙目大張,喝道:「小心!」與此同時,古辰倏覺身後似有破空聲響,一股凌厲氣勁飛速迫來,頓時大驚失色,卻未及轉身,背心驀地劇痛,彷彿被銳器用力一捅,身不由己,撲倒在地。而與古辰並排打坐的兩名弟子胸口透出兩個小洞,即刻血流如注,氣絕身亡。

玉虹道人手舞長劍,銀芒電閃,雷霆般喝道:「何方妖人,竟敢在此作祟!」眾人猛地被驚醒,刷地拔出劍來,一臉警備地張目四望。玉虹道人面色鐵青,緊緊地注視四周黑暗,神色如臨大敵。

眾人握緊長劍,僵立原地,全神貫注地聆聽周遭動靜。片刻之後,忽聽一名弟子「啊」地慘叫一聲,渾身抽搐,倒斃身亡。剎那間,恐怖氣氛蔓延開來,眾人料不到連敵人的模樣也未看清,就已有三名弟子丟了性命。玉虹道人又驚又怒,提聲喝道:「無恥小人,可敢現身一見?」

他這一喝用上真力,宛如當空炸雷,遠遠傳開了去,卻如石牛入海,杳無回應,只聞見寒風呼嘯及眾人喘息之聲。九人靠背而立,死死盯着周圍,只要一有響動,便即出手。少頃工夫,又聽數聲破空輕響傳來,玉虹道人眼疾手快,沉聲一喝道:「給我出來!」長劍如電刺出,但聽「叮叮噹噹」幾聲脆響,兩根黑漆漆的鋼針掉落雪地上。

「毒公子,你也太膽小了。」忽聽一人哈哈大笑道:「這些雜毛道士不過區區數人,除了這個老的功力尚可,其餘的人有何好怕?」古辰心往下沉,只見黑暗中緩緩走來兩人,均著黑衣黑褲,與夜色相融,各自握著一把赤血長刀,腰間滿掛人頭。

眾人凝目一瞧,不禁臉色劇變,失聲低呼。敢情這些人頭竟都是之前在原地等死,以及早先走失了的弟子。玉虹道人勃然大怒,瞠目喝道:「好無恥的妖人,竟連毫無抵抗力之人也不放過。」

個頭稍高那黑衣人身材幹瘦,賊眉鼠眼,桀桀笑道:「我怎麼無恥了?這些人頭可是能換回不少賞賜呢,坐堂鬼,你說是不是?」那坐堂鬼額上生瘤,雙目狹長,塌鼻細眉,嘿笑道:「罷罷罷,不跟你們玩了,咱哥倆本想等到你們一個個餓死,再出手賺便宜。哪知道跟蹤你們好幾天了,你們這群混賬簡直就跟茅坑裏石頭一樣,又硬又臭,風吹不倒,雷打也不動,白白浪費咱哥倆時間。厲嘯鬼,我們就做做好事,幫他們超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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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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