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飯是玉米面放了一點大米煮成的粥，據說還是好的。不知道平時他們是吃的什麼。真是太貧窮了。那鹹菜也是趙氏自己做的。估計是用院子里的菜泡成的。

如今是四月份，李大川家的兩畝水稻長得還可以，就是田裡有些雜草，需要去拔掉。晴雯以前從來沒有干過農活在賈府里也很少出去。所以第一次下地還有些興奮。

不過等她真正的下了地，才知道這拔草也不是好玩的，首先得分辨出水稻與雜草，好多草長得和水稻十分的相似，這就是所謂的仿生學？晴雯不小心就拔掉了幾棵水稻。把那張氏氣得哇哇大叫，「你會不會拔啊，這草沒有拔出幾棵，那稻子就被你拔光了。真是沒用！」

「怎麼說話的？晴雯也是才開始學，慢慢的就好了。你最開始還不是一樣？」趙氏說了張氏一頓。

張氏氣得說道：「既然婆婆覺得她幹得好，那我還在這裡幹什麼？就由得她干好了，我要回去了！」說完就起身朝家裡走去了。

「唉，這個死女子，越來越不像話了，晴雯，你不要放在心上。」

晴雯對趙氏笑了一笑，也不怨張氏，確實是自己白吃白喝的，和那張氏沒有一點關係，當然會不願意。晴雯想到了自己耳朵上的耳環，還好沒有被那表嫂給收颳去，估計是看到人沒氣了，不想沾上晦氣。這可是自己唯一值錢的東西了，趁那張氏沒注意到，趕緊去換點東西。

晴雯問趙氏：「大娘，這裡要去買東西都到哪裡？」

趙氏說道：「每逢一五，在鎮上就有集市，到時候村裡的人去集市上賣點自己產的東西，然後換需要的東西。怎麼，你是不是缺什麼了？告訴大娘，大娘給你買去。後天正好是個集市。大川上次打的兔子還有幾張兔子皮到時候賣了，就可以換東西了。」

晴雯說道：「大娘，我是想買點針線和綉品綉點東西賣。您看我一個人在這裡，若是什麼事都不幹，確實不像話。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針線活還可以，不知道用不用得到。」

「這個，鎮上倒是有一個綉鋪，可以在那裡拿些綉品回來綉，到時候綉完了再拿過去，鋪上的人按照綉品的好壞，給工錢。這倒是個好事，不過就是需要熟人過去介紹，那鋪子上的人怕陌生人拿了東西再也不回來了。你放心，到時候讓李鐵牛家的帶你去，她就是每次趕集到那綉鋪拿一些的。」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大娘。」晴雯高興的說。還以為一點本錢也沒有就要自己買那布絹，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

「唉，你不怪大川媳婦就好了，我這裡替她給你陪個不是！」

「大娘你太客氣了！我知道大嫂也是為這個家著想。」

兩人又在田裡忙了一會兒，等差不多沒有雜草了才回到家裡。

說是家，也不過是三間土房，中間的是堂屋，兩邊的是卧房，一邊是李大川夫婦的，另一邊是趙氏的，如今加上了晴雯，就與趙氏住在一個屋。

大川媳婦張氏等趙氏和晴雯把飯做好了才從外面晃晃悠悠的回來，看見晴雯在抹桌子，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窮講究！」

晴雯知道她氣不順，就問道：「大嫂，後天趕集，你要不要去？」

「還幹什麼集啊，雞蛋都被吃的一個都不剩了，用什麼趕集？我倒是想，可是空著手，才不去丟臉呢。」

「大嫂，這次是我拖累你們了，我打算到綉鋪拿些活計過來做，雖然不值多少錢，但好歹是個進項。」先把自己要賺錢的想法說給她聽，免得她總以為自己是白吃飯的。

果然，這張氏聽了晴雯一番話，臉色好了許多，說道：「算你有良心。不過那針線活值幾個錢呢。好在我們也不是那刻薄的人，就這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趙氏對自己好，但是也不是長久之計，以後什麼還得靠自己。現在先繡鞋綉品，看看那裡有沒有打絡子的，也可以賺一點錢。除了交給趙氏當生活費外，自己能攢一點是一點。

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對耳環能當多少錢，記得以前可是十兩也不止。可是當鋪的事誰說的准呢？記得寶二奶奶家就有當鋪，當時也沒有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希望能當個五兩銀子就好了，起碼能管好幾個月了。

晚上洗漱完畢，晴雯躺在床上想著以後的事。唉，如今就是能活下去就是好的。別的什麼指望也沒有。

寶二爺如今也成家了，就讓他當自己已經死了。何必徒增煩惱？而且如今的自己已經不是以前的晴雯了，過去的種種都已經不存在，老是回憶過去豈不是太沒意思了？

晴雯把耳朵上的耳環貼身藏好，就怕張氏知道了，又給奪了過去。如今天氣也算是熱了起來，自己還是只有趙氏和張氏的各一套衣服，而且裡面的內衣這些東西總不好穿別人的。趙氏倒是用以前的剩棉布給晴雯做了兩個，可是這哪裡夠？如果能當五兩，就可以買一卷布了，衣服可以自己做，夏天到了，要勤換衣服。

晴雯想著事情就睡著了。第二天又把院子里的菜澆了一遍水，就等著明天去集市上去了。趙氏把第二天要拿去賣的兔子皮給整理出來，放在一個竹籃里，晴雯沒有可以賣的東西。張氏什麼也沒有準備，手裡沒有閑錢，就不想去趕集了。據說鎮上離村裡很遠，要起的很早才能趕得上集市，而且全都是靠腳走。所以很是幸苦。張氏自然不想受這個罪，就先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明天不去趕集了。趙氏自然知道她是什麼德行，也沒有說什麼。

晴雯聽說張氏不去了，自然高興，要是她跟去了，看見自己去當耳環，不把錢要過來才怪！到時候自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等早上雞才叫了一遍，晴雯和趙氏就起了床，帶上兔子皮，到村口與一群媳婦集合。

大家都是熟人，所以熱熱鬧鬧的說開了，見到晴雯，就問趙氏：「這個，就是你的遠房侄女兒，現在都好呢？」一個圓臉的媳婦問道。

「嗯，病已經好了，我怕她在屋子裡悶得慌就帶她出去看看。」趙氏回答說。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趙氏對外說的是晴雯是來投靠她的遠房侄女，因為路途遙遠，所以才來就生病了。那張氏也不想麻煩，所以認可了這件事。要不然還不知道被說成什麼樣。

「唉，你這侄女長得可真水靈，好像大戶人家出來的一樣。」又一個媳婦說道。

「她以前也是有爹疼有娘愛的，可惜她爹娘都染病過世了。他那狠心的表兄就把她給趕了出來。還好她記得還有我這門親戚，才不會被自己的表兄給賣了。」趙氏說道。

沒想到趙氏還挺能編故事，不過也差不離。

「真是可憐，這世上怎麼有那麼狠心的人？姑娘，你就安心在我們李村呆著，在這村裡，沒人欺負你！」

晴雯笑著點了點頭，趙氏說道：「這是你鐵牛嬸，是個好心腸的。對了鐵牛家的，你不是要去綉鋪拿綉品嗎？幫我這侄女也拿過來一些，她的手藝很好，一定能讓綉鋪滿意的。」

李鐵牛家的說道：「多大點事，姑娘，你今天就跟著我去，保證給你拿到。」

晴雯說道：「嬸，你就叫我晴雯。謝謝嬸！」這裡的人真淳樸。

「晴雯？真是個好名字。果然比不得我們鄉下啊，看看我們這些閨女起的名字，要不是什麼花，就是什麼草的，簡直是土掉渣了。瞧一瞧人家的名字，多好聽。」

又一個婦女說道。

「哎呀，你們別老為著晴雯侄女轉，瞧都被你們弄得不好意思了，好了好了，人都到齊了，咱們出發，再不走，就要晚了！」

「對啊，對啊，晚了賣東西就賣不出去了，走走走。」一大群婦女就朝幾十里的鎮上趕了，這裡面還有些男人，也是要趕集的，不過都在最前邊，估計是這群婦女唧唧咋咋的，受不了，也可能是不好意思。這鄉下可不像那豪門裡面講究什麼男女大防，要不這群女人也出不去了。晴雯做丫頭的時候，要給主子傳話，遞東西，也不可能給你講究，再說你一個丫頭，還男女大防，簡直是笑話，所以拋頭露面是一定的，如今和這些人混在一起也不覺得怪異。

眾人說說笑笑，一路上也不覺得累，大家都是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的有，玩笑的有，還有互相問對方今天賣了什麼東西，又要買什麼東西，氣氛很熱烈。晴雯一下子就覺得心情開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