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國之亂

第1章 帝國之亂

時序已進入三月,在南方本該是草長鶯飛,柳絮飄飄的暖春,而在北國,卻還是冰雪皚皚的嚴寒季節,瀾江的江水流動的速度也顯得遲緩而笨重。在北國的王宮裏,大臣們正瑟瑟地坐在那裏,一臉的愁雲慘霧。

日前齊毅國突然率軍來犯,目的在於北國的糧草,北國一直是以農耕為主的國家,致力於農業生產,百姓的生活都比較富足,而與北國邊界的相距僅一江之隔的齊毅國,崇尚軍事,致力於擴張軍隊,一直以來兩國都互不相犯,倒也相安無事。直到,三個月前,齊毅國新皇登基,正大力整頓國內的經濟,力圖改變以往缺糧,國庫入不敷出的困境,於是就將矛頭瞄向了旁邊富饒的北國,欲將其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一來國土可以得到擴張,二來財政上的事情可以得到永久的解決,於是,進攻一事就這樣鋪展開來。

北國王宮裏,王上也是一籌莫展,國家面臨的災難,他亦有責任,北國就是他的家,國不在了,他的家將何在。坐在這高高的王位之上,他心力交瘁,他不僅有千萬的子民,還有他的王后和兒女,如果國家保不住了,他將有何面目再苟活於世,他的妻女又該何去何從。

「現在,齊毅國屢屢侵犯我國邊境,步步進逼,我國的兵力又不如齊毅。齊毅王前幾日送來帖子,只要我們臣服於齊毅,做齊毅的屬地,他們就停止進攻,並保證不傷害北國的百姓。本王想聽聽大臣們的意見,不知你們有何見解?」王宮議事殿上,王上此話一出,立刻引得各個大臣如熱鍋上的螞蟻,爭相討論了起來。

「啟稟王上,我們不能就這樣屈服,如果就這樣拱手讓齊毅國來統治我們的國家,那我們北國的顏面將何存,我們這些守護百姓的人應該給他們一個交代,臣寧願戰死沙場,也不要做一個不戰而降的懦夫。」

站在柳太傅身邊的南宮將軍,是主戰派。南宮將軍,全名叫南宮宏烈,十六歲便隨父出征,二十二歲襲位,三十年來,一直守護北國的安寧。只是自二十幾年前,北國終於安定下來,不再飽受戰亂之苦,就一直致力於農業生產,百姓生活安居樂業,漸漸就疏于軍事,以致在齊毅國進犯的當下犯難。南宮宏烈本是武將出身,自然是主張打仗,以維護國家的安定。而其他的文臣卻不這樣想,他們大多是主和派,朝堂上的爭執就這樣僵持着。

「王上,現齊毅國來犯,正是我國休養生息之際,若和他們打起仗來,我們並無多少勝算啊!」站在南宮宏烈身邊的柳太傅如是說道。柳太傅名叫柳岩,是當年的狀元,現年四十有八,膝下育有一兒一女,兒子也在朝廷為官,在禮部當值,已經育有一子,女兒柳夏,年方十六,正是待嫁之齡。柳岩主張和解的原因無非是保得百姓和家人的安定,現在的北國確實不適宜打仗,戰爭帶來的災難,往往是百姓遭殃。

「王上,柳傅說得有理啊!我國的兵力確實難以和齊毅國抗衡,而且戰事一起,首先遭殃的是百姓啊!我國的百姓安居樂業了這麼多年,實在不想再遭受顛沛流離的生活,請王上三思啊!」禮部尚書林長清如是說道。

「王上,萬萬不可,這實在有損我北國的國威啊!微臣請求王上,讓微臣帶兵出征。」南宮宏烈硬聲說道,在他的看來,可以戰死,卻萬不可屈辱的活着。南宮宏烈也是有家室的人,妻子和女兒的生死他不是不在乎,只是,要活得有尊嚴,不能辱沒了家風,辱沒了君王幾十年來的信任。

「將軍此言差矣,維護國家的聲譽固然重要,但是,身在朝廷要心繫百姓,怎麼讓百姓生活得安定才是重中之重,請將軍以天下的百姓為要啊!」柳岩力爭道。在他看來,國家的威望,尊嚴,都沒得百姓的生活和安定來得重要,他一定要為百姓爭得一條活路。

大臣們各抒己見,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着實讓北王溫仲很難決定,他又何嘗不是心繫天下,但他也是一國之君,叫他如何做得出這種有辱一國尊嚴的決定來。

「大臣們都退下吧!今天的事就議到此,本王會考慮大臣們的進言的。大家都散了吧!南宮宏烈留下,隨本王到坤儀殿。」

在宮人的攙扶下,來到了坤儀殿,北王扶著雕花椅扶,疲憊地開口道:「南宮將軍,本王知道你一片衷心,都是為了國家,但你老實告訴我,我國的軍隊若執意和齊毅的軍隊抗衡,有沒有勝算的可能?」

南宮宏烈忙屈膝跪地抱拳道:「稟王上,我國這些年來致力於農事生產,軍隊早已大不如前,加上寒冬,百姓都處於休養生息之中,糧草的供應也比平時困難。若出兵的話,勝算幾乎沒有,但是,臣懇求王上,讓臣領兵出征,就算是戰死,臣也不願辱沒了北國的尊嚴,臣死不足惜,若就這樣不戰而降,是會被天下人恥笑的,臣不願看到北國的聲譽就這樣毀了,請王上成全。」

北王走下座椅,扶起跪在地上的南宮宏烈,道:「本王知你說的有理,是為了國家,但本王也何嘗不想就這樣轟轟烈烈地戰死,要好過屈辱的臣服。可是,本王不能,本王身系百姓的安危,本王不能棄百姓的安危於不顧,戰爭會造成多少人的流血犧牲,家破人亡,這都是百姓所不能承受的。況且,齊毅的王也是個有才能的君主,若北國到了他的手裏,本王也沒什麼好遺憾的,只是愧對列祖列宗,先王把江山給了本王,本王卻不能替他好好守住,還輕易易主,是本王無能。齊毅王接手北國后,必定容不下本王,本王只希望,在本王去了后,將軍能夠替本王照顧好妻女,請將軍一定要答應。在這裏,本王給你跪下了,求將軍成全本王的決定,偷生也好,懦弱無能也好,為了百姓,本王願意背這個罵名,只是求將軍不要再固執,成全本王的心愿,為全國百姓放下尊嚴。」說着,北王直挺挺地跪在了南宮宏烈的面前,南宮宏烈忙扶起北王道:「王上,您莫要如是說,您這樣是折煞老臣了,老臣答應您就是,老臣答應您就是了。」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就這樣抱成一團,老淚縱橫。

王宮御花園,花草都被冰雪覆蓋,失去了原有的色彩,一片雪白,唯一盛開的梅花,也和雪色融成一片,只有偶爾的一屢幽香,讓人能感覺到園裏的活氣。御花園的北面是飛絮宮,是北王唯一的女兒溫絮的寢殿,南面是王后也是溫絮的生母顏凈的寢殿鸞鳴殿,每當花開的季節,母女倆便常常在這偌大的花園裏散步。

今日的鸞鳴殿顯得相當的沉悶,北王坐在往常王后小憩的暖椅上,明黃的衣袍在他的身上也顯得有氣無力起來,滿臉的愁容讓他看起來更顯得蒼老了很多,他拉過站在他身邊的王后的手,拉她坐在他的身側,對她略略一笑,就像當年他們倆初見時一樣,他抬手,緩緩撫摸這張略帶細紋的卻仍可見當初美貌的臉,眼神里滿是眷戀。

「顏顏,你我從相識到現在有多少年了?」北王望着他的王后的眼睛,緩緩問道。

「王上,我們在一起三十二年了,絮兒都可以出嫁了。」王后笑着說道。

「都三十二年了啊,咱們的絮兒也都這麼大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想當年,我們在先王的壽辰上相識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記得那時的你喜歡穿紅衣,特別地惹眼,我的眼睛就這樣在你的身上離不開。知道你最吸引我的是什麼嗎?」北王轉過眼,望向殿門外,思緒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是什麼?」

「是你那一身的溫煦,那時你雖著紅衣,但你神態淡然,姿態嫻靜地坐在那裏,彷彿這個世界與你無關,不明艷,卻照人,本王當時就想,這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怎能就這麼與世無爭地生活着,如何才能走進她的生活。後來本王還是走進了你的生活,把你帶進這**之中,一心只想要將你留在身邊,卻不想禁錮了你,想到你在這人人爭寵鬥狠的宮裏怎樣的難熬,本王是心痛,但又不舍,明知你想要的生活就是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過完此生,卻還是不願沒有你陪伴的日子,是我自私。顏顏,你告訴本王,你恨過本王嗎?」溫仲看向顏凈,眼裏滿是歉疚。

「仲,說不恨你是不可能的,你將我帶入這**之中,我每天都在想這樣的生活何時可以結束,可是,我又是愛你的,你為我做的我都知道,宮中的生活雖然難熬,但有你的陪伴和呵護,我心已知足,加上後來為你添了孩子,就想守着你們,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名分我不計較,我只是想要你們在我身邊就足夠了。仲,你不必自責,留在這王宮之中,你給了我女人所有的幸福,我就再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他溫仲是北國萬人之上的王,卻連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完美的人生的機會都沒有,平凡的生活也成了一種奢望。只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才發覺最割捨不下的不是這無上的權利和享用不盡的財富,而是擁有的最平凡的幸福。若他的犧牲能夠保得他們母女和兒子的安全,那麼他死得也安心了。

「仲,你的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傳太醫來看看?」顏凈摸著丈夫的臉,顯得焦急了起來,近幾年來,溫仲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真的怕有一天他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離開,那她該如何生活在這個沒有他的地方。

溫仲微微笑着,將顏凈放在他臉上的手握進手心,並順勢摟過顏凈的肩,讓她靠在他的懷裏,「沒事,只是沒休息好,我在這裏歇息一下,你陪我坐會兒就好了。顏顏,我好久都沒看到絮兒了,她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顏凈將身子移了移,更偎近丈夫懷裏,才開口道:「仲,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們的女兒,她除了有時來我這裏坐坐,其餘時候就在自己寢殿,現在肯定在她的殿中看書。」

「這就是咱們的女兒,像極了當初的你,一樣的漂亮,一樣的愛靜。顏顏,本王還有點事處理,你去女兒那邊走走,免得一個人在這寢宮之中寂寞,順便告訴她,他的父王很想她,等本王忙完了就去看她。」

「嗯,我等會兒就去,你也要注意身體,我看你最近又瘦了不少。」顏凈的臉上滿是擔憂。

「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那我先走了,我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我才能安心地走。」

「我知道了」顏凈自北王懷裏起身,一旁的宮女忙上前來遞上斗篷,顏凈接過斗篷,替北王穿上,順手拍了拍上面的皺褶,細心地拴好繩結。

溫仲握了握在他身上忙碌的小手,「本王走了,答應本王,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照顧好自己。」顏凈含笑點着頭,目送溫仲走出宮門,不見了身影才調回目光,轉身喚宮女拿來斗篷穿上,往飛絮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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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煙柳絮淡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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