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月(伍)

雙月(伍)

白婉聽后像是被一盆冷水澆到了頭上,原本有些激動的情緒瞬間轉為了失落。

「你是說他失蹤了?」白雅問道。

李鈺安點了點頭,抿下一口茶水。「我去過鄭松的家中,他家中空無一人。聽周圍曾經見過他的人說說,鄭松大約五天前急急忙忙地出了門,之後就再也沒見他回來過。」

「你是怎麼查到的?」白婉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消息是真的,至於接下來怎麼辦還得看你。」李鈺安淡定自如地回答道。

「唉,好不容易有了點線索,現在可好,又像只無頭蒼蠅亂飛了。」白婉有些失望地坐下,耷拉著一張苦臉說道。

「你可是京都第一女捕頭,不破點大案子也對不起你這第一的名頭啊,是吧。」李鈺安放下茶杯,笑道。「如果你想要去那鄭松的家裡看一看,我倒是不介意帶你去。」

「走,帶我去看看。」白婉起身就準備向屋外走去。

「不先吃個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呀。」李鈺安見她如此匆忙,這又快到飯點了,便問道。

「不吃了,如今是六扇門的臉面壓在這件案子上。時間拖得越久,對於辦案來說越不利。」她一本正經地說完后大步流星地出了屋門。

看著她急匆匆出了門,李鈺安並沒有急著跟上,而是坐在椅子上望著她遠去的身影,扶著下巴,嘴角揚起了一抹頗有意味的笑容。

「對你的目標還滿意嗎?」

「還不錯。」

「接下來就該到你表演的時候了。」

「就讓我看看這個京城第一女捕頭,撕心裂肺的樣子吧。」

「有時候無形之中的東西,更加致命。」

…………

鄭松的宅邸坐落於京都最為繁華的地帶,光是這裡的地皮少說也得萬兩銀子往上。能住在這裡的人不是富甲一方的鉅賈,就是朝堂之上的大臣,無一不是人前顯貴的人。而他只是一個地下賭場的老闆,卻能坐擁如此地段的豪宅。不得不說他這些年不知道靠這個賭場賺了多少錢,又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偌大的宅院此時空無一人,甚至連大門的鎖都沒有鎖緊,被白婉一刀柄就給撬開了。

白婉並沒有帶著很多人前來,隨行的也只有李鈺安一人。用李鈺安的話來說,多一個聰明的幫手比多一群愚笨的幫手要有用的多。

走進了這座豪奢的府邸,一眼望去,院子里的落葉七零八落一地,一陣風吹過捲起了滿地的枯葉,周遭寂靜無聲,略顯凄涼。

二人推開了屋門,屋內已是一片狼藉,衣服書籍散了一地,還有七歪八扭的桌椅板凳,應該是不小心撞翻摔在地上碎了的茶杯。

「看了他走的時候很匆忙啊。」白婉看著眼前的一副景象,說道。

「他肯定是有什麼事,否則一個正常人不會連門也不鎖。」李鈺安伸手撿起了地上的一本書,附聲道。

「我覺得不太對勁。」白婉突然走上前,盯著此時大開著的扇窗,「你看著屋子這麼凌亂,一定是翻箱倒櫃地找過什麼東西。而這扇窗大開,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五日前剛下過一場大雨。就算再著急出門的人也不會將這扇窗大開著吧。」

「那你的意思是?」李鈺安看著此時白婉陷入沉思的背影,問道。

「如果不出意料,鄭松應該是出門前在屋內找過什麼東西,然後著急的出了門,之後便沒有回來過。或者說……」她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趴在了扇窗的窗沿上細細看著,「你快來看,這窗沿上有痕迹。」

李鈺安走上前一看,確實,這窗沿之上像是有被刮過的痕迹,只是痕迹不明顯,一般情況下不細看發現不了。

「你說有沒有可能在鄭松離家後有人從窗戶翻進來?」白婉轉頭看著李鈺安問道。

「這……不太可能吧,這門明明就沒鎖,為什麼不從屋門直接進來?而是要從窗戶翻進來呢?」李鈺安搖了搖頭,答道。

「這就要說這鄭松的聰明之處了。」她走到了桌旁,端起桌上已經燃完蠟燭的蠟盞。「一般情況來說,這蠟盞在不吹滅的情況下可以燃燒一整天,而這蠟油也會隨著蠟盞留下,積在蠟盞的凹槽中。若是鄭松知曉離家後有人會潛入這裡,於是點上了蠟盞,開了屋門,演了場空城計呢?」

她看著李鈺安,「我總有種預感,鄭松翻箱倒櫃找的那個東西,就是這件案子的關鍵。」

「你這是什麼?女人的直覺?」李鈺安笑眯眯地看著她說道。

「不不不,這是一個捕頭的直覺。」白婉搖了搖手指,回答道。

「現在主要是要搞清楚是哪些人來過這裡?為的又是什麼東西?和錢三口中說的那個東西會不會是同一個?」白婉低下頭,再度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語著。

李鈺安在屋子裡四處看著,整間屋子的東西被弄得七零八落,想要找到些什麼都顯得有些困難。

他站在了一面牆面前,細細地端倪著。

「你快來看看。」李鈺安的話語打斷了白婉的思考,只見李鈺安用手指輕輕敲擊著牆面,很明顯有一塊地方和其他地方所發出的聲響不同,顯得有些低沉。

「看來我們要找個東西把這塊地方砸開」李鈺安指著牆上的那塊發出低沉聲音的地方,看著白婉說道。

「不用。」只見白婉身形一轉,站在了李鈺安的身前。「你往後面退兩步。」她還不忘提醒一下李鈺安。

李鈺安有些不清楚她要幹什麼,但是看她這個架勢,莫不是要徒手開牆?李鈺安想到此處不禁咽了口口水,這還是個女人嗎?

白婉右手捏拳,集全身上下的一股力量匯聚於拳心,對著牆面就是一拳。

不出所料,在牆面被白婉一拳砸穿的一瞬間,牆後面露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空洞,裡面擺了一個木盒。

「這……這……」李鈺安冷不丁地冒起了冷汗,這可把他給看呆了。這是一個女人該有的力量嗎?雖說這牆後面是空心的,可依這牆面的厚度一拳砸開,連一個魁梧漢子想要做到都難。

白婉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一個收功的動作。

「別驚訝,這是我身為京都第一女捕頭應該做的。」白婉笑眯眯地轉頭看著他,後者的臉上各種情緒匯聚一起,眼底里透露出一絲恐懼。

要是她給自己身上也來上一拳……嘖嘖嘖,想都不敢想下去,李鈺安有些哆嗦起來。

白婉伸手將藏於牆后的木盒拿了出來。木盒做的並不精緻,僅僅是一把小鎖,在白婉的一掌之下便破開了。

木盒中只放了一本略顯陳舊的賬本,看起來貌似是有些年頭了,厚厚的一本正好擠滿了盒子。

「這是……」白婉略帶疑惑地從木盒中將賬本拿出,然後開始翻閱起來。

「這應該是賭場的流水賬吧,難怪要放的這麼好,這要被官服發現了恐怕少不了牢獄之災。」李鈺安也湊上前來說道。

不過白婉全神貫注地翻看著賬本的內容,貌似沒有聽到李鈺安的說話。

「弘嘉二年七月初九,刑部左侍郎厲萬坤輸現銀四千兩,銀票一萬兩,合計一萬四千兩。」

「弘嘉二年九月十四,羽冠詔童超輸現銀一千兩,黃金一千兩,銀票三萬兩,合計白銀三萬一千兩,黃金一千兩。」

「弘嘉三年一月十一,京平王孫裘輸銀票十萬兩。」

「弘嘉三年一月十一,京平王孫裘贏白銀二十一萬兩。」

「弘嘉三年一月十五日,京平王孫裘贏白贏四十五萬兩。」

…………

白婉一頁一頁念著,好像那些萬兩白銀只是單純的一個數字。這天下的很多人這輩子都無法想象到四十萬兩白銀是什麼樣子,那是可以堆成一座山的銀子,是全國軍隊半年的軍餉,是整整一年的賦稅。可這一個晚上,說輸沒了就輸沒了。

一旁的李鈺安聽著白婉念出的這些數字,完全就沒有一個概念。在他的腦子裡,一千兩銀子可以包下全京都最豪奢的酒樓,請最好的清倌,喝最好的酒。至於四十萬兩,活了這麼久還真就沒想過。

現在想想自己還是挺沒志向的。

「咦,這裡少了一頁。」突然白婉不念了,低頭看著賬本上被撕掉一頁的痕迹,有些疑惑。

「難不成……這便是……」李鈺安瞬間想明白了些什麼,二人四目相對,點了點頭。

「這缺少的一頁,應該就是這件案子的關鍵了。我想他們也應該在找這缺少的一頁。」白婉合起了賬本說道。

「這些個當官的,到底貪了多少?這隨便一個晚上的賭資都夠一個縣城一年的賦稅了。」李鈺安有些氣憤,像他這種窮人家的孩子最看不慣那些貪贓枉法的惡官了。

「這就是一個國家的黑暗面啊,這本賬本上記錄了朝中高官在賭場的流水,甚至於還有皇帝的舅舅,京平王孫裘也在其內。若是這本賬本傳了出去,那可真的要大亂了。」白婉看著他,一臉嚴肅地說道。

「那現在該怎麼辦?」李鈺安問道。

「先回六扇門再說,這本賬本放在六扇門才是最安全的。等我向六扇門總捕頭稟告這件事,再由他做定奪。」

李鈺安聽後點了點頭,畢竟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哪裡不如放在自己人那裡來的保險。

白婉將賬本揣進了懷中,然後二人迅速地離開了鄭松的府邸。

「大人,這本賬本上記錄了上至親王,下至五品官員在賭場豪賭的證據,我擔心放在別處會被奸人所盜,所以還請大人做個定奪。」

白婉站在六扇門總捕頭羅堅的面前,那本事關朝野動蕩的賬本就放在了桌上。

「白捕頭辛苦了。」羅堅似乎對這本賬本沒有什麼興趣,此時的他正逗著手中提著關在籠中的一隻鸚鵡。

「大人,這本賬本少了一頁,我懷疑那缺少的那一頁與京都近日的連壞殺人案有著莫大的關係。」白婉對羅堅專心逗弄著鸚鵡的舉動似乎有些不滿,但又不好表現出來,只得接著說下去。

「那就好好查,你可是咱們六扇門的金子招牌,可不要給咱們六扇門丟臉啊。」羅堅看都沒有看白婉一眼,淡然地說道。

「是大人,我一定會盡心竭力地查出真相。」白婉答道。

「那就先下去吧。」羅堅揮了揮手,示意白婉可以退下了。

白婉彎腰行禮后便轉身出了屋子。

「小鸚鵡啊小鸚鵡,你說管了不該管的事,是不是會引火燒身呢?」羅堅似乎在和籠中的鸚鵡說著話。

許久之後,他放下籠子,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賬本,放在了正在燃燒蠟燭的燭台上。

看著那本賬本一點一點地被燒成灰燼。

「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做的別做,不該管的別管。你執意要如此,那也只有用死來讓你閉嘴了……」

話語中,殺機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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