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仁心(叄)

醫者仁心(叄)

蔡奕睡得還迷迷糊糊的,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醫館的門被人重重地敲響。

他爬起身來,想看看是誰一大清早的就來敲門。

他打開門,門口圍堵了大概幾十號人,個個手拿鋤頭木棍,為首的正是昨日請自己去家長看病的阿慶。

此時的阿慶雙眼通紅,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手裡的棍子緊緊攥著,死死盯著蔡奕。

「阿慶?這是怎麼了?」蔡奕一頭霧水地問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便問道。

「鄉親們,就是他!這個蔡奕!我父親就是喝了他開的葯死的!一定是他的藥害死了我的父親!」阿慶怒不可遏地說道。

「你……你剛說什麼?什麼叫我害死了你的父親?」蔡奕聽完后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

「你還在這裡給我裝糊塗!我父親本來都醒過來了,昨晚喝了你開的葯,今天早上起來一看,發現我父親已經死了!你這個殺人兇手!」阿慶氣的臉色煞白,牙齒咬的咯咯響。

「不可能!」蔡奕聽后一聲大吼,「我給你父親開的是清熱解毒的葯!一點毒性都沒有!不可能的!」

「到現在你還想狡辯!我要你血債血償!」說罷,阿慶便將手中的棍子朝著蔡奕砸去,幸虧後者躲閃的及時,否則砸中便是一塊淤青。

阿慶身後的眾人見此紛紛上前,他們都是來為阿慶的父親討個公道的。不少都是阿慶父親生前的親朋好友,這人莫名其妙死了總得有個說法才是。

「阿慶你先冷靜,這件事一定有蹊蹺。」蔡奕從醫館內走了出來,他知道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蹊蹺,若是自己躲在醫館里只會平添懷疑。

「我父親與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何置他於死地!」阿慶的情緒此時已經有些失控了,朝著蔡奕瘋狂地怒吼道。

「阿慶,你相信我。你自己也說的,我與你父親無冤無仇,為何要置他於死地?」蔡奕看著他說道。

「相信你?我父親是喝了你的葯死的,你要我怎麼相信你!」阿慶拍著自己的胸口氣吼道,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三天,你給我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我必給你一個交代。若是真的與我開的葯有關,我蔡奕自當已死賠罪!」

這時一位中年人走了出來。平日里他也常去蔡奕的醫館看病,對於這個回回都不收葯錢的年輕大夫也是頗有好感。

「鄉親們,聽老漢說句公道話。蔡大夫平日里的為人想必大伙兒也都知曉,反正老漢是不相信他會幹出如此這般毒殺人命之事。」中年人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安靜了下來。中男人見沒人說話,便繼續說了下去。

「既然蔡大夫說了給他三天時間,那便給他三天時間。若是其中真有誤會,那我等自當賠罪,若是確是因為蔡大夫的葯造成阿慶他爹的死,那就如蔡大夫所說的,交由大伙兒處置。」

眾人聽后便不再有騷動,畢竟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受過蔡奕的恩惠,如今這般已是忘恩負義之行為。

「阿慶,你覺得這般可好?」最後中年人還看了眼阿慶,畢竟這件事還是他最有發言權。

「那便按王伯說的,若是三日後蔡奕給不出一個完整的說法,那便由我來血債血償,以祭我家父在天之靈!」說罷,阿慶轉身走了,眾人也都紛紛散去。

蔡奕見眾人散去,也是鬆了一口氣。當下雙腿一軟,坐在了門口的石階上。

他扶著腦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阿慶家中看看,畢竟只有親眼見到了阿慶父親屍體才能知道其中的原因。

當他來到阿慶的家中時,發現阿慶並不在家,想來應該是去置辦喪事的用品了。想到這兒,蔡奕的腦海中便聯想到早晨發生的那一幕,心中難免不是滋味。

蔡奕的父親曾是遠近聞名的大夫,他救過很多人,可是到頭來卻救不了自己,病死在了床榻之上。

他推開門,一股惡臭撲面而來。他用布掩住口鼻,然後走了進去。

他發現阿慶父親的屍體還放在床上,可是身體已經開始腐爛發臭,一大群蒼蠅圍著屍體盤旋著,皮膚之上還出現了點點紅斑。

「這是?」蔡奕湊近了一看,屍體的腐爛程度已經相當嚴重。要說現在是開春時節,人死後屍體腐爛發臭少說也要三到七天的時間,可阿慶的父親昨晚剛死,隔天便開始腐爛發臭,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他從隨手帶的藥箱中取出一把小刀,然後戴好特製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割下了一塊帶有紅斑的皮膚,放進了小瓷瓶中,準備等回去時好好研究。

他在屋子裡四下張望,像是在尋找些什麼。

他看見地上有一隻缺了一個角的瓷碗,聞了聞還帶有一股濃濃地藥味,如果不出意料的話應當是昨晚阿慶父親喝葯的碗。他撿起了碗,用布包好一併放進了藥箱之中。

正當他準備離開阿慶家時,撞見了阿慶抱著一堆紙錢元寶回來。

「你來這兒做什麼!」阿慶見著他,眼神中止不住地憤恨。

「我……我來調查你父親的死因。」他低下頭不敢去看阿慶,那種眼神,在自己雙親離世時也曾出現過。

「調查死因!哼,我父親就是被你害死的!還說什麼調查死因!」阿慶身體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懷中抱著的紙錢元寶散了一地,拳頭握得死死的。

「你相信我,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滾!我不需要你這個殺人兇手給我公道!」阿慶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想伸出手去拍一拍阿慶的肩膀,卻沒有這個勇氣。在即將走出門時,回過頭看了一眼立在原地哭泣的阿慶,長嘆一聲,揚長而去。

夜晚,醫館內蔡奕坐在桌前,點著一盞微弱的燈火。桌上蘇瀟瀟送來的飯菜已經涼透了,他顧不上吃一口飯菜,從回來之後便一直翻著古籍,想從中找到什麼線索。

蘇瀟瀟靠著一旁的椅子睡去了,她知道了早上發生的事,放心不下蔡奕一個人於是便在這裡陪著他。

「癘氣流行,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疫者,四肢無力,雙眼發白,上吐下瀉,渾身發熱。死後屍體自內而外腐爛,皮膚之上出現紅色屍斑。觸及疫者皮膚,用物者皆傳。」

他翻著一本古醫籍,盯著上面寥寥的數字細細念道。

「疫源自畜牲而來,中疫者,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之而一國傾滅。」

他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來,眼中中儘是惶恐之色。

這可把熟睡中的蘇瀟瀟給嚇醒了,「你幹什麼呀?咋咋呼呼的。」蘇瀟瀟抱怨道。

「不好,阿慶的父親應該是吃了帶有疫源的牲畜,所以死於疫情。」

「你……你是說疫情?」蘇瀟瀟聽見疫情二字,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她雖然沒有經歷過,可聽老一輩的人說起,幾十年前閩越之地發生過一次霍亂,當時沒人在意。但是僅僅過了半個月,染上霍亂的人便數以萬計。朝廷沒有辦法,於是便下令焚城燒屍,當時那一場霍亂死傷無數。

「對,阿慶的父親很有可能感染了疫情,他死前出現的癥狀和死後屍體的腐爛程度以及屍身上出現的紅斑,都符合疫情的特徵。」蔡奕眉頭緊鎖,沉聲道。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蘇瀟瀟看著他問道。

蔡奕陷入了沉默,片刻后開口說道:「我不確定阿慶有沒有感染上疫情,但是如果現在不儘快焚毀阿慶父親的屍體,那等傳播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咦,你這個碗為什麼缺了一個角?」蘇瀟瀟見桌上擺著一隻缺了一個角的瓷碗,於是便想伸手去拿起來看看。

「別動!」蔡奕見著了當下一聲怒吼,這可把蘇瀟瀟嚇到了。

「那是我從阿慶家中拿來的,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阿慶父親生前喝過葯的碗。很有可能已經沾染上疫源。」蔡奕看蘇瀟瀟把手縮了回來,這才鬆了口氣。

「那你還把這麼危險的東西放在自己這裡。你不要命啦!」蘇瀟瀟聽話便有些來氣了,直直抱怨著蔡奕。

「我這不是要做研究嘛,要是不去查,哪裡找得出阿慶父親的死因。」

「切。」蘇瀟瀟朝著他丟了個白眼,「你看看你,盡心儘力為他們好,可他們呢,反過頭來就是一棍子。」

「不管他們這麼想的,我既然身為一名大夫,救死扶傷就是我的責任。」

「喲,沒看出來你還這麼偉大。」

蔡奕聽后微微一笑,「你現在才發現?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發現不了了。」

「偉人,您老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拯救蒼生不是嗎?」

蔡奕聽后才發現蘇瀟瀟送來的飯菜擺在桌子上動也沒動過,肚子開始咕咕叫了。

他坐在桌前,開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要不要我給您老熱熱?」蘇瀟瀟端了一碗水放在蔡奕身旁。「慢點兒吃,小心別噎著,又沒人和你搶。」

蔡奕看著她嘿嘿一笑,「要我說你這手藝就是絕了,以後你要是開個飯館,生意絕對紅火。到時候我可就要你養著我了。」

「少貧嘴,快吃。」

蘇瀟瀟坐在他身旁靜靜地看著他,她突然發現,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著小日子,也挺好的。

他們可能還不知道,一場災難,正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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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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