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聽說

第三十六章 聽說

醫院裡靜悄悄的,偶爾會有一兩聲走路聲,滲透不隔音的門傳進,符笑心咚咚咚的鼓個不停。

她怕呀。

在家裡大夏天一個人睡覺,用被子從頭髮絲到腳指頭都捂得嚴嚴實實,連呼吸都是憋不住,露個鼻子吸口新鮮空氣,又捂好那種。

而那樣睡覺起來的後果就是,第二天,頭髮濕噠噠,身上汗淋淋,早上起來要洗澡洗頭髮。

她母親那段時光經常說她一天到晚洗頭髮,以後還沒有老,頭髮就掉完了。

此時此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是名為醫院的地方,她腦子裡天馬行空想得更多。

天黑之前,符笑讓符媽帶著哥哥嫂嫂都回家了,此一個人躺在窄小的病床上,難免有幾分蕭瑟的意味。

白天睡得多,現在睡不著,輾轉反側,思緒雜亂。

想的多了,隱隱作痛的腦殼,更清晰的感知頭昏腦漲。

符笑支著手坐起來,望向窗外那一輪皎潔的月光,在潑墨的夜空中顯得分外透亮。

思及不久前抽回手,嫂子暗惱的臉,符笑不想撕破臉,又特意把雙手都放在嫂子的手上,然後看見一幕心驚肉跳的畫面。

嫂子這一胎是順產,生的並不順利,熬了七八個小時,生下來孩子並不健康,嫂子懷孕期間白天打,晚上打麻將晚上還熬夜打,影響了下一代,經常大病沒有,小病不斷。

嫂子沒有當著她的面說過什麼不著四六的話,在她背後,逢人就暗示說,快生回來待產時,去醫院裡陪符笑久了,不吉利,孩子才會隔三差五的生病,打針吃藥。

上輩子符笑沒有替人打掃衛生,自然沒有在醫院住院這等事情。

這輩子,她不按前世的路走,不穩定因數頗多,而嫂子就是一個不穩定因數。

上輩子,嫂子生小孩子,做月子都是在外面,小孩子三個月的時候才回來。

媽媽在那邊照顧了三個月,爸爸去了一個多月,她一個人在家裡呆著,一個人住著一棟大房子,連上樓梯都是豎著耳朵上,早上起來洗臉都不敢閉眼睛。

經常疑神疑鬼,晚上不敢關燈,也不敢開燈。

開燈怕,關燈也怕,她在崩潰的邊緣過了四天,每天神經都是緊繃的。

到了第五天早上,她爬起來就去打電話,和遠在外地的雙親商量讓奶奶下來陪她。

也就奶奶過來陪她睡覺那段時間,才覺得人生其實是幸福的。

想遠的符笑甚至沒有聽見開門的聲音,一道刺眼的光出現,忽然像一朵巨大的光束在頭頂綻放,明亮的照在病房裡,驅走了黑暗,帶來了光明。

流光中,符笑和進來的護士小姐姐面面相覷。

符笑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有人來查房,燈光把她炸回神。

護士小姐姐以為打了好幾瓶吊針,又傷了頭部的病人已經進入夢鄉,輕手輕腳的進門。

沒準備開燈的她借著走廊上的餘光,看見病人精神抖擻的坐在床上,盯著窗外被烏雲遮住留下點點熒光的月亮在發獃,又倒回門口,按下開燈的按鈕。

護士小姐姐掛著溫和的微笑靠近符笑:「這麼晚了,你還沒有睡覺呢?」

符笑沒有見過這個年輕的護士,回以微笑:「白天睡多了,小姐姐是晚班的嗎?」

「我是中班,下十二點,過來給你量體溫。」護士放好溫度計,誇獎符笑:你家人都回去了,一個人呆著這裡,真勇敢。」

符笑往後靠了靠,靠在硬邦邦的床頭上,硌得慌,焯起枕頭放在背後,舒服了不少,搖頭苦笑:「我好胳膊好腿的,傷的是頭,又不是手腳,哪裡哪般嬌氣,而且,不是有你們這群白衣天使嘛。」

「你家人挺疼你,看你細皮嫩肉小胳膊小腿,也是嬌慣著長大的。」護士小姐姐樂了,她也就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入院幾個月第一次聽見有人當她的面,稱呼她們為白衣天使,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本正經的說著這些激勵人心的話,感覺很滿足,彎著眉頭,滿面柔情,像是不經意間問:「你下午睡著時時候,守著你的男孩子是你的男朋友嗎?」

符笑當然知道護士小姐姐問的是誰,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搖了搖頭,表示他不是。

符笑感覺護士小姐姐眼睛亮了幾分,如欣喜那句不是,心裡重重哀嘆,心裡滿是無奈。

「那他是你的哥哥吧,他白天守著你,視線一直膠在你身上,打針時,一直叫他帶過來的人輕點,別弄疼你,吊水時,聚精會神的一會看吊水瓶裡面還有沒有藥水,怕你不適應,又一直留意你臉上的神情,總之,我們都覺得他好體貼,好周到。」

醫院裡來的病人絡繹不絕,她很少見到一位年紀不大,長的明月清風,又體貼入微,面面俱到的人。

絞著手指頭,符笑暗暗思忖,護士小姐姐說的那個人是明月清風,冷心冷肺的木凜嗎?

莫不是小姐姐,只顧著欣賞他那張具有欺騙性的皮囊,產生幻覺了吧。

符笑不相信的目光太明顯,護士小姐姐詢問:「你這是不相信嗎?我也不相信啦,但是這些都是真的。」

「是嘛。」符笑想到以前,她去醫院,抽血都是她求著他,讓她抱著,現在知道他是有變化,只是護士小姐姐說的這變化,如同換了個人,由不得她相信。

護士小姐姐認為符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把聽到的見到的複述了一遍:

「你還在睡覺那會,他跑去問我們微波爐在哪,來來回回熱了兩趟,後面我聽到他打電話叫人煲湯,說你醒過來要喝。」

符笑在護士小姐姐那譴責的眼神中敗下陣來,口是心非道:「竟然是這樣,我都不知道,謝謝你告訴我。」

護士小姐姐怎麼會知道,上輩子自己堅守著自己的執念,一味地偏愛他,不撞南牆不回頭,遍體鱗傷愛不動才知道放手。

甚至覺得忍一忍,堅持一下,她會是不同的,最後她傷痕纍纍,絕望走了,還丟了一條活生生的小命。

護士小姐不知道符笑的千思萬續,取出溫度計,告訴符笑:「體溫正常,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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