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裂痕

或許是女孩的溫度一點一點蔓延到了顧黎身上，他從自己的世界里，掙扎出來。苟延殘喘。

「思思，沒事了。」顧黎啞著嗓子，輕輕拍了拍季伊思，「讓你擔心了。」

謝謝你，因為你的出現，後來的記憶，皆有你的參與，讓那些灰暗的陰沉的過往，變得有了色彩。

「顧黎哥哥，我們不喜歡她了好不好。」季伊思把臉貼在顧黎胸口，聲音有些顫抖。

她低落難過的情緒清晰地展現在了顧黎面前，她一向把自己所有的軟弱都真真切切地展現給顧黎，不是為了讓他懂她，更不是為了要安慰，只是想讓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想讓他知道。

「你，哭了嗎？思思？」顧黎怔住了，不知所措，伸手想要安慰地回抱她，卻不知道放哪裡合適，有些窘迫。最後只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他從來沒見過季伊思這樣，她在他面前一直是自由肆意的，是快樂的，軟軟糯糯地粘著他。

哪怕偶爾透露出一點傷心，也很快就會自己調節好，看上去沒心沒肺的樣子。

可顧黎知道，她只是隱藏起了那些情緒，雖然他能很直接地感受到，但是每次都不需要他做些什麼，季伊思自己就調節好了情緒。

他一直覺得女孩兒長大了，不想告訴自己，要面子不讓他安慰也沒什麼。所以他背後默默地哄她，用顧黎的當時哄她。

可是這一次，似乎不太一樣。

「沒有哭。」季伊思蹭了蹭顧黎，「顧黎哥哥，我們不喜歡她了好不好？」

「顧黎哥哥，我們不喜歡她了好不好？」

「好不好？……」

「顧黎哥哥……你說話啊！你回答我啊！你不要不說話，你不要這樣啊……」她哭喊著歇斯底里。

她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感覺到顧黎地沉默和僵硬，心底地苦澀瀰漫開來，無力的感覺那麼清晰地席捲了她。

淚水突然就崩不住了，內心的盔甲在顧黎的沉默中，一道一道地瓦解崩潰，那些為了安慰自己，編織地假象，破滅了。

殘忍的、無情的真象，就這麼真真切切地擺在了季伊思的眼前，心裡壓抑的情緒就這麼爆發開來，化作無盡的絕望。

她不怕沒有盡頭的黑洞，但她怕觸手可及的屏障。

因為看不見屏障，所以她一直騙自己，我只要努力，一定可以繼續走下去。

可是她現在連騙都騙不了自己了，這是無法逾越的鴻溝，是她一次一次嘗試后，讓她遍體鱗傷，卻無法放棄的信念。

崩塌了。

那種疼痛和窒息的感覺，像是從骨子裡泛出來，綿延至全身。

「我知道了。」她說得很輕很輕，緩緩地鬆開了顧黎，一小步一小步地後退，抬頭看著顧黎。

「你看著我。」她地聲音很虛弱，透著淡淡的哀傷。她好累好累，真的很累。

顧黎看向她。

臉色煞白，滿布淚痕，曾經笑意滿滿地少女一去不回，消散在風裡。

「顧黎哥哥，思思不會忘記自己的諾言，你喜歡的……」

「我會幫你。」她忍著心口泛起的細細密密的疼痛感，像針不停地扎著一個又一個的孔。密密麻麻。

她像瀕死的魚在路攤上的積水裡一樣，想要活下去，卻不能活下去。

季伊思一言不發地轉過頭，拉著顧黎的袖口，帶他走出角落。。

她不會把顧黎一個人扔在哪，哪怕像現在這樣，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