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 絕配
黎川見到了那個神志不清的蘇杭，不是恐懼不是逃避，餘下的，滿目皆是疼惜。
路途雖然遙遠，但是餘下的路有他陪伴，蘇杭倒是不至於那麼糟糕。
她倚在黎川的懷裡，他是她的依靠，勝過任何人。
……
就這樣，沒有一點徵兆的，蘇杭被黎川帶回了國內。即便他極盡全力的低調，也不免有人知道。
當年蘇杭離奇失蹤，也是轟動一時。好在祁言控制著大量輿論，蘇杭回國的事被他第一時間埋沒下來。多年的兄弟就是這樣好處，黎川不說，祁言也知掩護。
祁言知道了，他們這個小圈子就是瞞不住的，但是礙於事情的複雜性，畢竟蘇杭多年渺無音訊，他們要問清楚了再說。
於是，祁言給剛到家的黎川去了電話，「接回來了。」
「嗯。」
「怎麼樣？我們方便過去嗎？」
「還不方便，改天和你們說。」
「好。」
蘇杭情況不妙，至少…可以說不是很好，聽黎川的語氣便能聽出。
……
蘇杭一下車，便有些慌神。
黎川看她，寵溺的發笑，「這裡熟悉嗎？我們一起在這住。」
蘇杭茫然的搖搖頭，「我以為…我住在那個，我畫的地方。」
黎川愣了一下，拉過她的手往裡走，「我們以前是住過那裡，但是因為不太方便，就搬到這裡了，不喜歡嗎？」
蘇杭搖頭，「沒有不喜歡，住的地方，哪裡都一樣的。」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黎川一路都緊緊握著蘇杭的手，給她最直接的安全感。
因為提前都知道，所以別墅里的人並沒那麼驚訝，只是從前照顧蘇杭的兩位阿姨，不知不覺的，紅了眼眶。
蘇杭看著二人，緩緩開口，「李阿姨，陳嬸。」
黎川吃驚，她竟然記得…
兩個阿姨不敢出大聲，卻從心底里的感動。蘇杭這孩子，她們是打心眼裡喜歡的，當時出意外，她們跟著提心弔膽，牽挂萬分。偶爾提及，還是淚眼汪汪的。
「虧你還記得我們…」
蘇杭微笑，「見了你們就覺著親切，也就記起來了。」
「好孩子。」
黎川看著蘇杭，若有所思，她連阿姨都記得，卻是不記得他了…
黎川帶蘇杭回了房間，還是原來她那一間，不過黎川怕引她傷心，便重新裝修了一番。
為了讓她有歸屬感，黎川特意按著在病房裡的格局給她裝的，蘇杭一進來，便笑了起來。
「好眼熟呀…」
「喜歡嗎？」
蘇杭點點頭，「嗯。」
黎川把她拉到床邊，讓她坐下。
「歇一會兒，我們出去吃口飯？」
「好。」
蘇杭真是聽話，他說什麼，她都要說好，乖巧的讓人心疼。
黎川轉身進了衛生間，出來時手裡多了一條溫熱的毛巾，蹲在她面前，為她擦去一路的凡塵，也希望，為她擦去煩憂…
「累不累？」
蘇杭搖搖頭，抬手撫上他鼻樑上的淤青，專註而認真，好像沒什麼可以打擾到她一般。
「不疼的，寶寶。」黎川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活脫脫還是二十齣頭的模樣。
蘇杭把手搭在那條溫熱的毛巾上，溫柔而又深情地注視著黎川的眼睛。由於蒸發，毛巾漸漸地轉涼。
一絲絲涼意滲入手心，也滲入她的心裡。
他們，為什麼會分開…
為什麼每每想到這，她這顆心都像針扎一樣疼，怎麼也無法再思考下去。
「蘇杭？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蘇杭用力的搖搖頭，呼吸急促，緊緊地抓住了黎川的手，極力地剋制住了自己。
「我頭疼，想睡一會好不好…」
「好，我給你拿睡衣，你睡一會。」黎川不放心的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拿過來遞給蘇杭。
「換上衣服睡，不然不舒服的。」
蘇杭接過，「好。」
黎川背了過去，等著她換完。
「好了。」蘇杭聲音柔柔的。
黎川轉過來，扶著她躺下，為她蓋上被子，「睡吧。」
說完，黎川把窗帘拉了一半，留了一半的光線。
這些與從前截然相反的習慣，黎川也是記得清清楚楚。
「我想…自己睡一會兒…」
「好，那你不舒服了按床頭那個鈴，和在澳大利亞時候一樣的。」
「知道了，不會不舒服，睡一會就好。」
「好，睡吧。」黎川輕手輕腳地走出去，關上了門。
蘇杭今天興緻不佳，他理解，突然換了陌生的環境，她不適應。
褚寧學在沙發上坐著，翹著二郎腿，「睡了吧？」
黎川點點頭。
「給她點時間，她這樣已經表現得很好了。」
「嗯。」黎川也不愛說話，他把所有的經歷都用在了蘇杭身上，如今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他只想，安安靜靜的陪在她身邊，只是她不允許…
蘇杭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想和黎川在一起，現在確實是在一起了，她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也不是不開心，只是覺著他們之間有什麼隔在中間似的。
黎川對她的小心翼翼，她面對黎川時的剋制，還有…她始終叫不出他的名字…
她忘記的，究竟是什麼？
……
暈暈乎乎的，一下午睡得都不踏實，總覺得吵吵鬧鬧的，是夢裡，混亂參雜的夢，卻叫她醒不過來。
蘇杭醒了過來，一身的汗，坐起來望著窗外。
傍晚時分，格外的讓人落寞…
平靜了一會兒，蘇杭簡單整理一下衣物，準備出去。好巧的是，黎川在這時走了進來，一臉的柔和，「醒了？餓不餓？」
蘇杭點點頭，「有點。」
「去吃飯。」黎川走過來，把手搭在她頭上，順勢扶著她起來。
她膝蓋常年累月的疼，行動總有些不便利。
兩個人出來吃飯，都是蘇杭愛吃的飯菜，清淡可口，香氣撲鼻。
蘇杭看著哥哥也坐在一旁，知道是自己睡過了時辰，大家都這麼等著她。
「睡得還習慣嗎？」褚寧學給她夾了一塊肉。
蘇杭點點頭，「挺好的，和以前差不多。」
「嗯，那就好，多吃點。」
在褚寧學眼裡，他的妹妹哪哪都好，就是太瘦，瘦到你碰著她就覺著會散了一樣…
蘇杭身心俱疲的，飯菜可口，可是吃了不少。
叫兩個大男人看著開心了不少。
你說蘇杭不幸吧…
她又有這麼多關心她的人。
你說她幸運，可她卻受了太多這世上常人沒受過的苦。
終其一生，她都在為愛而活…
飯後，本該是散步時間。可黎川怕蘇杭適應不了，便留在屋裡陪她看電視，不知道為什麼，她特別喜歡看動物世界…
蘇杭看電視，黎川就坐在一旁鼓搗她的小手，她在身側，他哪有什麼心思看電視？
一雙眼睛恨不得鑲在蘇杭的身上了。
褚寧學撇撇嘴，表示鄙視。
「給你買個小狗好不好？」
黎川不知道又哪來的想法，反正是看著她喜歡看小動物，給她買個小狗她鐵定喜歡。
蘇杭一臉疑惑的轉過頭看他，隨後燦爛笑了起來，「可以嗎？」
黎川順著蘇杭的鼻樑劃下來，「只要是你喜歡，什麼都給你！」
「她喜歡你的公司，你的股份，你的錢，還有你燈火輝煌的大別墅。」
褚寧學在旁邊湊火，瞧不上黎川這副後腿模樣。
蘇杭反駁，「我不喜歡這些…」
「那你喜歡什麼？」褚寧學凶凶的，孩子就是有點傻。
蘇杭低下頭，真的是仔細的思考了一番，「我喜歡…喜歡，喜歡吃鱈魚，喜歡烏冬面，還有…冰淇淋…還有長毛的小動物。還有很多很多，我一時想不出來那麼多…」
兩個大男人著實被她可愛又正經的回答逗笑了，黎川輕輕扯著她的小臉蛋，「怎麼這麼可愛呀…嗯？」
蘇杭皺著眉，不喜歡被人扯著臉，搖著頭往後退。
她怎麼了嗎？她不過就是說了點實話，他們至於笑成這樣…
這別墅里因為蘇杭的到來總算是添了不少人氣。
蘇杭平日里雖然總是悲戚戚的，可是她記憶模糊，頭腦混亂，總是有語出驚人的時候，能叫人是又悲又喜，喜歡的不得了。
黎川有時候會想，要是蘇杭能一輩子這樣糊塗也好。至少，她不至於記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這樣慢慢地，他為她累積快樂的記憶，好叫她往後的人生充滿著甜蜜。
黎川徹底是轉了幕後了，他把公司的大權拿給了紀淮和陸初堯。
紀淮在他身邊多年，他信得過。陸初堯和家裡撕破臉把黎溪娶進家門，給他不為過。
他自己呢，留著些股份，手裡也拿了不少余錢，反正夠他和蘇杭活個幾輩子了，挺好。
他現在每天的生活就是一個中心，蘇杭。
倆人每天招貓逗狗的，好端端的家成了動物園。
黎川真是個務實主義者…
他日夜陪伴蘇杭，硬生生的把自己變成了蘇杭的一部分，這該是黎川最踏實的一段日子。
蘇杭還是會做噩夢，還是會夜裡哭醒，還是有時候會有那麼一小點失控，不過好在，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慢慢學會了如何安撫她，慢慢地找到了兩個人相處的最好方式。
他信那一句，他們，是這世上的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