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混沌域

姬步雲他們回到結界宮殿時，冰夷正坐在宮殿前的一塊大石頭上仰頭望天，臉上隱隱有焦急之色。

看來應青衣的傷情要比她自己說的嚴重得多，連神通廣大的冰夷都開始擔心了。

還沒等姬步雲開口詢問，冰夷直接把他拉到一邊，道：「我剛才看過了，青衣的精神非常虛弱，她受龍道所限，神識之力本來就弱，劍神之陣主要攻擊的又是神識，靠她自己一時難以復原，還會留下隱患，我考慮了半天，兄弟，也許你可以幫她。」

姬步雲道：「大哥，她是因為我才受傷的，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吩咐。」

冰夷道：「我的法力來自天賦，掌控的是極寒之力，對神識修鍊一知半解，青衣現在已經是證聖之身，尋常靈藥對她根本沒用，我剛才在想，修行之龍證聖后需要藉助御龍人才能封神，這個藉助更多應該是神識方面的，你想想有沒有學過什麼能夠幫到她的法門。」

姬步雲根本沒有正規學習過修行，他那點可憐的神識知識基本都是東一鱗西一爪聽來的，聽冰夷所問，他第一反應是螞蟻曾經告訴他：修行之龍依龍道修行，掌握天地萬象、擅長攻伐之術，但道法有缺，必須與御龍人一起同修天之大道，借御龍人天命之力領悟自然之規，才能封神。

別說天之大道，姬步雲現在連神識有什麼作用都不是很清楚，他這個御龍人，也就是個多了塊御龍佩的初級法師罷了。

這時姬步雲又想了大祭司反覆吟詠過的「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以人為一，補天之缺」，心意一動，腦海里出現了應青衣的身影，她靜靜的躺在床上，面容蒼白，神情依舊是冷冰冰的，眼睛卻沒有了平日的風采。

一瞬間，姬步雲恍然好像悟到了什麼，卻又說不清領悟的到底的是什麼。

大祭司、女王、應青衣、御龍佩在他腦海中交替出現，

他理了理思緒，問冰夷道：「大哥，你了解御龍人與修行之龍之間的關係嗎？」

冰夷苦笑道：「我是天生神龍，生而封神，了解那個幹什麼？」

姬步雲又問：「那你對御龍佩了解嗎？」

冰夷道：「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那是老龍用孕育他的玉卵雕刻的寶物，裡面，哎呀。」

說到這，他突然「哎呀」一聲，面露驚喜之色。

他提高了一些聲音道：「玉佩蘊含的是大道之意，戒指隱藏的是自然玄機，玉劍代表的是攻伐之力，有辦法了，哈哈。」

冰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大道有缺，我明白了，哈哈，我說為什麼證聖之龍非得和御龍人一起修行，我明白了。」

他看著一臉迷惑的姬步雲解釋道：「修行之龍依龍道修行，龍道雖然強橫無比，但弱在神識，所以證聖就是龍道的極致，要想封神，就必須捨棄龍道領悟天道。」

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老龍是龍之鼻祖，這世上只有他真正掌握了自然之力，他將修行之龍必須領悟的天道鐫刻在寶物內，只有承天之命的御龍人能運用這三件寶物，所以證聖之龍必須與御龍人一起修行，才能領悟天道。」

姬步雲終於明白那些魔怪、凶獸無法靠近他的原因了，御龍佩蘊含天道，天道自然鎮壓魔道，魔道修行者接近他等於飛蛾撲火。

南婉兒在一邊看兩個人嘀嘀咕咕聊的火熱，拉著大祭司去尋找枯枝落葉，指不上姬步雲，吃貨公主準備親自動手烤螃蟹了。

冰夷看著姬步雲，正色道：「兄弟，你試試能不能通過你，讓青衣與御龍佩之間建立聯繫。」

姬步雲問道：「可以，大哥，不過你得告訴我怎麼做？」

冰夷想了想道：「你與青衣心意相通，你把御龍佩放在神府上，然後試著和她溝通心意，剩下的順其自然吧。」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青衣就能夠藉助御龍佩蘊含的大道之意修復神識」

姬步雲依冰夷所言，盤膝而坐，將御龍佩緊貼在神府上，然後嘗試與應青衣溝通心意。

當應青衣蒼白的面容再次浮現在他腦海時，一束淡淡光華緩緩從御龍佩通過他神府流向了應青衣的眉心。

那寧靜、平淡的光華里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大道之意，姬步雲現在還無法理解這大道到底代表著什麼，只是感覺光華流過神府時，天地與自己已渾然一體。

天地間無所是，又無所不是，只剩下他自己佇立在虛空中，一念所致，彷彿他就是這方天地。

他閉上眼睛，細細領悟這大道之意帶給自己的非凡體會。

應青衣現在也已坐起，雙手食指抵在眉心處，眉心那顆智慧之珠若隱若現，她也在領略這大道之意。

御龍佩的光華通過他源源不斷的流嚮應青衣的神府，他腦海中應青衣的身影已完全沐浴在大道光華里。

姬步雲神府中的法意三劍不知何時出現在這大道光華中，三把小小金劍和三為一，金劍上原本雄渾無比的劍意在大道光華里變得細若蛛絲，藏劍祖師贈給他的那道光影緩緩展開，金劍在光影中慢慢舞動，向他詮釋法意三劍所蘊含的真意。

這是經過藏劍祖庭無數修行者總結、領悟的劍之法意。

一劍向天，一劍向地，再一劍席捲天地。

這些原本深奧無比的劍意在大道光華里鉛華洗盡，只剩下最簡單的招式和最原始的出劍意志。

姬步雲起初看的是劍的招式，但金劍每一次都是從不同角度向著不同的方向刺出，他漸漸明白，法意三劍根本無招無勢，有的只是規則、規律，領悟了這些以後隨手揮出一劍都能體現法意，代表人力的極致。

他在大道光華里依法意三劍的原始意志一遍又一遍的推演起從龍劍，每一招一式現在都具有驚天動地的威勢，每一劍都充滿了劍之真意。

應青衣的身影在他腦海里變得無比清晰，她的面色已經從蒼白恢復到了正常的白皙。她站在大道光華里，也練習起了那套從龍劍法，一招一式與姬步雲完全相同，只是每一劍充滿了完全不同的劍意。

她似在幫助姬步雲推演劍法，又似在告訴姬步雲，不只是一樣的劍意可以驅動不同的招式，一樣的招式也可以表現出不同的劍意。

劍無常勢，意也可無常意。

他們交錯演練，沉浸在無窮無盡的劍意中，不知過了多久，當應青衣的身影從姬步雲腦海消失時，他與玉佩之間也失去了聯繫。

看來不只是應青衣需要通過他，他也需要藉助應青衣才能與御龍佩建立起聯繫，御龍佩、御龍人與龍本就是一個無法分割的整體。

宮殿外旭日東升，兩人竟然修鍊了一夜。

南婉兒不知去了哪裡。

冰夷在他通過御龍佩修行時，為他和大祭司布置了一片結界，結界內有床和桌椅。

大祭司伏在桌子上，亮晶晶的眼睛正關切的注視著他，眼裡布慢了血絲，顯然是一夜未曾休息。

看見姬步雲睜開眼睛，大祭司嫣然一笑，道：「沒事了嗎？」

看來冰夷已經把他幫應青衣恢復神識的事告訴她了。

姬步雲「嗯」了一聲，站起身來，柔聲問：「你沒有休息嗎？」

大祭司垂首道：「擔心你。」

姬步雲明白，自己與應青衣的法力差距有如天地，在他和應青衣建立神識聯繫時，應青衣若有意外，他也會跟著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沒關係，我是御龍人，她是龍，朵兒，我們是通過御龍佩建立神識聯繫的。」姬步雲走近大祭司，把實情告訴給她。

大祭司把自己的頭靠在姬步雲懷裡，低聲道：「她是因為咱們才受傷的，於情於理我們都要幫她，有些事不取決於我們想不想做，而是我們應不應該做。」

姬步雲明白了大祭司的意思，道義所在，就是有再大的危險她也不會阻攔他幫應青衣。他剛想和大祭司說他已經初步領悟了法意三劍的事，外面傳來應青衣冷冷的聲音：「該回去了。」

她身後跟著冰夷和睡眼惺忪的南婉兒。

應青衣看了姬步雲一眼，一句話沒說，就像昨夜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

姬步雲牽起大祭司的手，冰夷揮手收回了結界。

這時，萁十七的身影隨著一陣微風出現在幾人面前。

他恭恭敬敬的向冰夷、應青衣分別施禮，道：「家父聞聽神龍、七島主仍在東海，特命晚輩前來迎訝二位大駕蒞臨風神殿。」

東海十二神殿的神祇並非人間傳說那樣主管所有天地異象，他們是將某一法術修鍊到了極致而達到封神的境界。冰夷掌控極寒之道，所在之處自然散發出微弱的極寒之意，以這些神袛的能力，找到他只是一念之間的事。

冰夷掃了萁十七一眼，淡淡道：「只怕不是你父親想迎接我們，是你想迎接九兒去風神殿吧。」

南婉兒的嘴撅的老高，緊緊抱著大祭司胳膊，看都不看萁十七。

萁十七被冰夷一言戳破心事，無以為繼，只能站在那訕笑。

冰夷道：「我要送我兄弟回去，你告訴你父親，有時間我會去封神殿的。」

說完，幾個人騰空而起。

應青衣在半空中現出真身，揮舞金色羽翼，不一會，幾個人就回到了祭司院上空。

應青衣收回真身，留下姬步雲，讓冰夷先送大祭司、南婉兒回祭司院。

半空中，應青衣冷冷對姬步雲道：「是冰夷告訴你如何助我的嗎？」

姬步雲道：「是。」

應青衣哼了一聲，道：「多管閑事。」

姬步雲解釋道：「大哥是擔心你。」

應青衣又哼了一聲，問道：「你傳給我的大道光華是從那裡來的？」

姬步雲道：「御龍佩里。」

應青衣道：「至尊三寶還有引龍戒和伏龍劍，都在你手裡嗎？」

姬步雲道：「我手裡有個戒指，不知道是不是引龍戒，那個伏龍劍，我不知道在哪。」

應青衣道：「御龍佩既已擇你為主，那兩樣早晚都能找到的，這個不急，我要回萬龍島，十天後再來找你，你準備一下，我們要去一趟混沌域。」

姬步雲撓撓頭，問道：「混沌域在哪裡？」

應青衣斜了他一眼，問道：「三界八十一域你不會只知道崑崙域吧？」

姬步雲略有些尷尬道：「聽說過一點，具體怎麼回事不知道。」

應青衣想了想道：「嗯，因為昊天和刑天一直在爭奪人間的信仰香火，也因為人間靈氣被封印了三百年，人類被信仰蒙蔽，就像你們認為昊天是創世神一樣，已經完全不了解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了。」

她向著虛空某處看了一眼，那裡的天空展開了一副無邊無際的動態畫卷。

畫面上，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一個若隱若現的球體正在緩慢旋轉，因為旋轉擾動了周邊的黑暗，你可以感覺球體的存在，但你根本看不清它的顏色，也無法分辨它的大小，你甚至可以認為就是黑暗本身在緩慢而有規律的旋轉。

一個小小的光斑在黑暗中出現，那是一點燭火，它照亮了空間，也點燃了時間。

燭火里，有一條龍模糊的影子。

光斑或明或暗，明暗交替的某一瞬間，一條周身綻放著絢爛光芒的七彩巨龍驀然在黑暗中出現。他綻放的光芒一寸一寸照亮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完整的黑暗變成了漫天飛舞的碎片。

光芒變得越來越耀眼，在光芒最耀眼處，出現了一個無比神聖的大鳥身影，她周身浴火，奮力飛天，散發著無比炙熱的高溫，連身邊的光芒都被她周身的火焰點燃。

當大鳥飛到天際之巔時，巨龍還在畫面中央盤旋，蒼穹上布滿了大鳥點燃的光芒火焰。

這時，虛空中的碎片紛紛如落葉般飄然而下，這些碎片影子的最黑暗處，出現了一雙女子的眼眸。

應青衣指著畫面道：「祖龍打破混沌時，帶來光明的始鳳和黑暗化身鬼母一起出現了。殘存的混沌碎片散落周天，一共形成了八十一個天域，這些天域被虛空隔離，彼此之間的距離無法以道理計，除非像祖龍、始鳳、鬼母那樣真正掌握了自然之力，否則只能通過天路才能從此域到達彼域。」

「我們所在的天域叫崑崙域，也叫祖龍域，是九大主域之一，另外八個主域分別是混沌域、太陽域、太陰域、碧落域、參商域、鬼方域、弱水域、凈土域。八十一天域中除了混沌域，每個天域都有三界修行者。」

「混沌域是由混沌破碎后殘存的最大、最完整的碎片形成的，那裡靈氣充裕，到處是冰與火，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光明、黑暗，神、魔、人三界修行者最多只能在那停留七天。」

「那裡到處是兇猛的靈獸，他們是靈氣中誕生的神識所化，只有最原始的慾念，沒有固定的身體。最常見的靈獸有以火山岩漿為身體的霸火，它們用岩漿的高溫、熾熱為武器；靈奇由靈氣所化，會突然出現在你面前；凶山借用山峰為身體，能夠吞噬它們面前的一切；天翼是會飛的猛禽，它們會在冰霜中出現。」

姬步雲撓撓頭，問道：「既然混沌域那麼危險，我們去哪兒幹什麼？」

應青衣道：「十天後，混沌域將出現一顆混沌珠，那是靈氣聚集千年的產物，是封神必備的靈物，到時混沌域將會雲集八十域證聖強者，我們一定要把它搶到手。」

姬步雲大懼，道：「去得都是證聖強者，我，我去了，我去了不是去送死嗎？」

應青衣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放心，在我封神以前是不會讓你死的。」

姬步雲還想推脫，應青衣道：「你以為我想帶你去嗎？你現在實力太弱，混沌域靈氣充裕，你在那修鍊七天，可以抵得上你在人間修鍊七年。我是想帶你去提高實力，省得我還得時刻保護你。」

姬步雲心意一動，笑道：「你不會是想藉助我的御龍佩來抵禦那些靈獸吧？」

應青衣哼了一聲，道：「你覺得憑我的本事需要擔心那些愚蠢的靈獸嗎？」

姬步雲記掛著大祭司，不願和她分離片刻，試探的問：「那我可以不去嗎？」

應青衣冷冷道：「去不去由不得你。」

言外之意，姬步雲不去，她會把他綁了去。

姬步雲問道：「你去過混沌域嗎？」

應青衣道：「沒去過，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這些的吧？」

「是。」

應青衣道：「證聖之龍皆欲封神，老龍這次選中的是我，我自然要對封神路上可能遇到的事多了解一些。」

「那我們要去多長時間呢？」既然非去不可，姬步雲首先關心的是要和大祭司分離多長時間。

「七天。」

「那我都需要準備什麼呢？」

應青衣道：「你盡量把法意三劍領悟的多一些，另外，不管你手裡的戒指是不是引龍戒，你最好都帶上它。」

冰夷這時出現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