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第六百六十七章

六百六十七章

清晨

鳥兒站在樹梢上啼叫著。

落起的花瓣被風揚起,堪堪飄揚零落而下。

那一襲白衣的沈宴靜靜地靠著墓碑而坐,雙眼閉闔,肩上堆了薄薄的一層花瓣,腳邊是已經飲盡的酒壺,身旁是那小碟剝的乾乾淨淨、渾圓的栗子,空氣中酒味與花香混雜在一起。

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沈宴緩緩睜開眼。

他靜靜地望著藍天。

他方才做了個夢。

夢裡的他抱著陸酒,就跟那個清晨一樣,陸酒在他懷中氣息越來越弱,他甚至於可以感受到陸酒的體溫越來越低,直至變得冰冷,再也沒有醒過。

他還夢見陸酒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那熊熊烈火中,他就站在火前,火將他燒的很熱,火光迅速的在他眼裡跳躍,沈宴伸出手,碰了碰那火,手背被燙掉一大塊皮,有點疼,火辣辣的。

他想,他的陸神君,肯定也很疼。

在洞房花燭夜,沈宴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間,按照流程的自己獨自一人喝掉了交杯酒,抱著那個冷冰冰的骨灰盒蜷縮在床上睡了一夜。

在下葬陸酒的時候,沈宴把那件喜服也放進了墓里,再鋪上最柔軟乾淨的錦布,小心翼翼的把骨灰盒放了進去,他還將那一枚銀鈴與指環放了進去。

指環是他送於陸酒的姻緣牌,他用自己肋骨親手刻的。

那年中秋節,他曾問過賀閑雲,如何能與陸酒長相廝守。

陸酒早已在六界生死簿無名,自然沒有姻緣牌,而他,想與陸酒的姻緣牌緊緊的聯繫在一起。

其實,哪怕沒有姻緣牌,他也依舊那麼喜歡陸酒。

只是,他想全副身心的與陸酒緊緊的牽絆在一起,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於是,他按照賀閑雲所說,用肋骨刻成指環,在上面刻上陸酒的名字,他想要在大婚那日,親自為陸酒戴上。

取骨的時候,沈宴滿心都在想著為陸酒戴上時的樣子,他明明那麼愛陸酒,可依舊沒能與陸酒長相廝守。

沈宴覺得身體有些冷,微微縮了縮,靠近了墓碑,肩上的落花嘩啦落地。

白色的靴子輕輕踏在沈宴眼前的落花上,最後,停下。

沈宴一動不動,依舊靜靜地坐著。

「你果真在這裡。」

容骨低頭望著沈宴,眉頭微微皺了皺。

沈宴不吭聲,低著頭,輕輕的轉動著手上的指環。

「阿宴,你跟我回去……」

容骨於心不忍,話還沒有說完,沈宴已是淡淡的道,「弟子想離開。」

容骨一頓,怔住,「你想去哪裡?」

「哪裡都可以。」

陸酒回過頭,望著墓碑上的陸酒二字,微微一笑,「弟子想去找陸神君,弟子想他了。」

「阿宴,陸神君已經死了,他本就是由天地靈氣溫養而活,死後也不會投入輪迴,這個世間,已經沒有陸神君了。」

容骨不忍說實話,可他也不願意繼續看到沈宴如此消沉。

「會有的。」

沈宴沙啞著嗓子,沉聲道,「這裡沒有,總有地方會有的,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亦或是更多的地方,弟子都想去……」

「阿宴……」

容骨眼眶泛紅,話哽咽在喉,怎麼也說不出來。

「若弟子一直不回來,請師尊在陸神君碑旁刻下弟子的名字,為弟子做個衣冠冢,葬在陸神君墳旁。」

沈宴很平靜的道。

「阿宴,我不能再失去你……」

容骨搖了搖頭。

他已經失去的夠多了,他不能連沈宴都失去。

「師尊。」

沈宴抬起頭望著容骨,一字一句,紅著眼道,「陸神君迷路了,他認不得路回家,弟子得去接他回家。」

容骨怔住。

幾日後,百草族的族長長白收到了來自昆崙山的禮物——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盒以及一張喜帖。

長白忽然想起陸酒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他低頭望著那個木盒,片刻之後,他伸出手,緩緩打開木盒。

木盒裡頭靜靜地放著一朵含苞的白色蓮花,蓮花周遭雲繞著淡淡的紅色靈氣。

看到那一朵泛紅的蓮花時,長白眼眶慢慢的泛上紅意,捧著那個木盒子的手都在顫抖。

哪怕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他也知道這朵蓮花裡頭是誰。

那微弱到幾乎沒有的氣息那麼的清晰。

長白緊緊的抱著木盒,眼淚大滴大滴的掉落,落到蓮花上,盪起絲絲漣漪。

那一日,長白抱著那個木盒失聲痛哭許久。

幾日後,沈宴離開了昆崙山。

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了,就連容骨都不知道,從此六界中沈宴一人就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半點消息。

有人說,沈宴去雲遊了。

也有人說,沈宴隨哪位離世的陸神君去了。

至於真相如何,無人得知。

百年以後,容骨退位,座下弟子云子安繼位,同年,那位陸神君的墓碑上多了一個名字。

沈宴二字,不偏不倚的,堪堪刻在陸酒後面。

「我的名字可得在你前面。」

「好,依你。」

不是大結局,不是大結局,不是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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