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二十八章 扭曲
玄凌踏空而行，冰層如同湖面浮蓮，承托起他的前進，但卻無法承托他受得傷。
玄凌感覺自己的視線模糊不清，彷彿有無數幻影重疊在眼前，他一邊跑著，一邊努力拍打自己的腦袋，試圖看清前方的戰況。
地面上，某種詭異的黑暗如同海浪般洶湧澎湃，那明明只是無形無質的黑顏色，此時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深沉厚重的真實感，彷彿被黑色染墨的海水。
偏偏是這海水一般的黑色，卻又在那人的掌控中。
玄凌知道，近神軍一直在安排亦神者追捕某個因為遊盪者襲擊而逃出基地的實驗目標。只是他和近神軍中的其他人一樣，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對方在被追捕狩獵的過程中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可怕。
從追捕未果，到第二次派出的兩個亦神者被苦戰反殺，再到三名亦神者同去卻連具屍體也找不到，近神軍前前後後因為這個人，已經損失六位亦神者，士兵數十人。
這一次，當近神軍再次掌握目標行蹤的時候，他們終於學聰明了。
舞焰、玄凌、禮先生，這三人離得最近，所以由他們先行。
三個人不求活捉，不求殺人，甚至都不需要他們能夠傷到敵人，近神軍只希望這三位戰鬥經驗最豐富的亦神者可以拖住對方，緩一緩他的腳步，可以撐到更多支援來到。
但是剛一交手，玄凌就知道他們所有人都想錯了。
那位從實驗室中逃走的目標，與所有亦神者都不同。
每個人的能力都有極限，每個人的身體都還是肉身凡胎，即使是金手這樣的化身金屬的能力也不過是讓他更強壯更堅硬。
而目標是不同的，目標彷彿沒有肉體，那個可以用肉眼看到的人身似乎只是一個習慣保持的形象，他真正的軀體，是不死不滅的。
玄凌在發現對方的第一時間便動了手，他親眼看到自己凝結的無數冰錐穿透了他的身影，轟響著砸開地面崩起石土揚起沙塵。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對方卻只是施施然從廢墟中邁步而出，如同晚飯後在自家庭院隨意漫步。
玄凌如若暴風驟雨般的雷霆攻擊，卻沒有傷到對方分毫，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虛影。
但是當對方發動攻擊的時候，這個虛影一樣的傢伙卻比玄凌見過的任何人都要致命。
這個在試驗品里編號四十七的傢伙，只在第一下就讓玄凌差點沒命。
四十七號從漸漸落下的塵沙中走出，腳步不緊不慢，不但沒見到任何傷口，連對方的衣服似乎都沒有劃破分毫。
玄凌當時還沒有意識到什麼，他只是抬起手，想要遵循自己的戰鬥本能，在敵人還沒有完全警戒之前進行下一輪攻擊。
但是玄凌的動作雖然迅捷，卻還是慢了一拍。
玄凌的面前剛剛出現一點點白色霜痕，四十七號的攻擊就來了。
第一下，是一團的黑色，彷彿拳頭大小，就那麼突如其來的出現在玄凌眼前，然後黑色突然伸長，化為一根長矛，彷彿毒蛇吐信。
玄凌只來得及微微側身，讓過頭胸位置，那黑色毫不留情的撞擊在玄凌的肩膀上。
玄凌有玄冰鎧甲護身，如果是平常，別說被撞一下，就是一般的槍械也很難一發打破他的防禦。
但是這一次，玄凌飛在空中的時候，耳邊還迴響著身體冰鎧的碎裂的聲音，伴隨著這聲音，玄凌還能感受到自己身體幾乎被打爛的痛楚。
玄凌腦袋裡一片空白，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事情究竟是怎樣發生的，甚至沒有看到四十七號出手時他的表情動作是什麼樣子。
等到玄凌從巨大的痛苦中回過神來，他人就已經在半空了，玄凌發現自己肩膀已經血肉模糊，骨頭粉碎。
緊接著，還沒等玄凌做些什麼，第二次攻擊就向他襲來，身在半空的玄凌無法躲避，只好重新凝聚周身水氣，結成更加堅固的身外化身。
這一下，打的玄凌如同一隻被球拍擊飛的球，直直撞進大樓中。
這也就是鐵匠看到的一連串事情了。
對方打完這兩下，彷彿某個人順手拍飛一隻煩人的小蟲子，然後便把這件事拋之腦後，根本沒有在意玄凌的去處。
等到玄凌終於接近戰場，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正在試圖困住目標的禮先生。
禮先生瘦瘦小小，身著西裝，襯出七分英氣，可是平日里一塵不染的衣服此時已經被撕開幾道細小裂痕，隱約露出裡面雪白的皮膚，而她的劉海已經被汗水浸濕，黏在額頭上。
玄凌出現的同時，一團黑影正從四面八方而起，將禮先生團團圍住，彷彿洪水圍困孤島。
「你是女人，我不為難你。」目標低沉的聲音從黑影中傳來，玄凌頗為震驚，因為那人的本體明明還在百米之外。
禮先生聽到這話，冷冷一笑，露出一排細密整齊的白牙。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被稱為先生？」她說，「因為在近神軍中，不分性別，沒有男女。男人能做的事，我能做，男人不能做的，我也能做！」
禮先生雙手向外一展，清叱一聲：「破！！」
一股肉眼可見的漣漪從禮先生雙手發出，先是波及空氣，彷彿高溫下的扭曲。
然後是圍繞禮先生周身的黑暗，突然起伏不定，出現細小波紋，彷彿一顆石子掉落水面。
最後是地面，傳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石子跳躍，彷彿大地正在輕輕顫動。
禮先生的漣漪不停，隨著波紋越來越大，震動越來越強，空氣翻騰，黑暗扭曲，大地崩裂。
禮先生大喝一聲，力量如同驚濤駭浪，從體內噴涌而出，在她周身方圓五百米之內的一切彷彿都被這股力量扭曲。
周圍的樓宇從一樓到十幾層，窗戶猛的炸開，緊接著牆體也像一塊被人握住的破抹布般褶皺坍塌，馬路上的汽車樹木全部改變了形狀，好像整個空間都被禮先生的力量扭曲。
玄凌在禮先生動手之時就已經開始後退，沒有受到直接波及，但是目標顯然並不了解禮先生的力量。在禮先生全力施展的時候，目標甚至還帶著一絲好奇的心態旁觀。
禮先生感覺自己的力量在這一擊中消耗極大，她輕呼一口氣，抬頭看了過去。
原本還是常人模樣的目標此時已經被扭成奇怪的模樣，彷彿投射在旋轉樓梯上的人影。
但是這種古怪的形態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對方，他眨眨眼，有些驚訝的看著禮先生力量造成的這一切。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