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十一章 探視
「林媛媛……」張科長回憶著，「我還記得這個名字，她是那天的生還者。這個可憐的姑娘受到太大刺激，已經瘋了，現在正關在六區的精神病院里。如果你想從她嘴裡得到點什麼，但是我勸你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聽到精神病院，餘生突然抬頭看了張科長一眼，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假裝自然的把目光投向其他地方。
張科長似有所覺，他看向餘生，還沒等他看出什麼問題，高健就把手中的資料，連同寫著密碼的銀行卡遞到他面前。
「多謝。」高健笑著說。
「就這樣？」張科長接過文件和銀行卡，好奇的問，「你準備怎麼做？」
「當然是去精神病院探訪一下，」高健站起身，「既然有了線索，還是查一下比較好，畢竟干這行信譽很重要，總要對得起委託人嘛。」
「也是，也是。」張科長摩挲著銀行卡上印刻的卡號數字，若有所思。
高健帶著餘生向張科長道別，張科長一直把兩個人送出警所，目送兩個人回到自己的車上。
海鷗們已經對這兩張熟面孔視若無睹，在停車場跳來跳去。
上車之後，兩個人沉默無語。
高健突然問餘生:「剛才提到精神病院，你為什麼突然有些激動？」
餘生苦笑一聲，「你發現了？」
高健嘿了一聲，「老張的眼睛只顧著看那張銀行卡，他當然沒有注意到，我可不一樣。」
餘生看著車前的海鷗，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我有個應該很親近的人，曾經被關在精神病院里。」
「曾經？」高健靠在車座上，「出來了？」
餘生沉默片刻。
「去世了。」
「啊……」高健有些尷尬，「對不起，他就在第六區精神病院？要不然一會我自己進去……」
「她曾經被關在第五區精神病院，」餘生聳聳肩，故作輕鬆，「沒事的，已經過去了。」
高健擺弄著車鑰匙，「你是第五區人？」
餘生揚起一條眉毛。
「那個人……顯然是跟你關係很近的人，他被關在第五區那邊，你剛來第六區不久……」高健解釋說。
餘生點點頭，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一切正常，她會是我的弟妹。」
「你……」高健猶豫著，聽餘生這語氣，他開始有些拿不準餘生和他弟妹之間發生過什麼，「其他親人還在第五區？」
「都去世了。」餘生木然的說。
高健不敢再聊下去的了，他有些後悔自己的多嘴一問。
車前的海鷗飛走了，車裡的兩個人各自低頭，氣氛突然尷尬起來。
高健一言不發，發動汽車。
兩個人沿著海邊公路一路向北而去，陽光明媚，海面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海鷗飛翔在天邊，如同畫中美景。
高健在半路停下，請餘生吃了一頓午餐，從餐廳出來，兩個人之間的尷尬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高健開著車，和餘生聊起他在這一行經歷的各種各樣有趣的荒誕的案子，他的確對剛才的多嘴心有愧疚，一路上故意撿著有趣的事講述。
餘生明白高健的本意，對自己剛才的表現也有些臉紅，便努力應合。兩人一唱一和，越聊越開心。
高健乾脆打開車窗，感受著海風從髮絲間穿過。
「餘生，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偵探社？」高健興緻勃勃，「不是我挖老袁的牆角，但是我這裡的確可以提供更高的工資，你總不可能一輩子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店裡當一個服務員吧。」
餘生心裡一暖，如果不是遊盪者的身份，他大概真的會同意高健的邀請。
但是……
「高先生，謝謝你的好意，真的非常感謝。」餘生真誠的說。
他腦子飛快轉動著，想找到一個既自然又不會傷到高健好心的理由，臨到嘴邊卻變成:「但是我從沒有做過私家偵探，大概適應不了你給我提供的工作……」
「哦？」高健挑起一條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看餘生，「那鐵匠為什麼會推薦你給我呢？」
餘生瞠目結舌，他突然想打自己兩巴掌。
看到餘生傻住的樣子，高健哈哈大笑，「這筆賬看來我必須要回去找老袁算算了。」
餘生尷尬一笑，沒有接話，他總不能告訴高健，因為這件事可能涉及亦神者，又因為鐵匠偷懶，所以才派自己出來打個前哨吧。
林媛媛所在的地方是第六區的舊病院，位於六區的邊界，但是並不難找到。
這是餘生一生中第二次踏入精神病院。
餘生不知道是不是帝國所有的精神病院用的都是同一份圖紙，他站在門外，雖然這棟老舊建築已經斑駁失色，卻總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還好嗎？」高健拍拍餘生肩頭，「如果不想進去，你可以回車裡等我。」
餘生苦笑，搖頭說:「我還沒有那麼脆弱，只是回憶起很多事而已。」
高健點點頭，不再多說，對方是成年人，自然不需要他太過操心，他邁步向前，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大門。
「對不起，我們這裡謝絕採訪。」主樓前台的接待姑娘年紀不大，當她聽到林媛媛這個名字的時候，拒絕的話連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餘生皺皺眉，看來已經有人針對這位目擊證人打過招呼，這麼說起來，林媛媛果然知道點什麼。
「你誤會了姑娘，我們不是記者，說起來，我們算媛媛的親人……」高健面不改色，謊話張口就來。
餘生看到高健一本正緊的表情，覺得有趣，不禁在心中暗笑。
女前台愣了愣，她盯著電腦上的檔案看了好久，遲疑著說:「可是我們的檔案上寫著呢……林媛媛是聖羅孤兒院出身的孤兒，沒有親人。」
「咳咳。」
高健在女前台質疑的目光中卡殼了，只好接連咳嗽幾聲，腦袋飛快運轉著，想要找到合適的理由接下去。
眼見前台的眼神已經從質疑變成惱怒，餘生清了清嗓子，推開高健。
「是這樣的美女，我們的確不是林媛媛的親人。」餘生語氣平淡的說。
前台神色變得冰冷起來，她的手已經開始伸向旁邊固定電話的話筒。
「快出去，不然我叫保安了。」她拿起話筒，做勢撥號威脅，認真嚇唬的表情反而讓她顯得有些可愛。
高健對餘生使個眼色，有些無可奈何，想要再說點什麼，卻被餘生打斷。
餘生輕輕按下前台的手，連連求饒。
「別這樣別這樣，我們雖然不是林媛媛的親人，但是也和親人差不多，」餘生壓低聲音，然後指指高健，「這是我表哥，他這人事業小有成就，什麼都好，就是傻乎乎的，一直沒有談過女朋友。就為這事，我們全家都十分著急，尤其是我大姨媽。誰知道就在去年過年，他竟然不聲不響的帶了個漂亮姑娘回來。」
「讓我猜猜，那個姑娘就是林媛媛？」前台小妹被故事吸引，緩緩放下手中話筒，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不少。
餘生暗笑一聲，果然每個女人都喜歡八卦，尤其涉及到自己同齡人的事情。
「沒錯，就是她。」餘生拍拍手說，「沒想到美女不光漂亮，還這麼聰慧。」
前台小妹思考片刻，突然發現其中不對勁的地方，「林媛媛可是酒吧里的舞女，你剛才說你這個表哥事業有成，那他為什麼會找這麼一個酒吧舞女做女朋友，還帶回家？」
餘生暗暗嘬一口牙花，心裡反駁舞女就不配有愛情了嗎。他是這麼想的，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只能繼續演下去。
「唉。」餘生長嘆一口氣，講故事都將就個抑揚頓挫，餘生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一點這方面的天賦，他不禁自娛自樂的想著，也許這一切結束以後，他可以寫本小說描述自己加入遊盪者后的故事，名字就叫亦神者。
餘生深情的看著前台小妹，「美女，你不知道，這就是我說我這位表哥傻的地方，他去過那酒吧幾次，和我這位前准表嫂認識了。一來二去，不知怎麼就這麼認定她就是自己一生的伴侶，她過去曾經是什麼樣子，我表哥完全不在意。」
前台小妹捧著心口，輕輕「啊」了一聲，她上下打量站在餘生身旁的高健。
個子很高，身體挺拔，身上的考究穿著一看就價格不菲。他的面容的確已經不年輕了，但卻有一種滄桑的成熟韻味，雜誌上的那些專家都說過，這種男人最懂得疼人了，年齡差的大點又算什麼，那是女人一生的幸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