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時光 第十章 目擊者
兩個人一路向北，直達案發現場。
「璀璨六度」位於第六區的北城，在最繁華一條街的後面的小巷中，頗有點鬧中取靜的意思。
地圖上標註的並不准確，高健開車繞了兩圈也沒有找到酒吧位置，最後他們只好先把車停在路邊，然後一條一條的小巷找過去。
直到最後兩個人才發現，原來並不是他們迷了路，而是那間名叫璀璨六度的酒吧已經消失了，原本應該是酒吧的位置只剩下露出半截牆面的廢墟。
秋風蕭瑟，最早一批落葉隨風起舞，從廢墟上飄滾而過，倍顯凄涼。
餘生和高健雙雙站在警戒線外，看著那原本應該頗具古風現在卻已經不存在的建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好像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洗刷乾淨頭噴啫喱西裝革履手持鮮花，正準備大幹一場，女神卻一言不發放了鴿子。
「這會是什麼時候拆的……」餘生盯著酒吧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半面牆，那牆上還掛著一面鏡子，雖然已經裂開，卻神奇的沒有掉落。
「就前幾天。」餘生身後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高健和餘生一個機靈，雙雙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一個眼睛眯成一條縫的老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路過這裡，他看著廢墟，嘆了口氣。
「老人家，你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高健連忙問。
「這本來是一個什麼酒吧，開了好幾年了，生意一直很紅火。只可惜，前些日子發生了件大事，一下子就完了。」老人搖頭晃腦，賣了個關子。
「這本來是一個什麼酒吧，開了好幾年了，生意一直很紅火。只可惜，前些日子發生了件大事，一下子就完了。」老人搖頭晃腦，賣了個關子。
「什麼事？」高健明知故問，十分配合。
「死人啦。」老大爺誇張的咧咧嘴，「怎麼死的咱沒看到，但是聽說一下死了好些個，警察封了這裡好幾天，然後就給拆了。」
「死了很多人？」高健立刻捕捉到這條信息，如果真的如此，那麼富商兒子的情況大概率不是個案。
「是啊，聽說只有一個女的逃出來了，救到人的時候都已經被嚇瘋了。」老人嘖嘖有聲，「慘吶～」
高健和餘生對視一眼，立刻看懂彼此心中所想。
老大爺感慨一番，便溜溜達達的走了，腿腳甚是麻利。
高健托著下巴，「看來我們有一位目擊證人。」
「可是那個女人不是瘋了嗎，我們從她身上能得到什麼？」餘生疑惑。
「瘋子雖然已經不清醒了，但是他們說的卻不一定是假話。」高健露出一絲笑意，「我們可以去聽聽在那位瘋子的記憶里，當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是我們怎麼能知道那位目擊證人究竟姓甚名誰，現在在哪裡？」餘生依然不解。
高健眨眨眼睛，「這時候，就需要我們的社會關係了。」
餘生愣了一下，他遲疑的解釋：「我剛到第六區三個多月，沒有什麼認識的人……」
「我主要說的是我自己，」高健翻個白眼，「我有一個朋友，是我在警校時期的同學，他在第六區的總警局裡做科長，也許他能幫到我們。」
高健在上車前，提前給他的那位同學去了電話。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兩個人重新啟程。
第六區警局總部位於城區東南角的某處懸崖邊，門前是一條沿海公路，後面便是大海了。
餘生長這麼大，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真正的大海。
高健把車停在海邊的停車場，幾隻海鷗扇著翅膀飛起來，發現新來的金屬怪物沒有什麼威脅，便很快落回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的朝這邊看過來。
餘生下車，面朝大海，前方無邊無際，一直到目光所及的盡頭的水天一線。他只覺得眼前一下子開闊起來，那種整個人都隨著眼前景色舒展開來的暢快感覺讓他忍不住高呼一聲，心中的壓抑一吐而快。
不遠處剛剛落地的海鷗被餘生嚇了一跳，再次飛到空中盤旋。
「第一次看到大海？」高健看到餘生的興奮表現，笑問。
「是啊，第一次，以前只在電視里見過。」餘生深吸一口氣，海風中有一股淡淡的濕咸腥氣，十分特別。
「看來你真的很少出門。」高健鎖上車，慢慢走到停車場的邊緣，扶著欄杆向下看去，懸崖下面是一片礁石，海浪打在亂石上，發出陣陣低沉的轟鳴。
「這裡是帝國的東南角，」高健遠眺，「再往前，便是無人征服過的汪洋大海了。」
餘生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親眼見到如此宏大的場景，海面看起來平靜，卻波濤洶湧無窮無盡。
聽到高健的話，餘生不禁產生一種雄心壯志，恨不得立刻踏上水波，去遠方看看那人跡罕至之處有什麼景色。
「帝國建立四百年來，出現過無數英雄人物，可惜無論是曾經平定三教亂世的祖皇帝還是如今的軍神羅將軍，沒有人可以征服過面前這個龐然大物。如果說汽車是男人的坐騎，那麼大海便是天神的座駕，人力有限，終究還是不能與天並肩。關於～大海的傳說，也只存在於古書的隻言片語中。可惜了，可惜了。」高健憑欄遠眺，感慨萬千。
天神的坐騎嗎？
餘生想著，突然好奇，普通人的確沒有辦法踏上航海之旅，但如果是亦神者呢。
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會不會有一個不為人知亦神者，擁有著征服大海的能力？而這又將是何等的波瀾壯闊。
餘生幻想著，幾乎要把這句話問出口來，然後他突然醒悟，亦神者對常人來說還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都市傳說。
餘生張了張嘴，最後變成一句:「我們是不是應該進去了？」
高健回頭看看餘生，這才記起此行的目的，他收斂了情緒，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警局。
高健的同學已經提前在門內等他們了，兩個老同學相見，一頓擁抱寒暄，即使曾經並不親密，時間也足以把原本清淡的感情醞釀的更濃厚。
高健的同學姓張，張科長引著兩個人來到他位於三樓的辦公室，餘生順手把門帶上。
兩個人隨意寒暄著，從哪個姑娘好看聊到誰的咕嚕聲最大。
「說吧，老同學，這次怎麼有時間來看我了，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等到終於敘完了大學時代的友誼，張科長轉入正題。
高健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張科長越聽眉頭皺的越緊。等到高健說完，他深深吸了口氣，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說的這個案子……」張科長一邊說，一邊敲打著椅子扶手，「璀璨六度那件案子，在我們局裡非常出名。」
「這是大案子，如果不是有人壓著，恐怕在整個第六區都會非常出名吧。」高健似笑非笑。
張科長點上一支煙，把煙盒遞向剩下兩人，卻沒有人接，他也不生氣，悶聲悶氣的嘀咕一句「好男人」，然後自顧自的抽起來。
高健耐心的等待著，餘生更是一言不發，他的目光從窗戶轉到天花板，又落回辦公桌上那一堆堆文件上。
工作穩定，待遇頗豐，有自己的小天地，這曾經就是餘生最嚮往的生活。現在看著別人的生活如此，餘生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受，就像在路上偶然遇到曾經心愛人的現男友。
張科長終於抽完煙，他摁死煙頭，長長的嘆口氣。
「我說老高，聽我一句勸，不要摻和這件事了。」張科長話裡帶著無奈，「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而且也不想知道。你想想，能讓總局下決心掩蓋的事，無論背後牽扯到什麼人，都不是你我這樣的小人物惹得起的。」
餘生在心裡贊同，張科長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什麼事自己能碰，什麼事一旦招惹上就沒有好結果，能夠在帝國內部穩步發展這麼多年，他當然有敏銳的獨特嗅覺。
高健沉默片刻，他何嘗不知道張科長話中的真意，但是面對一千萬的誘惑，和一個可能的模糊的危險，高健在心裡經過一番鬥爭，依然選擇前者。
「那個目擊者，老同學，」高健拿出一張銀行卡，緊盯張科長，「兩萬，這張銀行卡里有兩萬整，密碼我可以馬上寫下來，給我個名字，我只要一個名字。」
「這樣吧老高，我這裡有一份資料，但是你不能帶出這個門，你在這裡看完就走吧，剩下的事我不知道，也不要再來找我。」張科長眉角抽動幾下。
高健點點頭，張科長起身，在牆邊的柜子里翻找一陣，終於抽出一份文件，扔在高健面前。
資料不多，只有幾頁，高健翻閱著，很快就被其中一段吸引。
「林媛媛，璀璨六度駐吧舞女……」高健低聲重複著文件上的名字，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