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稀罕野菜

「五姨，哥哥呢，他怎麼樣了？」於蕙嵐連忙的問道。

柳五回想了下大外甥的那張臉，其實也被蟄了幾口而已，不礙事，過些日子就好了。

「謙子沒事兒。」說著就站了起來，去撿那掉到地上的蜂巢，挨了這麼頓猛追，再沒點兒甜頭可不行。

於蕙嵐仔細的盯著堂屋裡坐著的人看了許久，勉強從那腫脹的臉上認出來這是哥哥。撲過去，扶著哥哥的腿，立馬就哭了出來，五姨還說沒事兒，這都腫得爹娘都不認識了，得是被蟄了多少口啊。

於常謙艱難的想抬手撫摸妹妹的頭頂，但是這蜂子雖然毒性不重，但是傷口疼的厲害，嘴角直抽搐，有些動不了。

「沒事兒，過些日子就好了，連藥膏都不用抹。」柳五哭得稀里嘩啦的於蕙嵐抱了起來，不以為然。上山打柴的被蜂子蟄是常有的事兒，就是疼點兒，不礙事。

沒瞧見大姐連看都沒回來看一眼，多大點兒事兒真是。

於書生匆匆的領了鄰村的老大夫過來給大哥兒看看有沒有事，這麼張臉腫得也太嚇人了。

老大夫仔細看了看傷口，不是什麼毒蜂，連付葯都沒留下。蜂子蜇人什麼膏藥都不管用，等它自己消腫了就好了。

柳五一邊大力的捏著蜂巢的，一邊不以為然。

「都說了，沒什麼。我們小時候上山，哪回不被蜂子蜇幾口。謙子，這次也沒白蟄，這不，半罐的蜂蜜呢。留著以後讓你阿娘給你們烙甜餅吃。」

說完，柳五又把蜂巢掰開外頭那些枯巢都扔掉，露出裡面金黃色的蜂巢。招招手，讓於蕙嵐過來，掰了一小塊兒給她。

「這個好吃。」

於蕙嵐這時候哪有心情吃這東西，看著哥哥的腫得厲害的頭，心裡難受。這蜂巢是她招惹的，結果是哥哥受罪。

見沒把小丫頭哄高興，柳五又找了個大碗把金黃色的蜂巢裝好，舔了下手指。出門去，地里的活兒還沒幹完呢，不得耽擱。

於蕙嵐手裡的小塊蜂巢濕嗒嗒的，散發著香甜的味道，讓人忍不住的咽口水。吃慣了那些年的精緻飯食，醒過來的這些日子，家裡的飯菜，真有些難以下咽，她吃的很少。好在她原本就因為生病沒有胃口，一直又有心事，再加之人比較胖，挺耐餓的。

捏著這一小塊蜂巢，於蕙嵐回到哥哥的身邊，遞到了哥哥的面前。哥哥身上肯定很疼，吃點兒甜食會好受些。

於常謙自然是不會接的，他早就養成了習慣，好東西都給妹妹吃。

「哥哥，吃。」於蕙嵐堅持的遞過去，嘴裡說道。

因為臉上腫疼的厲害，於常謙幾乎不能說話，他搖搖頭，把妹妹的手推回去，到妹妹的嘴邊。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我給你吃，你不吃，讓我吃。

於書生看了大兒子那張饅頭一樣的臉，沒狠下心只讓閨女一個人吃了。又去掰了一小塊兒蜂巢放到大兒子的手裡。

「一人一塊，好好吃。」才算是把事情解決了。

蜂蜜這樣的美味，在於家這樣的農家裡，就是過年都吃不上一回。饒是於常謙這樣少年老成的小孩眼神也不住的往手上瞟。

於蕙嵐咬了一小口，又甜又軟，簡直就是甜到了心底。又咬了一小口，抬頭看，哥哥只是盯著他手裡的蜂巢，一口都沒動。

瞧見妹妹看過來，於常謙把手遞了遞。

於蕙嵐才停住的眼淚，又要流出來。她知道，以前就是這樣，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她總是得了最多的，可是哥哥就算是只得了少少的一點，也總是留著給她吃。

「哥哥，我不要，你吃。你吃一口，我才吃一口。」儘管知道這樣顯得很小孩子氣，但是於蕙嵐就想這麼的幼稚一回。

於常謙默然，不說話，手依舊遞著。妹妹喜歡吃，都留給妹妹吃。

於蕙嵐也鼓起了腮幫子，也遞過去。你要給我，我就要給你。

這樣甜蜜的堅持一直到柳春花和柳五兩個人回來，瞥見屋子裡這模樣。柳春花眼神慈愛了起來，大兒子一直很懂事，小女兒也開始懂事了，挺好。

她把手洗凈了，把那碗蜂巢端了出來，掰下幾大塊來，給了柳五一塊。又給了兩個孩子一人各一小塊，再送些去西房裡。

「都吃了，碗里還有很多。」柳春花發話了，柳五自然是毫不客氣，拿著就啃，蜂巢的味道，吃過一次就忘不了。

於常謙遲疑了下，看了碗里剩下的一大半，再看看自己手裡的第二塊。要不把第二塊留給妹妹，這一塊吃了？聽說蜂巢很好吃。

看著哥哥動嘴，於蕙嵐才把手收了回來。哥哥咬一口，她也咬一口。

春日的午後，明亮而柔和，於家簡陋的屋子裡，所有人都捧著金黃的透亮的蜂巢，眯著眼的一口一口香甜的咬著，有一股淡淡的幸福的味道瀰漫開來。

第二日一早，於蕙嵐才想起來她找到的那個昂貴的野菜，找了一圈兒，才在灶間的柴火堆里的找到那四棵蔫兒了的墨綠色的野菜。

她想上山去找，但是哥哥被蟄成那個樣子要休息，她一個人不能到處亂跑。阿娘又下地去了，思來想去，家中和她一般清閑的就只有阿爹了。

於書生放下手裡的書冊，看了看小閨女手裡捧著的幾根野菜，他本就五穀不分。沒看出這野菜有什麼特別之處，而且嗅起來味道奇特，不知所味。

「你是從何處得知，這野菜貴重的？」於書生不太相信，野菜終歸是野菜，如何貴重？

於蕙嵐隨口就編了個理由。

「我上回和醇香在白荷湖邊兒玩兒瞧見的，也沒聽得太清。只說城裡，貴。」

於書生唬了臉，敢偷偷去湖邊玩兒，這樣的危險，見到生人還不躲，若是遇上了拐子怎麼辦。

「瞎折騰，日後不許去湖邊玩，在家好好休息。」說完，於書生又捧起書冊看了起來。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兒，能有什麼要緊的。

在阿爹這裡碰了個軟釘子，於蕙嵐也不氣餒，打小阿爹就不管事不做事的，便是阿爹信了。她也不敢讓阿爹出去幫著找這野菜，若是阿爹累著了可如何是好。

阿爹不行，她還有下一個人選。

「野菜？嵐兒喜歡吃的？可是饞了，五姨種的豌豆也結了，下晝就給嵐兒帶些來。」柳五起先對這野菜也不甚在意，菜地里的菜都吃不完，還吃什麼野菜。

於蕙嵐知道若是說什麼這種野菜很貴的之類的話，又得解釋大半天。乾脆的就說是她喜歡吃的好了，當初在如意酒樓里吃了一回，她也一直都念念不忘，說她喜歡吃也算不得假話。

「五姨，我喜歡吃，五姨你帶我出去尋吧。」抱著五姨的胳膊，於蕙嵐頂著這張幼小的臉皮的，對著五姨撒嬌。她知道，五姨最是吃這一套。

果然，柳五被這軟綿綿的聲音求了幾聲兒，立馬就妥協了。

「好好，嵐兒想吃，五姨去給你找。不過你就別去了，湖邊危險。交給五姨，給你帶一籃子回來都無事。」

去年風調雨順，今年也一片大好。地里的野菜一簇一簇喜煞人都沒人采，最多就有半大的姑娘挽了籃子采一些回去剁了餵雞。

柳五挽著籃子拿了一棵出來瞅瞅，又嗅了嗅。放眼整個田野望去，居然一棵都沒發現。真是見鬼的誇下海口了，這野菜還是個稀罕物。

都應了外甥女當然不能食言，柳五挽起了袖子，來了勁，今兒是不採上一籃子她還不罷休了。

於蕙嵐站在門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的等著五姨回來。等五姨回來了，她才知道五姨采了多少，才能和阿娘說在，這野菜的事。她方才問了問阿爹，村子里有沒有人明日去城裡，剛好有人要去。

錯過了這次機會，還不知道村子里什麼時候會有人進城呢。

柳春花顛著豆種，看了好幾眼守在門口的小閨女，這是在等誰呢，從午後就這麼巴巴的瞅著？孩子他爹在屋呢，謙子也屋子裡歇著，莫不是和村子里的孩子約好了？

問她也不說，小閨女這是長大了，有心事了哦。

天色漸暗，柳五才滿頭大汗，健步如飛的走了過來。

「哎喲，我的小外甥女兒，你可是把你五姨折騰壞了。這是個什麼野菜，這樣難尋，我可是找遍了三個湖，還翻了大半個山頭，才找到這麼淺淺的一籃子。」

柳五說著還在喘氣，進屋了，把籃子擱下，就去水缸里舀水喝，可把她給累壞了。

瞧見那一籃子野菜，於蕙嵐眼前一亮，屁顛兒屁顛兒過去給五姨錘錘腿，扇扇風。五姨這回可是都大功臣，若是真能賣些銅板，也有五姨的一份。

「唉，嵐兒可是越來越得人疼了，就是人也瘦了不少。都能瞧得出下巴尖兒，以前那溜圓溜圓的臉蛋兒多漂亮……」

於蕙嵐默然，她知道她之前很胖，但是也不至於連下巴都沒有吧。溜圓溜圓的，都成小豬崽了。

柳春花把那籃子野菜拎起來翻了翻，這種野菜她沒見過，也沒吃過。小閨女要這個野菜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