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知不覺，凌縉被帶上山已經十年了。

在這十年裏，他每一天都在訓練，而每天的訓練任務，大部分都是劍。

他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父母是誰，他只知道自己的脖子上掛着一個吊墜，後面刻着「凌縉」這兩個字。

打他有記憶起，他就在一個很平凡的家裏生活，一個年邁的老奶奶將他拉扯養大。

他七歲的時候，老奶奶去世了。就是這個時候，老奶奶告訴他。他是自己在城外的寺廟裏撿到的孩子。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她去山上收集一些過冬的柴火，卻不想，天下起了大雪，她決定去寺廟裏躲一躲。卻在那裏發現了一個小男孩。她家很貧苦，丈夫早就去世了，她也沒有子嗣。不過，她還是不忍心看着男孩就這樣死去，所以她最後把小男孩抱回了家，撫養長大。

老奶奶的鄰居們幫助凌縉處理了喪事，但凌縉不想再麻煩他們，就在老奶奶去世的第二天，年僅七歲的他，背上了行李，離開了這個小村子。

他原來打算去別人的府上當雜役，卻不曾想到，遇到的全都是拒絕與白眼。走頭無路的他，只能在街頭行乞，一頓有一頓無，營養嚴重不足，身體骨瘦如柴。

這樣子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在這一年的冬天裏，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塊小小的燒餅，可以勉強度過寒冷的這一天。不過，一夥兒和他一樣的同行，把他的手中燒餅強奪了過去，凌縉拚死抵抗，不僅沒有拿回來，還被打傷了。

天很冷，又下起了大雪，凌縉饑寒交迫地蹲在一個偏僻的牆角，用枯瘦如柴的小手拉扯他身上那件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穿的大衣，勉勉強強蓋住了身體。不過，這似乎並不能阻擋風雪帶來的寒冷，他嘴唇發紫，全身顫抖著。慢慢地，他逐漸失去了知覺，他的四肢，再也感覺不到冷了。

我……我……我這是要死了嗎？

凌縉這樣子想到，隨即，他卻感覺到似乎有一股暖流從他的胸口處傳向身體各處。不過，他是越來越疲憊了，帶着不甘與絕望，他還是閉上了眼眸。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旁邊站着一個人，黑衣黑袍黑斗笠，手中拿着一柄漆黑的長劍。他的衣服很單薄，但周圍的寒氣卻好像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他在那裏停留了一會兒，就這樣子看着凌縉，搖了搖頭，轉身，一瞬間，身形消失不見。

這時，突然傳了一個沉重的嘆息聲，彷彿很遠，又似乎就在耳邊。

「還是忍不住啊，罷了，看來你與我有緣的份上，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黑袍男子說完，抱起了凌縉，在雪白的地上，黑色顯得格外地顯眼，只不過，只在雪中只留下幾道虛影。

「我……我這是怎麼了？這裏是哪兒？」凌縉睜開了雙眼，卻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

這是一間簡陋的竹屋，竹木結構，頂上覆蓋一層茅草。屋內的裝飾也十分地簡單，一桌，一椅，一床，一櫃。僅此而已。

唯一與之衝突的，就是凌縉一身破爛的衣服。

這時，黑袍男子走了進來。他的手上拿着一些食物和一套新的衣服。

「先吃些食物吧，我知道你現在很餓了。」他把食物和衣裳放在床邊，對着凌縉說到。

凌縉也是的確餓極了，一陣狼吞虎咽。

「你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帶回來嗎？」

凌縉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茫然地搖了搖頭。的確，他們素不相識，而自己就是一個小乞丐，也沒有什麼值得被注意的地方，為什麼他要出手相助呢？

「很多年前，也是那麼一個冬天，我被仇家追殺，雖然逃過了他們的搜捕，卻身受重傷。渾身是血地倒在了一個牆角。」

黑袍男子抬了抬頭，緩緩地說到。

「很多人從我身邊經過，他們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對我敬而遠之。那時，我受了重傷，根本動彈不得。本以為，我會就這樣子死去。沒想到，一個溫柔的女子救了我。她是一個學醫之人。她也沒有嫌棄我一身是血。她把我帶回了自己的家裏。那時我才真正感受到了人世間無比的溫暖。她是這世界上最溫柔漂亮的女孩子。」

說着說着。那個黑袍男子卻留下了眼淚。喃喃地說道：

「是我害了你呀！阿紫，」

任由有臉上的淚水滴落下來。

「她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她的善良，她的溫柔，無不都在吸引着我。我們相處得很快樂，在她面前，我也漸漸地忘記了仇恨，我只想和她兩廂廝守。是的，我愛上了她。不久，我們成了親，她成為了我的妻子，我們開着一家醫館，平平淡淡地生活。有一天，我出去購置藥材，不巧的是，我的仇家突然找上門來，沒有發現我，他們便向阿紫打探我的消息。我的傻阿紫，她怎麼可能說出來，就在那些人要把她抓起來的時候，她服毒自盡了……」

黑袍男子手中的劍又握緊了幾分，脖子上青筋暴起足以看出他的憤怒。雖然凌縉只有八歲，但一年的行乞經歷讓他明白了許多，他比同齡人更加早熟。所以，他能夠聽得懂這件事，也能感受都這種悲傷。

凌縉忘記了吃食物，他似乎是可以想像到那個場景，那個倔強女孩的身影。他兩眼通紅，小聲地問到：「前輩……那，那然後呢？」

「然而，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過了五天。從那時起，我拚命地連劍，從白天到黑夜，直到累到虛脫才停下來，休息好了繼續練。最後，我把那些人全部給殺了，包括那個家族的核心人員，全都殺光了。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我的阿紫卻再也回不來了。」

黑袍男子用手揉揉雙眼，平復了一下情緒。

「唉，人老了就是這樣，遇到可以說話的人，就忍不住會那麼多。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把你帶回來了吧？」

「您是要教我練劍嗎？」凌縉訥訥地問。

「嗯，你也可以這樣認為。本來老夫是不想收徒的。今天看在與你有緣的份上，我就收你為徒弟吧。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

「是什麼？」

「用你手中的劍，守護在意的人!」

凌縉連忙從床上翻身下來，在地上跪下，對着黑袍男子磕頭。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三拜之後，凌縉在他面前站了起來。

「你還是先把食物給吃完吧，然後再換上新的衣服。我就在對面的屋子裏，你整理好了之後再過來。這間屋子你就先住着吧。」

「是，師傅」

「不用那麼拘謹，對了，我姓陸，名通，記住了。」

就這樣，凌縉在這個不知名字的山裏住下，開始了他的練功生涯。

這一練，就是十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