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紫姑觀音

第49章 紫姑觀音

蘇可嵐半夜起床如廁,聽到洗手間里有隱隱的啼哭聲,悲戚哀婉,她不信邪,鼓足勇氣,坐到馬桶上,隱約感覺下面有東西,她一個激靈,直起身來,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馬桶里竟然伸出了一隻蒼白無血色的手,又見玻璃鏡憑空碎裂,洗漱台嘩嘩流出血水,蘇可嵐大叫一聲,奪門而出。

所謂的紫姑觀音,其實就是紫姑,觀音二字,實不可當,姜行月遍查古書,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找到了想要的內容,遊宦紀聞有記載:「請紫姑,以著插筲箕,布灰桌上畫之。」他依照古法招神,只覺香灰撲鼻,睡意惺忪,昏昏沉沉的進了夢鄉。

宮殿裏,繡戶香風暖,瑤池暗生春,卻是陰風慘慘,呂後身穿金銀絲鸞鳥朝鳳綉紋朝服,剪氂蔮,戴簪珥,步搖以黃金為山題,貫白珠為桂枝相繆,一雙鳳目,如霽月秋霜,睥睨著淪為階下囚的戚夫人:「先帝曾誇你的舞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本宮很想見識一下,瞧,曲都奏上了,你怎麼不跳了?」

戚夫人臉上似笑非笑,嘴角邊帶着一絲幽怨:「我的舞,只為陛下一人而跳。」呂后因愛生妒,想到先帝生前每每寵愛於她,而冷落自己,勃然大怒,命人卸去戚夫人四肢,折斷花枝,只剩下光禿禿的玉干,呂后不住獰笑道:「還能跳嗎?」

戚夫人雖滿身血污,但仍不向權力低頭,慘笑道:「跳不動了。」她因劇烈的疼痛,唇齒被咬的流血,但猶傲雪紅梅的唱道:「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這曲子正是漢高祖為她所唱楚歌,他們在承歡殿一唱一舞,恰若神仙眷侶,不憶天上寒苦。

空靈的曲子像繡花針,一針一針扎在呂后心上,嘲哳的不是曲子,而是內心,呂后捂住耳朵,命手下灌她瘖葯,再煇耳,挖眼,不管受多重的刑,她都未吭一聲,微笑承受,在戚夫人眼裏,君王的雨露恩澤給的是她,不是呂后,這就夠了,縱然離開人世,長命絕衰,自己始終都是贏家,幾天後,她在污穢的廁所中悲慘死亡,雀釵翠羽從此辭,因戚夫人生前容德兼美,菁英未散,遂被後世尊封為廁神,亦稱紫姑。

姜行月猛然回到現實,起了一身冷汗,時間已是午夜,廁所的水龍頭滴答滴答的作響,電話鈴聲突然響起,蘇可嵐帶着哭腔,說自己在廁所撞到了鬼,姜行月回想剛剛的夢,難道是廁神在作祟?他趕緊穿好衣杉,恨不得一日千里,趕到蘇可嵐哪去。

進了房間,漆黑如墨,蘇可嵐蜷縮在牆邊,面無人色,姜行月拉着她破門離開,門外還是原來的房間,山重水複,無路可走,就像西西弗斯的死循環,這下神通廣大的姜行月也沒轍了,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撥通了胡宗輝的電話,將事情原委說了,胡宗輝糾正道:「廁神並非妖魔,只有誠心祭拜,才能脫困。」並詳細將祭拜流程說了,又提到:「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想根除地獄教,只有從紫姑入手。「

他們依照方法,取糞箕一隻,飾以釵環,簪以花朵,另用銀釵一隻插箕口,放在馬桶側設貢,鋪設供案,點燭焚香,誠心誠意的參拜,這一番折騰,果然有效果,吊燈重新亮起,像明媚的陽光,驅散了黑暗,打開房門,是空空如也的走廊,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

宏勝外強中乾,色厲內荏,將紫姑觀音的位置吐露出來,遲則生變,姜行月決定立刻前往,崎嶇的公路,蜿蜒爬行,公路的兩側怪石嶙峋,榖草枯索。這是一條長到讓人絕望的死亡公路,所有的生機都已經被剝奪,死寂和荒蕪的氣息無盡蔓延,殘陽如血,熏紅了半邊天空,一輛黑色的吉普車,在崎嶇而漫長的公路上,平穩行駛,如同一葦渡茫茫寒江。

姜行月皺眉,拔了鑰匙,熄火下車,他已經在這條公路上,開了不下幾百里了,卻又回到了這條公路的原點,哪個神秘的路標,像一個可怕的夢魘,形影不離,這條去到地獄教總部的必由之路,一直在循環往複,讓他繞了一圈又一圈。

「咕嚕嚕。」車尾流出了黃褐色的油液,浸入了土地,成了一片黃漬,連油箱也破了,在這荒山野嶺,前不著鄉后不著店,想找到加油站簡直是痴人說夢,姜行月把目光放在遠處,夕陽欲墜,落日餘暉下的公路,裸露出褐色的地表,延伸到遙遠的天際。

這是條遙遙無期的不歸路,再行駛下去,也是枉費周折,不如現在就下車,橫穿公路。打定主意,姜行月就翻過隔離欄,朝着荒野深處走去,這裏荊棘叢生,坑坑窪窪,沒有一株植物敢面對風的吹拂,露的浸潤,露的飄灑,自然而然就成了沒有鳥語花香的廢土。

夜幕很快降臨,頭頂繁星點綴,姜行月已經似無頭蒼蠅,走了好幾個小時,漸漸失去耐心,不遠處有亮光在不停的閃爍,像黑暗中的燈塔,讓他心頭一緊,吉普車的頭燈大開,兩道光束明亮的白光,強有力的穿透黑夜,閃著亮光,姜行月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閃過一絲怪異的光芒。

怎麼又回來了?姜行月抬步,來到吉普車旁,眸里清楚的倒映出頭燈大開,黃色的警報燈一閃一閃的光芒,褐色的汽油污漬還留在地上,他打開車門,看着車鑰匙穩穩的插在鎖孔里,墨眸閃過一絲寒意。「是誰做的?」他下車的時候明明把鑰匙拔了,車已經熄火,怎麼現在又啟動了?

「開車。」粗噶的聲音從身後伸出來,如同老嫗一般嘶啞難聽,姜行月通過後視鏡,看到一個黑袍人低着頭,站在他的身後,令人頭皮發麻。「你是誰?」姜行月驟然發問,「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讓我上車,我能帶你離開這裏。」黑袍人冷氣橫秋,在黑夜裏如同一條毒蛇,陰鷙惡毒。

姜行月的眉頭打成結,決定將計就計,輕點了一下頭,示意黑袍人上車,「往哪裏走?」姜行月問黑袍人,「往西開,不要停。」黑袍人依舊低着頭,黑色的斗篷遮蓋住了他的輪廓,看不清神色,夜涼如水,一輛黑色的吉普劃破了寂靜的黑夜,穩穩前行,路上,瀰漫着愁煙迷霧,白骨堆砌成丘山,鬼火不時閃爍,散發熒熒的藍光。

姜行月心裏明白,再這樣下去,就到冥界了,他緊緊握住方向盤,餘光瞥了一眼,依舊低着不語的黑袍人,一手握緊方向盤,一手快速的拿出車裏的佛像,動作連貫,一氣呵成。佛像金容靄靄,玓瓅乍現,黑袍人灰飛煙滅,消失不見,姜行月鬆了口氣,道路前方,亮如白晝,熲熲生輝,一條筆直的康庄大道,寬闊而又平坦。

紫姑觀音藏匿的地方在一座寺廟,位於層厓絕壁上,姜行月磴級而上,山路紆曲難走,走到山上,可見雲樹蓊鬱,古松張覆,讓紺宇琳宮沐浴在蒼翠的綠色中,所謂耳濡目染,這眼睛看的是賞心悅目,耳朵聽的聲音竟是毛骨悚然,只聞詭音陣陣,腥風習習,晨鐘暮鼓聲傳出,卻不是清心焚音,而是夜半喪鐘。

大雄寶殿中,一群和尚正在敲木魚打坐,念誦道:「百福莊嚴,千花自在,纖穠中度,如無邊春,恭迎紫姑觀音!」不同於小和尚念經,有口無心,他們倒是很虔誠,但可惜用錯了地方,正中的千葉血蓮座上,紫姑觀音半跏跌坐,她頭戴寶冠,水瀉流光的頭紗遮住了面龐,手裏托著一個凈瓶,插著根青青垂柳,看起來像模像樣,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紫姑觀音很快露出了狐狸尾巴。

只聽渾厚蒼勁的男聲喊道:「紫姑觀音的雨潤甘露會施給有悟性的弟子,誰有此殊榮呢?」姜行月一驚,這聲音正是后卿,想不到自己好心宥之,他依舊死性不改,甘為人謀,姜行月有些後悔,后卿指著一名和尚:「這位大乘弟子,紫姑觀音選中了你,還不快快上前。」和尚足不沾塵,三步並作兩步,跪在血蓮座前,等待受持,紫姑觀音將楊柳枝,蘸了一點血水灑將下去,和尚鼓風激蕩,身體開始腫脹變異,姜行月忍無可忍,走進殿內,質疑問難道:「戚夫人,呂后死後被滿門抄斬,你也算沉冤昭雪了,為何還要假借佛號,殘害世人。」

被一番數落,紫姑觀音低眉臻首,像遲開的花躲在綠葉后,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后卿不以為恥的說道:「紫姑觀音萬善駢臻,普濟蒼生,大家不要聽這廝胡說八道,他直呼紫姑觀音名諱,大大的不敬,快抓住他。」言猶在耳,眾教徒就一哄而上,見他們冥頑不靈,姜行月決定殺雞儆猴,五指並捲成鈎,招出一隻血爪,像鴻飛遵渚,電射而去,幾名教徒被血爪戳成蜂窩,傷口如鑿孔然,當場斃命,餘眾被唬住了,不敢再上。

姜行月好言相勸:「各位垂耳聽我一言,佛法甘露涓涓,滴滴壯人慧命,豈有地獄教宣揚的「不依止紫姑觀音,就墮入阿鼻地獄。」之理?難道佛陀也會偏袒威脅眾生嗎?」眾地獄教弟子炸開了鍋,開始動搖,后卿想穩住場面,但不佔道理,只得吹鬍子瞪眼:「姜行月,你不要妖言惑眾。」他早已理屈詞窮,辯解也是軟弱無力,姜行月步步緊逼:「人在做,天在看,到底誰在妖言惑眾,上蒼自有公判,后卿,你身為殭屍鼻祖,不為殭屍族着想,反倒助紂為虐,圖謀本族,有何臉目面對殭屍先祖!」

他們的對弈猶如戰場交鋒,一方士氣正盛,一方士氣低落,高下立判,后卿用自己都不信的口吻說道:「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冥界擁旄萬里,殭屍與之對抗,無異於腐草螢光和昭昭日月爭輝,沒有任何勝算,況且冥王已定下契約,等吞併了人界,就和我族平分天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殭屍族的未來,真正倒行逆施的是你!」姜行月駁斥道:「冥王狼子野心,怎會和我族平分天下,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不懂嗎?」

紫姑觀音被護送進密道,后卿自和姜行月廝殺,他信手一招,黑氣化為巨怪,其大如斛,跌鼻睔目,利爪揮舞如風,向姜行月抓來,他飛馳如激流,打向巨怪中踝,聲硬如柝,巨怪屈膝倒地,姜行月看準時機,一拳打爆了它頭顱,卻不見血如泉涌,原是個油紙人。

后卿探身而進,翕然襲來,姜行月感到掌風虎虎,掀捲起卷地暴風,阻隔開后卿數丈,姜行月厚積薄發,黑氣如轜車,帶着送葬的威壓,打得后卿倒飛出去,啐了口黑血:「我們後會有期。」一甩黑袍,逃之夭夭。

姜行月左右衡量,決定先擒住紫姑觀音,推開暗道的門,驟然箭如雨下,姜行月迅速閃到一邊,等確認箭支射盡,才敢鑽進去,他透過洞眼,查看了機關,是已失傳的轉射機,此機長六尺,貍一尺,兩材合而為轀,中鑿夫之為道臂,臂長至恆,讓他嘆為觀止:「莫非是失傳已久的墨家機關術?」

姜行月列炬而入,至下一處石室。又有木人數十,張目運劍,其形態栩栩如生,他隔空控物,木人兵仗悉落,一路上過關斬將,到了最後一間石室,牆兩角颯颯風起,沙出如注,已沒至髁,如果說前幾關是考驗人的敏捷性,哪這一關考驗的是人真正的實力。

姜行月掙脫沙丘,拔地而起,一掌推開石門,入眼的是金鋪玉題,綺井華榱的地下宮殿,藏有金玉珠璣若干,地上鋪着五色氍毹,蟠蓋流蘇下,有個棺材,上雕列國山川之狀,他打開塗滿髹褐色油漆的棺蓋,看見漢高祖屍身躺在九曲象簟上,長著毿毿長鬢,隆準而龍顏,容貌與生前無異,姜行月還想進一步觀察,數以萬計的石制士兵突然蘇醒,在機關的控制下,持執干戈,朝他挺刺。

姜行月這回學聰明了,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按常識,地宮裏必有保護龍陵的機關,果不其然,他腳踩了下地下九宮圖,兩扇欻辟,大水飄蕩,石制士兵不通水性,被沖的七零八落,姜行月泅渡而出,爬上岩巘,看見原本富麗堂皇的宮殿,已變成汪洋一片,兀自可惜。

石壁上,有座佛塔,形如春筍,崢嶸倚漢,姜行月料想紫姑觀音藏在此處,便順着台階爬上去,梯轉如穿窟,一步就是九轉,十分險絕,別小看這登塔,其實大有講究,佛經有云:若人以凈心,繞佛塔佛像,來世怨敵敬,具德成法器。「塔中分開上下樓梯,必順時而上,不能逆時而上,否則不但沒有功德,還會有過失。

塔里設計玄妙,虛檐斗拱,化作巧石穿花鳳,絕頂留雲,造就浮屠饒霧龍,有玉燈照明,煥柄如列星,就算建在地下,也能燦若明珠,又有銅人若干,琴築笙竽,各有所執,奏清商妙曲,應玙璠之樂,原是用機關巧器製作,姜行月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到塔頂,見紫姑觀音掀去頭紗,露出真容,在佛像前祈禱,她綠髮稠直,雍容華態,狐眼魅意天成,卻又春威不露。

姜行月追遍大江南北,好不容易尋到罪魁禍首,滿腔怒火霎時傾瀉而出:「你哪也跑不了了。」戚夫人也不看他,神色寧靜如秋水,唇畔勾靨出若有似無的飄忽:「有陛下陪着,我哪也不去了,轂則同裘,死則同墓。」地獄教荼毒天下,姜行月怎可善罷甘休,手裏凝聚出黑煙,戚夫人好像猜到他的心思,娓娓而談:「我守護帝陵數載,不問紅塵是與非,一日冥王幽徹突然造訪,命我當地獄教的魁首,否則就掘了陛下的墳,無奈之下,我只得服從。」

姜行月將信將疑,問道:「那你又如何解釋蘇可嵐的事。」戚夫人答道:「我未有害人之心,否則你又怎能活着見她,地獄教案情迫在眉睫,我只是想提醒你而已,快回去吧,幽徹使的是調虎離山之計,目的就是為了支開你,好操縱城市。」九言勸醒迷途仕,姜行月茅塞頓開,謝過了戚夫人,連夜奔回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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