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意外
原本從祠堂出來這一路被人擁著走的快了，到外院的時間便比預計的要早，現在這些婆子闖進來又太快，陸大老爺毒發的時間還沒到。
而錦棠卻只來得及吩咐讓人留意黃大夫——她還沒和濟逢春說上話！
雖然燃著燈，然而畢竟黃昏，擁擠的內室一下子昏暗下來。
錦棠正在想如何才能拖延到陸大老爺毒發的時間，胳膊冷不防被誰大力的擰了一下，她吃痛的叫出聲來，喜娘便叫着「哭了，哭了！」並高喊禮成，接着便有彤紅的蓋頭落了下來，她只覺得眼前一黑，頭暈目眩之間，稀里糊塗便被背在了背上。
錦棠大驚，此時的她頭暈目眩，只覺得周遭的嘈雜忽然離她好遠，而她，身上瞬間感官盡失！
她中毒了！這是她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念頭。
鞭炮的聲音漸漸大了，屋外的哄鬧聲越發起勁兒，彷彿在逗著新姑爺。
季雲曦站在門外，挺拔的身姿，和多年在軍中沾染的血性使得他縱然被眾人圍住，也一眼便能認出。
「四哥！」季雲曦對着四少爺陸錦棐點頭，男人耳朵尖罕見的有些紅，眼底似有光，大紅燈籠搖曳在廊下映在他那張俊朗的面上帶着一種得償所願的喜悅。
陸錦棐似乎覺得自己似乎是在笑，催促道：「我要送五妹妹上轎，不能耽誤了吉時。」
季雲曦視線繞過陸錦棐，在他身後那一抹大紅身上停留片刻，有些拘謹的點頭，「辛苦兄長。」
「快走快走。」陸錦棐催促一句，便默默轉身，將人背出了院子。
「哪有這麼心急的舅爺！」
「就是！這新郎官着急倒還說得過去！」
年長的福全人與喜娘在後頭打趣，引得戰場殺敵都面不改色的年輕將軍面色彤紅，眾人故意圍着季雲曦，看着他頻頻看向大門，顯見是急着跟去，又是鬨笑聲一片。
夾道的三色堇大約是很久沒有人修剪，掃在袍裾，甚至有些擋路。
陸錦棐的額角已經微透了些汗意，腳步卻不敢慢下來，大約是走的太快了，後頭跟着的腳步聲都有些遠了，只是他心裏頭念著不能耽誤了吉時，便只顧低着頭走得更快。
只是，甬道似乎狹長，穿堂好似無盡，他頭一次覺得，外院原來離着陸家的大門竟然有這樣遠。
他終於忍不住有些焦急，低聲開口：「五妹妹，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了。」
沒想到卻在廊角，一頭撞在了六老爺身上。
六老爺黑著臉：「棐哥兒，你去哪裏？」
陸錦棐回望過去，臉上帶着少年人獨有的倔強：「自然是要送五妹妹上轎，吉時不可誤！」
天色漸漸人影難辨，曠野上隱約有火光，再細看去，卻是人影幢幢，竟是百人有餘。
宋煜獨自坐在篝火旁，赤焰偶爾躥高，卻照不盡那張稜角分明的側臉，只有那一雙似笑含情的眼眸，在黑夜中格外幽深。
她……大概早已經拜完了高堂了吧？
然後夫妻對拜。
然後，被另一個男人牽着送入洞房，從此以後，歲月靜好，與良人終老。
宋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同任何勛貴公子的手無異，纖長白皙，甚至連繭都被磨掉，可是看不見又如何？那上面已經沾滿了血。
其實這樣已經很好。
見過山頂上的那一縷晨光，才有勇氣在看不見前路的煉獄中繼續走下去。
他勾著唇角笑了起來，可是心口卻有悶痛逐漸浮上來。
他倏地起身，俊美如玉的面上再看不出半點情緒。
官道上一騎快馬揚塵而來。
「怎麼了？」宋煜皺眉。
墨鵲飛身下馬，低聲在宋煜耳邊道：「陸五小姐沒嫁成，婚禮不順利。」
宋煜派他潛伏在陸府附近，他本該等到陸五小姐三朝回門后才回來的，這麼早回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墨鵲接過宋煜遞來的水袋，沒有推辭仰頭牛飲，等到呼吸平穩，這才將陸家發生的事說了：「陸家四老太太說動了蕭氏，幫着五房的四小姐李代桃僵。」
宋煜一愣，卻罕見的沉默下來。
墨鵲不敢絲毫隱瞞，將事情說的清清楚楚：「……陸四少爺將五小姐背出去的時候，幾個婆子和外院的小廝忽然湧出來圍住了季將軍討要喜錢，等到季將軍帶着人追上去，陸四姑娘已經在轎子中了，後來季將軍和陸四姑娘拜過堂，通政司和王府儀衛司的人抓着季將軍開始敬酒，季將軍酒量很好大家都知道，只是季府的下人被陸家四老太太收買，給季將軍下了葯，被扶進洞房的季將軍爛醉如泥，陸四姑娘又在屋裏點了淫羊藿……」墨鵲面色並無尷尬，只是神色卻有些微妙，「不過陸四姑娘推開了神志不清的季將軍，還用剪燭芯的小銀剪扎傷了他。確認季將軍清醒了之後，便一剪刀扎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後將鍋退給陸家，說自己中了毒，剛清醒過來。」
「季將軍幾乎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便找到了那個被收買的小廝，那小廝也招了個乾淨，說是陸家四房的人找到的他。季將軍拿着人去找陸四姑娘，喊了人卻沒有回應，進屋才知道人已經懸了梁。」
「原本季將軍是叫了人等在一旁送陸四姑娘回府的，只是出了陸四姑娘自戕的事，等陸四姑娘醒來后，沒等季將軍開口，她便自請回陸家，送嫁的丫鬟勸不住便轉身觸了柱，季將軍便動了惻隱之心，說等三小姐恢復再回府。」
宋煜冷笑一聲，「聰明又有手段，下起手來對自己也夠狠，陸家這位養在外頭的女兒可真是出人意料。」
墨鵲也覺得，季將軍八成要著道。
不過看着自家主子日益清減的身子，在知道陸家作為時，他的心中其實有一抹隱秘的欣喜慶幸。
不過，想到什麼，他又嘆了口氣，同宋煜說起五小姐中毒昏迷：「……五小姐雖然防備着沒有吃東西，可蕭氏將那葯抹在了珍珠上，不過當時五小姐身邊的婢女和喜娘離得都比較近，她們卻無事，所以屬下猜測那葯是需要什麼觸發，但是喜娘塞給五小姐那塊喜糖屬下也查驗過了，並無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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