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荒蕪的罪族
「丟了多久,怎麼丟的。族長爺爺留給我的所有訊息里,唯獨對這兩件事沒有絲毫提及。族長爺爺已經不在了,現在的族裏,只有我曉得魔心石丟了。這事族長爺爺留了話叮囑我一定不能告訴族人。」四夢話撂得相當明白。
「有找過嗎?」
「一直找嘛,找不着嘛。」四夢無奈道。
邊說邊走中,不多時,來到山腹正中。空間豁然開闊,山腹內赫然藏着一座山谷的入口。
入口處豎着半截斜斷掉的石碑,碑上看起來只有一個字,也斜斜斷了一部分。
但白澤和神龍君瞥一眼曉得,那是個「罪」字。古怪少見的字體,乃是神文。
碑邊長滿雜草,一條舊道,掩映在肆無忌憚生長的亂草中。
神龍君「嘖」道:「看起來很荒啊,你們這一支現在還有多少人?」
路過石碑,四夢放慢下腳步,伸出手拂過碑的斷處。聲音輕低落下去。「早荒了,族人們也越來越少。我真怕我們這一族會終結在我的手裏,對不起我這神山聖女的稱呼。可你們神界的允諾,太久太久,我們等不起了。」
四夢停住,慢慢轉過身來,雙手疊架額前,臉上神色是這一路交談里首見的沉重。她對着白澤,神龍君重重一禮。「魔尊覺醒,我族不敢獨善其身,必將上下一心助諸你們平伏魔尊。三苗聖女,今以微微之軀請願,願粉身碎骨,死不足惜。只是魔尊事端平息之後,能否請白澤神君,青龍神君代我族上請神界。我族人願改血脈之力,洗凈為凡,只求世代自由,薪火相傳。」
神龍君正要口快,說他們也回不得神界。讓白澤一爪子糊在嘴上。
白貓跳下地,蹲於四夢前,昂貓首道:「你們竟願捨棄神族血脈?」
「願意。」四夢放開手,鄭重道。
雖然他們的血脈之力對比當年的正統程度已經微乎其微,不過放在凡人的世界裏,要比最好的天靈根得天獨厚了去。
畢竟靈根,還只是一種天賦。而血脈與生俱來。
捨棄神族血脈,淪為普通之人。這樣重大的決定,四夢真的能一力擔之么?
聽到白澤沒有出聲,四夢道:「神君到底不明白,我們雖負血脈,但我們終究只用活在凡人的世界。天地元氣,不同往昔。從族輩中再無大能起,我們就知道,修仙的凡人們再也不會有飛升的可能。這身血脈對我們失去意義,成了枷鎖。三苗——罪族,一代代人,為了與神界的約定,哪裏也不能去,只能居深山,耕農織造與毒蟲為伴。外面的文明與我們隔絕,我們也被這個世界遺忘。我們擁有得天獨厚的血脈,可我們又在為這血脈贖罪。永世永世,直到我們消亡。」
族人等不起在漫長歲月里仍舊古井無波的神界,唯有舍,才能得新生。
四夢有這個這想法,不是一天兩天。她已經在尋找剔除血脈之法,只是無果。
這番魔尊覺醒,意料不到的送來了白澤等人。她怎能不試探試探?
也許,真行呢?
也許感她所願,白貓身上流轉出柔和的白光,在迅速放大中展露出白澤的真身。
白澤凡以真身現,所言必應。
它說:「既如此,吾應之。」
四夢如夢似幻,好半天,反應過來喜極而泣,抹起手背,一頓嚎啕。
說好了,不能騙我呀,你可是白澤啊~
青龍神君表面上,嫌棄吵得捂著耳朵,嘴巴可小聲嘀咕著啥。
一旁的噬靈,面無表情。他聽見了。
青龍神動着他的惻隱之情悲憫說,凡人,真是卑微啊。
白澤又變回白貓。
四夢止了哭。
出了山腹這一段,面前,一片宏偉的宮殿群,在荒蕪的景觀中壯觀,浩蕩地聳立雲霄。
雲煙流動穿梭,時有遮掩,時而又暴露那巍峨殿群的一眼。
深深之處,藏着神秘的殿頂。
地面枯草枯樹,沒有半點生命的痕迹。
無上的飄渺,卻在這徹底荒蕪里。
絕非人力可為的震撼,昭昭的表示著:神跡。
四夢拔起手邊的一根黃草指出去道:「看,那裏原本應該是魔心石。」
順着方向,半空之上,一方橢長石台漂浮,石台的兩端各拉一道鐵鏈拉入天塹。有一片潔白的衣角,飄動在石台邊緣。
「什麼人?」神龍君一個箭步,轉眼就到了那附近。
隨後幾道身影,如影隨形。
「咦?」神龍君看到石台上安詳躺着的女人後奇怪地咦出聲。
這個女人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息,且是個魂魄離體的狀態。
魂魄就飄着她體外,一樣的狀態,閉目睡着。
「那是什麼?」白貓爪子勾向她頭頂上方放着的一盞豆燈問道。
燈芯幽青幽青地燃著。
「引魂燈。」四夢答道。
「她的魂魄不是在這裏?」神龍君以一點點氣息去擾亂女人的魂魄。
女人毫無反應。
「她是誰?」
四夢搖頭:「我從能入聖地起,她就在這上面躺着。一直就這個狀態,但就在這之前的一段時間像要魂飛魄散。我便去了萬流借引魂燈。說起也奇怪,我才將魂燈往這裏一放,還沒聚她魂魄了,莫名其妙啥子事都沒了。」
引魂燈有兩處妙用,保存魂魄不滅,另一處就是聚引回魂。
「你們把她關在這裏,讓她魂魄離體,還不讓她魂飛魄散是為何?」神龍君不解道。
「族長爺爺留了交代,我自然照辦。至於為何嘛,我連她是哪個都曉不得,不曉得嘛。」
真一問三不知。
但這個女人一定很重要,能代替魔心石躺在這裏,必有因由。
這一趟看起來毫無所獲,白澤意興闌珊道:「魔心石是何模樣總能讓我們知道吧?」
這個可以!
四夢提筆虛空畫出,一顆確然宛若心臟的黑色石頭,外表嶙峋,半指寬的裂紋環布整顆石頭。鮮紅如血的顏色在裏面「流動」,伴隨發出輕微的心跳聲。
四夢魂筆再揮,方才所見平靜的魔心石在畫面里暴動了。
魔心石以瘋狂的力量,猛烈撞擊兩端鐵鏈。
「砰砰砰」的劇烈衝撞聲,視線里地動山搖。
鐵鏈上耀眼的全是禁錮的神文。
再次揮筆。
魔心石像一顆蛋一般關緊了它的殼,靜在石台,宛若死物。
可這些畫面的信息卻強烈告訴白澤他們|:它是活的。
到此,總算不是點半收穫都沒有。至少知道了它長什麼樣。
白澤盯上四夢的魂筆道:「你這筆能否借去幾日?」
看上去似乎「存儲」了不少有關魔心石的信息。
「借不行!」四夢拒絕了,但道:「讓我跟着你們行。想看隨時。」
「哐」,對方答應了,並向她砸了一隻貓。
神龍君砸的,道:「走吧,去會會。」
噬靈道:「魔尊?」
「是啊!咱們站這裏說半天,還不如打上去試個一二。搞不好魔尊其實己經知道魔心石在哪了,盯着他,下落不就來了?」神龍君表示,能動手的時候不要動嘴。
白澤卻問起噬靈道:「你和那陸小姑娘吵架了不成,今日你們見了,她不留下,去魔尊那邊做什麼?」
「探魔心石下落。」
白澤意外,「她現在倒有這個本事了?」
噬靈沉默,終究沒將陸尋之與魔尊連了一紙契命的話說出。
當陸尋之這麼告訴他時,面龐平靜而憂傷,「倘若到了那種地步,噬靈,用你的劍,殺了我。」